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阴楔雨水顺着福安公寓的外墙蜿蜒而下，像无数条细小的黑蛇爬过斑驳的混凝土。
程愈站在704门前，手里捏着一份湿漉漉的购房合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是他这个月卖出的第七套房，也是整栋楼里唯一一间租售信息里标注“无异常”的凶宅。
门开了。扑面而来的不是霉味，而是一种古怪的甜腥气，像是腐烂的水果混着铁锈。
林夏站在阴影里，长发垂落，遮住半边脸，
露出的那只眼睛在昏暗的走廊灯下泛着不自然的青灰色。“程先生，你迟到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程愈勉强扯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抱歉，
电梯有点故障。”事实上，电梯在6楼停了整整三分钟，
门缝里渗出的水渍在地面蜿蜒成一道细线，像是有谁刚刚拖着湿淋淋的身体爬过去。
林夏侧身让他进屋。客厅里没开灯，只有一支蜡烛立在茶几上，火光摇曳，
照出墙上密密麻麻的划痕——像是有人用指甲一遍遍刮过墙皮。“坐。”她指了指沙发。
程愈刚坐下，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沙发缝隙里硌到了他的腿。他伸手一摸，
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坚硬的物体——半块碎裂的镜子，镜面上沾着暗红色的指印。林夏盯着他，
嘴角微微上扬：“这栋楼，以前死过人吧？”程愈的呼吸一滞。他当然知道。七年前，
福安公寓的地基施工时挖出了七十二具棺材，开发商为了赶工期，直接灌了混凝土封死。
后来，第一批住户搬进来，不到三个月，七楼就死了七个人——全是上吊，尸体被发现时，
脚底都沾着湿泥，像是刚从地底爬出来。“林小姐，
这种老房子多少有点传闻……”他干笑着，目光却不自觉飘向客厅角落的穿衣镜。镜子里，
他的倒影背后，多了一个模糊的红影。那是一个女人，穿着褪色的红嫁衣，
湿漉漉的长发垂到腰际，正缓缓抬起手——镜面突然裂开一道细纹，程愈猛地回头，
身后空无一物。林夏的声音幽幽响起：“程先生，你在看什么？”他喉结滚动，
冷汗浸透衬衫。“没什么，可能是……光线问题。”林夏笑了，
从茶几抽屉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推到他面前。“签吧。”那是一份购房合同，
但纸张触感怪异，像是浸过某种液体，边缘微微卷曲发黑。程愈低头看去，
发现签名处已经写了一个名字——苏晚棠。字迹猩红，像是用血写的。
而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这个名字，他见过。七年前，死在704的第一个女人，
就叫苏晚棠……2 电梯里的送葬队午夜12:07，程愈站在电梯前，
盯着显示屏上跳动的猩红数字。他本不该在这时候回来。
但那份合同——那张写着“苏晚棠”名字的、泛着腐味的纸——在他离开704后就不见了。
而他的公文包里，多了一把生锈的钥匙，钥匙齿痕上沾着干涸的泥浆，
像是刚从地底挖出来的。电梯“叮”的一声开了。轿厢里的灯光惨白，
四壁贴满了褪色的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文。程愈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隐约记得，福安公寓的电梯里，从来没有这些东西。他按下1楼按钮。电梯门缓缓合上，
却在即将关闭的瞬间——一只苍白的手从门缝里伸了进来。程愈的呼吸停滞。
那只手湿漉漉的，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手腕上缠着一截褪色的红绳。门再次打开。
外面空无一人。只有地板上，多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从电梯口一路延伸到漆黑的走廊深处。
程愈死死盯着楼层按钮，1楼的指示灯亮着，但电梯没有动。
然后——“-B1”“-B2”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跳动，电梯缓缓下沉。
程愈疯狂地拍打开门键，但毫无反应。轿厢里的温度骤降，他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镜面般的金属壁上，渐渐浮现出一张模糊的女人脸。“-B3”电梯停了。门缓缓打开。
外面不是停车场，而是一条幽长的隧道，两侧墙壁上嵌着腐朽的棺材板，
每一块都渗出暗红色的水渍。隧道尽头，隐约传来唢呐声。程愈的腿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镜面倒影里，那个穿红嫁衣的女人就站在他身后，湿发垂落，遮住了脸。
她的手指缓缓搭上他的肩膀——“你终于来了。”她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
