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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二十七分，林小满盯着Excel表格里跳红的数字，右手虎口的烫伤又开始火辣辣地疼。

这是上周给总监冲咖啡时泼溅的，当时她盯着马克杯上的烫痕发了三秒呆，就被总监敲着隔间玻璃骂："发什么愣？

并购案数据今天必须过会。

"键盘上的F5键被她按得变了形。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像滴着血的倒计时：03:29、03:30、03:31……打印机突然发出卡纸的闷响，她起身时撞翻了第5杯冷掉的速溶咖啡，褐色液体渗进键盘缝隙，在LED冷光下像道狰狞的伤口。

鼻腔突然涌出温热的液体。

林小满盯着手背上的血珠砸在财务报表上，晕开的红点刚好遮住某行关键数据。

三十七层写字楼的穿堂风掀起窗帘，月光把她的影子钉在玻璃幕墙上，单薄得像张被揉皱的A4纸。

在彻底栽倒前，她听见打印机吐出的不是报表，而是撕心裂肺的警笛声。

再次醒来时，消毒水的气味灌进喉咙。

"过度劳累导致脑动脉痉挛。

"护士扯掉她手背上的输液贴，"再晚半小时，你就该进ICU了。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着，锁屏是张密密麻麻的日程表，最底下标着：”2023.7.14 凌晨 周明薇坠亡“——那个穿普拉达套装的女人，是她上周在电梯里遇见的投行总监。

当晚她做了个异常清晰的梦。

她仿佛感受到了别人的人生第一章：跌落云端周明薇盯着电梯镜面里的自己，无名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

Armani西装的袖口己经磨得发亮，纤维起球勾住了指甲边缘——这是她穿了三年的战衣，曾经笔挺得能倒映出写字楼的灯光，现在却像片蔫了的菜叶，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电梯“叮”地停在37层，消毒水混着咖啡的焦苦味扑面而来。

她深吸一口气，把文件夹往腋下夹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走廊尽头的玻璃门后，陆曼的助理正抱着一摞文件匆匆走过，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像催命的鼓点。

“周姐，陆总让您去她办公室。”

行政小妹林小羽从茶水间探出头，手里的马克杯印着“最佳新人”的烫金字。

她昨天看见这杯子时，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收到“年度最佳总监”奖杯的场景，底座还刻着陆曼的名字——那时的小女孩，眼睛亮得像星星。

陆曼的办公室门虚掩着。

周明薇敲门时，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争吵声。

“这个数据必须重核，周明薇做的东西我信不过。”

是陆曼的声音，带着她熟悉的、刻意压低的尾音。

三年前，她们在香港投行实习时，陆曼被客户刁难，也是用这样的声音躲在洗手间哭，最后红着眼眶走出来说“我能行”。

推开门，Max Mara大衣搭在椅背上，后颈的烫伤疤痕若隐若现。

那是2019年的平安夜，陆曼替她挡住了醉酒客户泼来的热汤，当时她摸着女孩红肿的后颈说：“疼吗？

以后我护着你。”

“咖啡。”

陆曼头也不抬，指尖敲了敲桌面。

骨瓷杯摆在桌角，裂痕处的金箔在阳光下闪着微光——那是周明薇亲手用金缮修复的，她总说“瑕疵也是美的一部分”。

茶水间里，咖啡机发出刺耳的空转声。

周明薇踮脚去拿咖啡豆罐，标签上“陆曼专属”的贴纸边角卷起，露出底下“周明薇”的旧标签。

新来的实习生小张正在接水，看见她时慌忙低头，水杯里的速溶咖啡粉撒了一半在台面上。

“周姐，您要加糖吗？”

小张的声音带着颤音。

周明薇摇摇头，突然想起陆曼转正那天，她们在茶水间分食三明治。

女孩把腌橄榄挑出来放在她盘子里，说：“周姐，我不爱吃这个。”

现在想来，那些橄榄核被她收在办公桌抽屉里，和陆曼送的钢笔放在一起。

咖啡端过去时，陆曼正在看启明星并购案的报表。

“周姐，”她突然开口，指甲划过某处数据，“2018年恒通科技的商誉减值，您当时是怎么算的？”

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温和，却像把钝刀，慢慢划开结痂的伤口。

周明薇盯着陆曼颈间的铂金项链，吊坠在灯光下投出细小的阴影。

那是她去年生日时送的，内圈刻着“To my best partner”，现在却被陆曼换成了新的款式，链条短了两厘米，勒得锁骨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