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雪

《烬雪》

——烽火尽头，余生皆烬；春雪落尽，再无归期

第一章 冬夜烬火

雪是亥时落下来的。

翟云溪合上药柜最后一格抽屉时，听见门外风声骤然凄厉起来。油灯被灌入的冷风扑得明明灭灭，她快步去掩窗，却瞥见远处山峦已湮没在混沌的灰白里——这场暴雪来得太急，像要把整座边陲小镇活埋。

“阿姐……”里间传来幼弟小满虚弱的咳嗽，她攥紧窗棂的手指微微发颤。白日去城西赊炭时，那掌柜斜眼嗤笑：“翟姑娘，令弟这痨病拖了三年，何苦再填无底洞？”她没应声，只默默将最后半支银簪搁在案上。

后院的柴垛突然传来异响。

云溪抄起捣药杵抵在胸前，积雪压断枯枝的噼啪声里，分明混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她掀开草帘的刹那，一柄匕首已贴上咽喉。

“别动。”男人的声音比雪还冷。

借着檐下晃动的灯笼，她看见一张苍白如鬼的脸。玄色衣襟浸透暗红，不知是旧血还是新伤，眉骨刀疤没入凌乱散发，唯有一双眼亮得骇人——像雪原里濒死的狼。

捣药杵“当啷”落地。

“灶上有热水。”她忽然开口，声音清凌凌划破死寂。对方显然没料到这般反应，刀刃滞了半寸，恰逢里间传来撕心裂肺的呛咳。

“黑炭哥哥……咳咳……别欺负阿姐……”

小满抱着破布缝的兔儿爷摇摇晃晃倚在门边，巴掌大的脸烧得通红。男人瞳孔骤缩，匕首“哐当”坠地——那孩子咳血的模样，与他七岁夭折的幼弟临终时重叠在一起。

“当心！”

云溪扑过去接住昏厥的男人时，他背后残破的衣料突然撕裂。摇曳灯影下，狰狞的“叛”字烙痕正正映在她眼底，新结的血痂裹着十年旧伤，宛如一道永不愈合的诅咒。

……

破晓时分，李忱旭在剧痛中惊醒。

草药混着女儿香萦绕鼻尖，他发现自己躺在烘暖的床褥间，伤口裹着素白棉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