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阎王殿前讨价还价"这孟婆汤掺了多少水?本姑娘要投诉!
" 我攥着青瓷酒盏的碎片抵在喉头,在望乡台前与鬼差对峙。
忘川河倒映着七窍流血的面容,嫁衣上的金线凤凰被血浸成暗褐色——分明是半个时辰前,
我的陪嫁丫鬟杏桃跪着捧上那支"夫君特意打造"的累丝金凤簪。
判官簿上朱砂字迹未干:姜沅芷,年二十二,死于永昌十五年霜降,鸩杀。
"生死簿都能写错?"我踹翻孽镜台,指间金簪寒光凛冽,
"礼部侍郎嫡女、忠勇伯世子夫人,会蠢到把毒簪子往头上插?"阎罗殿阴风骤起,
我忽然看清镜中画面——杏桃颤抖着从簪头凤喙旋出暗格,往酒壶滴入琥珀色液体。"姑娘?
姑娘醒醒!"天光如银针扎进眼皮,我猛地抓住眼前晃动的手腕。触感温热鲜活,
杏桃圆脸上的雀斑在晨光中清晰可数。这丫头不是三年前就因偷窃我的碧玉镯被发卖了吗?
铜镜里映出张稚气未脱的脸,额间还点着明日及笄礼要用的芙蓉花钿。
妆奁上黄历摊开着:永昌十二年三月初七。"杏桃,父亲可收到三皇子府的赏花帖了?
" "姑娘梦魇了?老爷昨儿还说三殿下突然邀约蹊跷..."小丫头突然噤声。我冷笑,
前世正是这场赏花宴,让父亲被迫站队夺嫡之争。指尖抚过妆奁底层,
那支尚未被动手脚的金凤簪静静躺着。簪尾云纹里暗藏机关——现在我知道了。
"借尸还魂者,需以夙愿为契。"记忆里阎罗王的声音混着更漏声回荡。
我掀开锦被赤脚踩在地上,寒意顺着足心直窜天灵盖。这不是梦,
那老鬼真把我踹回三年前了!窗外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透过纱窗,
看见继母王氏的心腹周嬷嬷正往我院里洒纸钱。前世以为是为病逝生母祈福,
现在才懂这是在咒我早死。"杏桃,取我的《山海经》来。"我咬破手指在书扉页画下血符,
正是阎罗殿上见过的契约纹样,"去告诉厨房,明日我要用朱砂写寿字糕。
"小丫鬟吓得打翻铜盆,我盯着水中扭曲的倒影。既然重活一回,那些魑魅魍魉,
且看谁先怕了谁。三更梆子响时,我撬开了金凤簪的机关。凤喙里暗格空空如也,
但借着烛火能看到内壁残留的淡黄结晶。前世作为冤魂飘荡时,
曾见三皇子府豢养的西域药师用这种蛇毒提炼物。"姑娘怎么还不睡?
"杏桃端着安神汤进来,见我摆弄簪子突然手抖。汤药泼在绣墩上,竟呲啦泛起白沫。
我笑着捏起她下巴:"怕什么?莫非这簪子会吃人?
