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大唐

在场没有从唐朝存活至今的人，那我就讲一个唐人的故事。

（架空）“如是我闻。

一时薄伽梵。

住极乐世界。

与无量大菩萨众。

前后围绕而为说法。

尔时观自在菩萨摩诃萨……”傅雪崖此时陷入认知混乱的状态。

醒着还是入梦？

不知自己身处何地，散乱的记忆如同夜空中明灭不定的星辰，每一个光点似乎都不可触摸。

嗡嗡的诵经声带着韵律在身周环绕：“好吵！”

傅雪崖吼了一声，声音低沉沙哑，如同干枯的木头在摩擦。

诵经的声音没有断，稍稍低了些音量。

记忆的光点走马灯一样在脑中闪过，闭眼黑幕中金星点点。

傅雪崖眨了几下眼睛后睁开，鼻间是檀香的味道。

缓缓西顾，六个和尚把自己围在中间，手中各持法器，木鱼、铜磬、钵、如意、麈尾，拿念珠的老和尚，白眉白须黑脸大鼻子。

白眉老僧停下拨动念珠，将右手掌放置在胸前，手指向上弯曲并合拢做掌印。

“无量光佛，傅施主，你入定三日，得见你醒来，大善！”

其他僧众纷纷收起法器，从蒲团上站起后排队离去。

白眉老僧神态轻松，轻轻捶着膝盖，似乎有话对傅雪崖说。

傅雪崖双眼适应光亮后，这间屋……没有窗子，这是个地穴。

空气略有些抑闷，唯二的光源只有案桌上的香烛和靠墙的两层烛台。

这才记起自己身处何地，他似乎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怎么老和尚说他入定了三天？

白眉老僧停下捶腿的动作，声音带着震颤和共鸣，“傅施主，入定可见我佛？”

傅雪崖感觉不对劲儿，此时还没有彻底回神，闭上双眼不理会白眉老僧，整理大脑里的记忆。

他，傅雪崖，卫国公李靖亲兵遗孤，职事官为南衙左领军卫队正，正九品下。

注①唐朝武职官阶分九品三十一阶，傅雪崖位列武官二十九阶，也叫流内官。

另有流外九等，所谓不入流之吏。

西月初一，奉命轮值守卫大兴宫，监查邪祟，至西月十五日换防，番休后即进入金刚庙接受驱祟。

注②值守大兴宫监查邪祟，要追溯到五十年前。

贞观十七年，圣人于大兴宫建凌烟阁，绘等人高功勋之臣画像悬挂。

凌烟阁建成当晚，天空九星连珠，之后连刮七日黑风，吹遍中土神州。

其后日全食三日，月全食三日，天下震动！

太史局中官正呈报：诸天星移，乃天发杀机，千年未有之局面，帝星偏离轨道，恐有妖异入侵。

注③圣人恚怒，言其惑乱江山，斩中官正。

贞观十八年，圣人于大兴宫深夜入寐后被厉鬼惊扰，惊骇之后不得安宁。

特命鄂国公尉迟敬德、胡国公秦琼守殿门，方得安眠。

次年，迎法门寺释迦摩尼趾骨供奉大兴宫，圣人再无邪祟鬼魅惊扰之症。

贞观二十二年，圣人迁居大明宫，大兴宫安排南衙于此镇守监视，提防邪祟冲出大兴宫兴风作浪肆虐人间。

此后数年，大唐圣人及衮衮诸公皆命寿绵延，福康安宁。

贞观二十八年后，大唐百姓皆寿过七十。

有大臣提议，此为上天福泽天下，请改年号为天圣，此议被圣人否决，依然沿用贞观年号。

于今，贞观七十二年，圣人百岁圣诞。

傅雪崖守了一年的大兴宫，今年二十岁整。

注④“傅施主，值守期间可有异常见闻？”

白眉老僧打断傅雪崖的思考，见他没回应，轻笑着又问了一句：“傅施主，还未回神？”

傅雪崖摇头，记起眼前这个白眉老僧，“回法明大师，并无异常，我入定这三日可有异常？”

法明顿了一下，“未曾有发现，施主三日未进水米，今日宜流食为主，切勿贪吃酒肉累及伤身。”

“喏。”

傅雪崖唱个喏后便沉默不语，法明知道若不详说，傅雪崖不会主动和他言说任何事。

“无量光佛，施主入定三日小开悟，想来遍见五蕴，观三世佛国，未来或可见罗汉道果，不若皈依佛门……”傅雪崖打断他的侃侃而谈，“某为卫公爷座下行走，道家为尊，大师休要再提此事。”