带着泥土的沉闷。程愈的瞳孔骤缩。隧道深处，一支送葬队伍正缓缓走来。
七十二个纸人抬着棺材，惨白的脸上画着夸张的笑容，脚步整齐划一。棺材没有盖，
里面躺着的人——全是程愈的脸。“欢迎回家。”女人在他耳边轻语。电梯门猛地关上！
程愈跌坐在地，冷汗浸透后背。显示屏上的数字疯狂跳动，最终停在——“7楼”门开了。
林夏站在外面，手里举着一支蜡烛，火光映出她诡异的微笑。“程先生，
你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她的脚下，没有影子……3 墙中骨凌晨3点17分，
程愈在704的次卧里惊醒。他的掌心黏腻潮湿——那把生锈的钥匙不知何时被他攥在手里，
齿痕深深嵌入皮肉，渗出的血珠在床单上洇出诡异的符纹。
咔…咔…咔…声音从主卧的承重墙里传来。像是有人用指甲，从内侧缓慢地刮着水泥。
程愈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
锁屏壁纸变成了黑白遗照——照片里的苏晚棠穿着红嫁衣，嘴角裂开至耳根。"林小姐？
"他压低声音喊了一声，无人应答。走廊尽头的浴室亮着灯，花洒开着，水声淅沥。
磨砂玻璃上印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长发垂腰，肩膀不自然地耸动着。程愈屏住呼吸，
攥着钥匙走向主卧。墙面的乳胶漆正在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水泥。刮擦声越来越急，
整面墙微微震颤，簌簌落下灰渣。
总酒后的醉话："当年灌浆的时候...有个女工掉进地基..."钥匙突然在他手里发烫。
程愈鬼使神差地将它插进墙面裂缝，向右一拧——“咔嚓。”墙体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一只青灰色的手猛地破壁而出！腐烂的指尖勾住他的衣领，
墙内传来空洞的回响："找到...我的头..."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程愈踉跄后退，
撞翻了梳妆台。镜子摔碎的瞬间，
他看到七块碎片里映出七张相同的脸——苏晚棠的颅骨正卡在墙体内侧，
黑洞洞的眼窝里爬满白蚁。"程先生？"林夏的声音突然贴在耳后。程愈转身时，
她的眼球正诡异地上下翻动，虹膜里浮出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字——竟是缩小版的往生咒。
"你看见了..."她伸手抚向裂缝，"这栋楼所有的墙，都是用骨灰混凝土砌的。
"墙面突然渗出黑血，裂缝里涌出大团湿发。程愈的袖口被无形力量拽住，
整个人被拖向墙内！千钧一发之际，林夏咬破手指将血抹在裂缝上。
“滋——”如同烧红的铁烙上生肉，墙体发出凄厉的尖啸。那只鬼手缩回的瞬间，
程愈看清了手腕上的淤痕——和林夏的一模一样。
"明晚子时前..."林夏的嘴角渗出黑血，
"必须找到她的左手骨...否则..."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客厅那面全身镜。镜中，
七十二个穿寿衣的人正整齐地朝他们鞠躬。
4 双魂镜程愈在物业办公室的监控屏幕上看到了林夏。时间是午夜00:00，
704的客厅。画面里的林夏背对摄像头，站在那面落地镜前，手里握着一把沾血的剪刀。
她的动作很慢，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剪刀尖端缓缓抵住镜面——“滋啦。
”金属刮擦玻璃的声音让程愈后颈汗毛倒竖。监控画面突然闪烁，林夏的身影变成了两个。
镜外的"林夏"仍然举着剪刀，而镜中的"她"却缓缓抬起脸，嘴角撕裂到耳根，
露出和苏晚棠一模一样的诡笑。"这不可能..."程愈死死盯着屏幕。
三天前的保安值班表就摊在桌上，所有签名都是同一种笔迹——**苏晚棠**。
更诡异的是，表格最下方的今日值班栏，赫然写着他的名字。"程先生也对监控感兴趣？
"身后突然响起沙哑的声音，程愈猛地转身。物业老王站在阴影里，制服领口沾着霉斑，
手里拎着一串锈迹斑斑的钥匙。他的眼球浑浊发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正不自然地颤动着。
"这些录像..."程愈指向仍在播放的诡异画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老王咧嘴笑了，露出漆黑的牙龈："从704第一个住户上吊那天。
"他枯瘦的手指划过屏幕，"你看，他们都在镜子里。"画面突然切换成数十个分屏，
每个屏幕都显示着不同楼层的电梯监控——7楼电梯里，
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正对着摄像头梳头；4楼走廊上，
七个无头人影排着队敲每户的门；B2停车场，七十二具棺材整齐地摆成八卦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