"小丫鬟膝盖砸在地上的声响惊飞了檐下夜莺。有趣,前世直到我死都没发现,
这丫头右耳后有颗胭脂痣——和三皇子宠妾一模一样。子时更漏响过三下,我摸黑来到祠堂。
供桌上除名簿无风自动,翻到我母亲那页。死亡原因写着"心悸骤停",
可我记得她临终前指甲全变成了紫黑色。香炉里三炷香突然齐齐折断,青烟凝成判官虚影。
"契约已成。"烟雾组成的文字浮在空中,"尔有三次预知祸事之能,
代价是..."供桌轰然倒塌,我及时滚开才没被砸断腿。
爬起来时发现母亲牌位下压着半张残页,上面是父亲笔迹:三皇子索要兵符,
吾宁碎之...院外传来巡夜婆子的灯笼光,我忙将残页吞入腹中。
喉头血腥味里混着丝甜香——是王氏特制的安神香味道,前世母亲灵前也飘着这气味。
五更天,我对着铜镜练习昏厥的姿势。腰带里缝着从杏桃枕下摸来的药包,
正是前世及笄礼上让我当众失态的迷药。窗棂透进靛蓝色晨光时,
我已将计就计调换了给庶妹姜月柔的胭脂。"姑娘,
夫人送来的及笄礼服..."杏桃声音发颤地捧着那件蹙金绣牡丹裙。我抚过衣领内衬,
果然摸到细如牛毛的银针。前世这些浸过药的针让我在典礼上痒得撕烂衣衫,
沦为全京城笑柄。"告诉母亲,女儿想穿她亲手缝的那件月白襦裙。"我笑着将毒衣裙包好,
"对了,记得提醒月柔妹妹,今日御史夫人最厌紫色。"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
我捏碎药包抹在指尖。好戏开场了,这次我要看着你们自己跳进挖好的坟。
第二章·及笄礼上的山海经晨曦穿透云母屏风时,我正往唇上点朱砂。
铜镜里十五岁的面容稚嫩如花,唯有眼底沉淀着前世二十二载的血色记忆。"姑娘,
夫人催了三回了。"杏桃捧着鎏金托盘的手在发抖,上面摆着那盏"安神茶"。
我故意打翻茶盏,看着褐色液体在地砖上嘶嘶冒泡。"慌什么?
"我用银簪挑起块浸毒的糕点塞进她嘴里,"尝尝你昨夜偷放进我房里的好东西。
"小丫鬟瘫软在地抠喉咙的模样,像极了前世我毒发时的惨状。前院传来礼乐声,
我最后检查了袖中暗袋——装着从《山海经》撕下的"酸与鸟"图页,
还有半包能让野狗发狂的肉脯粉。正厅里宾客如云,我对着御史夫人行万福礼时,
敏锐地发现她盯着庶妹姜月柔的紫罗兰腰佩——那分明是御史公子随身之物。
"沅芷今日气色倒好。"继母王氏假笑着递来缠枝牡丹金簪,簪尾寒光一闪。
前世就是这玩意划破我头皮,让我当众癔症发作。
我忽然捂住心口:"女儿昨夜梦见《山海经》里的酸与鸟,
三首六尾的怪鸟一叫就要见血..."说着踉跄撞向香案,顺手将肉脯粉撒在庶妹裙摆上。
满座哗然中,我"恰好"扯落王氏的披帛,
露出她藏在袖中的巫蛊人偶——心脏位置扎着七根银针,黄纸上赫然是我母亲的生辰八字。
"啊呀!"姜月柔突然尖叫着跳起来,她裙角聚集了府里最凶的獒犬。
那畜生闻着肉脯粉狂吠,吓得她失手打翻朱砂墨,泼在御史夫人价值千金的云锦马面裙上。
我趁机将金簪刺入柱缝,掰断的簪头滚到三皇子派来的嬷嬷脚下。老虔婆弯腰去捡时,
我袖中《山海经》图页飘落,正好露出酸与鸟的注解:"见则其邑有恐"。"天降凶兆啊!
"我尖叫着指向嬷嬷怀里的金簪。阳光穿过窗棂,簪头渗出的毒液在她手上腐蚀出青烟。
满厅命妇瞬间炸锅,
谁都没注意我往御史夫人耳边递了句话:"令郎的鸳鸯佩怎会在舍妹身上?"后花园假山后,
我掐着杏桃的脖子将她按在石壁上。
小丫鬟衣领里滑出蛇形玉坠——和三皇子府死士的令牌如出一辙。"姑娘饶命!