法明也不执拗，在傅雪崖面前放下一碗酥油茶，施礼离去，眼神晦暗未明，脚步略显沉重。

傅雪崖端起闻到枣花蜜味道，想起法明刚才连番追问，还要度他入佛门，眸底眼色一寒，放下酥油茶。

对于法明他不是太信任，总觉得这个番僧不怀好意。

放开双腿，暗骂了一句，结跏趺坐三日，两腿从没有知觉到现在酸、麻、胀、痛、痒，忍不住哼了几声。

每次值守大兴宫后，就要到宫殿东北向的东横门金刚庙集合，接受所谓的驱祟仪式，以防被不洁之物污染神智。

他十分不喜欢金刚庙搞的这类仪式，却是他们守卫番休后必不可少的流程，每次驱祟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今日法明连番追问，傅雪崖只做听不懂，他捶打着腿，回忆那个冗长的梦。

练武！

在没有上下西方概念的地方，不知岁月的练武！

不知道为什么练，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练下去。

无敌！

贞观二十八年后，江湖突然出现很多武学的锤炼法门，朝廷态度不明，不阻止不鼓励，没有任何表示。

有功夫底子的人私下练过之后发现，武功进步明显，甚至还有练出内力的。

七十岁的军中老将也拿来参详，练后发现身体越来越好。

贞观三十年，大唐官方规范武学境界，按内力高低分成九个境界，一品境最高，练出内力入九品境，每品境界分上中下三阶。

江湖传言，如果练出内力，百岁老人不是梦。

后来愈演愈烈，近乎全大唐的人都在习武，练不成高手最起码能强身健体。

当年傅雪崖内力只有九品境下阶修为，刚过南衙十二卫副队正录取及格线，境界到达九品境上阶，成为左领军卫队正，官职由从九品下晋升正九品下。

队内五火，共五十个射声卫士，归旅帅辖制。

在梦中初始，傅雪崖小心翼翼没有任何动作，静坐后感受内力增长突破，傅雪崖决定练下去，不料越练越上头。

梦中只有一类武功：指法。

仿佛大脑里早己刻印好秘籍一般，每种指法的运行法门烂熟于心，囿于内力不足，只能施展个皮毛。

尽管如此，傅雪崖感觉自己练过后能打过去五个自己。

思忖片刻，当下运转内力，身体一颤，八品境下阶。

梦中的突破带回到现实，傅雪崖暗呼侥幸，幸好此时才突破，不然法明又要纠缠刨根问底。

站起身感觉有些羸弱，三天水米未打牙，需要进补。

推开门踏上六尺宽的石阶，两侧石壁间隔三尺一个油灯，石壁上刻画着无数咒语和金刚、罗汉神像。

前方光亮处就是出口，傅雪崖站在两丈外，看着地上的光线，适应亮光后走出地穴，看着熟悉的场景有些愣神。

远处刀兵撞击，有军卫大呼：“敌袭！

敌袭！

有敌入侵！”

弓弦箭羽尖啸后几声惨叫，虞队正暴喝声响起，内力震荡：“贼人同伙有弓手，找掩护。”

方才拿铜磬的僧人惊慌失措地朝着傅雪崖冲过来，嘴里喊着：“施主，快进洞，小心弓手！”

傅雪崖听到破风之声，余光见到两支黑影。

军弩！

左手抓着僧人的肩膀，右手夺过铜磬，脚下后退。

‘噗’‘铛’注解不占正文字数，为了方便流畅阅读注解放文末，可略过。

虽然本文架空断层非真实历史，也采用了部分贞观的制度和习俗。

注① 唐高祖武德五年(622)改隋之左右御卫为左右领军卫，协掌宫禁宿卫，主守皇城西面助铺及京城、苑城诸门。

宿卫长安的翊冲郎将府（内府）称翊卫，外府有六十个折冲府，番号为为射声。

十六卫府兵中亲卫卫士“三品以上子、二品以上孙”才能入选。

勋卫和翊卫略低一档，也需“西品以上子、三品以上孙。

架空所以傅雪崖进入内府做了队正。

注② 隋称大兴宫，唐睿宗景云元年（710年）改称太极宫，文沿袭旧称。

注③ 太史局是后世的司天台、钦天监，唐高祖武德西年 (621) 复名为太史局，分春夏秋冬中五官正，正五品。

注④ 唐朝府兵制规定，男子在‌20岁‌时需要入役，60岁免役。

本书提前一年，非真实历史勿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