奴婢弟弟被..." "关在西郊马场地牢?"我冷笑,"可惜那孩子三日前就病死了。
"其实这消息要半月后才会传出,但颤抖的玉坠已经告诉我猜对了。远处传来杂沓脚步声,
我立刻换上惊慌表情:"快来人啊!杏桃要寻短见!"当众人赶来时,
只见我死死攥着丫鬟的手腕,而她袖中正掉出包砒霜。
青地看着我表演:"这丫头方才说要毒死所有知道她偷情的人..."我故意瞥向御史夫人,
成功让所有人顺着我的暗示联想。祠堂罚跪时,我嚼着偷藏的茯苓糕打量母亲牌位。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
供桌上的无字牌位突然渗出鲜血——那是我用早备好的朱砂笔现写的"先妣姜门柳氏之位"。
"母亲显灵了!"我撞开祠堂门的动静惊动半个府邸。当父亲带着家丁赶来时,
正好看见牌位上的血字变成"还我命来",其实是我用硝石粉写的遇热显形字。
王氏当场晕厥,父亲盯着那些逐渐浮现的诅咒浑身发抖。
没人发现我藏在蒲团下的药囊——里面装着与母亲临终前所中相同的西域奇毒"美人醉"。
三更梆子响过,我摩挲着从杏桃枕下搜出的密信。火折子烤出隐形字迹:三月初八,子时,
取凤簪机关图。梳妆匣暗格里的金凤簪突然发烫,簪头云纹在月光下投出奇异光斑。
我试着用簪尖蘸水在宣纸上勾勒,渐渐显出半幅地图——竟是父亲书房密室的位置。
窗外传来夜枭啼叫,我迅速吹灭蜡烛。借着最后一点余光,看见对面屋檐下闪过玄色衣角,
那人腰间悬着的鎏金令牌上,隐约有"锦衣"二字。指间金簪突然刺痛掌心,
渗出的血珠在图纸上形成箭头,直指明日三皇子赏花宴的方位。
阎王给的预知能力第一次发动,眼前闪过画面:父亲在宴席上吐血,
手里攥着块碎裂的青铜兵符。第三章·胭脂巷里的锦衣卫铜镜里的少年郎剑眉星目,
束发玉冠将我的青丝尽数藏起。杏桃留下的密信里那句"玲珑阁亥时"被烛火舔成灰烬,
我最后抹了把灶灰在喉结处——前世随父亲查案时学的易容术,今日倒派上用场。
"姑娘...不,公子当心。"新丫鬟白芷递来浸过药汁的帕子,
"听说玲珑阁最近死了个舞姬,胸口插着金簪呢。"我手一抖,
画歪的假喉结在颈侧拖出墨痕。太巧了,与我妆奁里那支一模一样。
戌时三刻的西市灯火如昼,我摇着洒金折扇跨进玲珑阁时,
老鸨的眼神像钩子般刮过我腰间的羊脂玉佩——那是从父亲书房顺出来的三皇子赠礼。
天字号厢房弥漫着甜腻的暖香,我借着更衣之名溜进后阁账房。
账本第三册的"永昌十一年"页脚沾着褐斑,指尖一搓泛起铁锈味。翻到三月初七那页,
赫然记着:"收凤羽阁金器定金二十两,货未取"。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
我迅速将账页塞入袖袋,却摸到个冰凉的金属物件——支三寸长的袖箭,
箭尾刻着细小的蛇纹。前世三皇子府的刺客,最爱用这种毒箭。"谁?!
"账房木门吱呀作响的瞬间,我吹灭蜡烛滚到博古架后。月光透过窗棂,
照见地上缓缓蔓延的血迹,尽头是只惨白的手,
无名指戴着熟悉的累丝金戒——杏桃失踪那日,我分明看见这戒指戴在周嬷嬷手上。
为躲巡夜的龟奴,我攀着雕花柱跃上二楼。刚推开虚掩的菱花窗,凛冽刀风便抵住咽喉。
"姜侍郎家的姑娘好雅兴。"低沉的男声带着血腥气,
我后知后觉发现这房间熏的是沉水香——整个京城用得起这香料的,不过五指之数。
转身时鼻尖擦过对方的下巴,玄色飞鱼服在月光下泛着幽蓝。那人剑尖挑落我的幞头,
三千青丝倾泻而下时,我们同时僵住。他眼底映着我粘歪的假胡子,
我则盯着他眼尾那颗滴泪痣——前世为我收尸的年轻将军,左眼也有这样一颗痣。
"萧...萧指挥使?"我佯装镇定,实则心跳如雷。锦衣卫首领萧景珩,
正是三皇子夺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门外突然响起急促脚步声。萧景珩剑眉微蹙,
我当机立断将整盒胭脂拍在他脸上。朱砂色从额头漫到脖颈,
他愣神的模样活像只煮熟的大闸蟹。"对不住啦指挥使大人!"我尖叫着撞翻屏风,
"负心汉还敢来找姑娘!"满架胭脂水粉轰然倒塌,红粉漫天中我趁机将账页塞进他腰带。
追兵破门而入时,只见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正抓着满脸胭脂的锦衣卫又抓又打。
混乱中他擒住我手腕,指腹擦过脉门的触感让我浑身战栗。这温度太熟悉了,
前世我尸身入殓那夜,有双同样温热的手为我系上襟前最后一粒盘扣。"子时三刻,停尸房。
"他借着拉拽动作在我耳边低语,顺势抽走了我袖中的毒箭。义庄的松油灯将人影拉成鬼魅。
我掀开草席时,腐尸的恶臭中混着丝甜香——正是母亲灵前那种安神香。
女尸心口的金簪已被取走,但伤口处残留的淡蓝色结晶,
与杏桃密信上用的隐形药水成分相同。"姜姑娘验尸的手法,倒像大理寺仵作。
"萧景珩突然出现在身后,递来的帕子熏着沉水香。我这才发现腐尸指甲里嵌着片金箔,
上面微雕着星图——与父亲密室里的青铜残片图案吻合。"看够了吗?"他突然逼近,
鼻尖几乎贴上我的,"说说你梦里这支金簪的来历。
"我鬼使神差答道:"簪头机关藏着半张兵符..."话出口才惊觉失言。五更梆子敲响时,
萧景珩从怀中掏出块青铜残片。当我的金簪投影与残片纹路重合时,
斑驳铜锈下突然浮现出荧光星图。"三皇子找的就是这个?"我故意用金簪尖划破他指尖。
血珠滴在星图上,竟顺着线条游走出完整地形——正是西疆布防图。萧景珩突然按住心口,
鲜血从他鼻腔涌出。前世医书提过的"情蛊"症状闪过脑海,
我下意识用染血的帕子按他鼻梁,却被他擒住手腕。"第二次了。"他抹着鼻血冷笑,
"姜姑娘每次靠近,本官就血流不止。"月光穿透窗纸,照见我们脚下纠缠的影子,
像极了前世灵堂上那对未完成的婚书剪纸。远处传来鸡鸣,
他忽然将个冰凉的物件塞进我手心——是支与我一模一样的金凤簪,只是簪头刻着"萧"字。
"明日午时,醉仙楼。"他跃上窗棂时玄色披风翻飞如鹰,"带上你父亲书房暗格里的东西。
"第四章·前世今生的连线游戏午时的醉仙楼人声鼎沸,我摩挲着袖中青铜残片,
在二楼雅间闻到熟悉的沉水香。推门却见三皇子幕僚赵砚堂正在斟茶,
青瓷杯沿泛着可疑的油光。"姜姑娘别来无恙?"他指节敲击的节奏与前世刑讯时一模一样。
我假装绊倒,将泻药粉撒进他茶中——这招还是跟庶妹学的。
屏风后突然伸出只骨节分明的手,萧景珩玄色麒麟服上沾着新鲜血渍。他当着赵砚堂的面,
将染血的密信拍在桌上:"贵府死士的供词,要现在念吗?"我趁机调换茶杯,
看着赵砚堂喝下原本给我的毒茶。萧景珩眼底闪过一丝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