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未接来电记录,第十七个未接来电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归属地显示为“未知”。窗外的雨砸在写字楼玻璃上,像无数只急于叩门的手。
当第十八次震动响起时,我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电流杂音,
紧接着是个被处理过的机械音:“林晚秋,明天凌晨三点来城西废弃电子厂,你女儿在等你。
”手机“啪嗒”掉在办公桌上。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23:47,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三小时十三分钟。我抓起风衣冲向电梯,
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距离小羽失踪,刚好过去三百零七天。
1 电子坟场城西电子厂的铁皮围栏被锈蚀出巨大缺口,月光从云层间隙漏下来,
照亮堆积成山的废弃终端。我踩着碎玻璃往里走,
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响惊起几只栖息的乌鸦。厂房深处传来电流嗡鸣,
像某种机械生物的呼吸。“林女士。”穿白大褂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他左腕戴着银色手环,
上面刻着细密的齿轮纹路。当他转身时,我注意到他后颈处有枚淡蓝色的芯片贴纸,
边缘还渗着未干的血迹。“我是‘记忆回廊’项目的首席工程师,周明。
”他指了指厂房中央的金属舱体,“您女儿最后出现的监控画面显示她进了这里,
而我们的设备能提取她临终前的记忆碎片。”“临终?”我喉咙发紧,
“小羽她……”“很抱歉,我们在仓库废墟里找到了她的学生证。
”周明从口袋里掏出塑封袋,泛黄的证件照上,小羽扎着我给她编的鱼骨辫,眼睛弯成月牙,
“但尸体……或者说,她的生物体征,从未被检测到。”金属舱体发出蜂鸣,舱门缓缓开启。
周明示意我进去:“这是最新的记忆共振装置,能让您以第一视角体验他人记忆。
但有个前提——您必须和记忆主人有血缘关系。”我盯着舱内交错的神经接驳线,
突然想起小羽失踪前那晚,她抱着平板电脑钻进我被窝,屏幕上闪烁着《海的女儿》的动画。
她指着变成泡沫的小人问我:“妈妈,如果我不见了,你会变成泡沫找我吗?
”舱门闭合的瞬间,周明的声音变得遥远:“记住,不要在记忆里停留超过十分钟,
否则会出现认知混淆。还有……如果看到穿红雨衣的人,立刻回来。
”2 雨巷潮湿的霉味涌进鼻腔。我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青石板巷子里,
两边是爬满青苔的砖墙,头顶晾着的蓝布校服在雨中滴水。远处传来童谣声,
断断续续的调子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小皮球,香蕉梨,
马兰开花二十一……”是小羽的声音。我转身,穿红色雨衣的小女孩正蹲在墙根玩玻璃弹珠,
雨衣帽子遮住了她的脸。巷口突然传来汽车鸣笛,她猛地抬头,
我看见她左眼下方有颗泪痣——小羽三岁时摔在茶几角,留了这么颗淡褐色的疤痕。“小羽!
”我冲过去,她却突然起身跑向巷子深处。转过弯,眼前是栋三层老式居民楼,
墙面上用红漆画着扭曲的符号,像只五指张开的手,每个指尖都滴着血。
小羽站在二楼楼梯口,雨衣上的水顺着帽檐滴落,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妈妈,你看。
”她抬起手,掌心里躺着半块碎屏的电子表,表盘上的数字在不断闪烁,“叔叔说,
只要把这个修好,时间就会停下来。”楼下传来脚步声,穿灰西装的男人捧着纸箱上楼,
纸箱侧面印着“记忆回廊科技有限公司”的字样。他看见小羽时愣了一下,
目光扫过她掌心的电子表,突然伸手去抢:“这个不能碰!”小羽尖叫着后退,
电子表摔在地上,表盘迸溅出蓝色火花。男人咒骂着弯腰捡拾,
我注意到他后颈处同样贴着淡蓝色的芯片贴纸,边缘的血迹还在往下滴。就在这时,
二楼的消防栓突然爆开,水柱劈头盖脸砸下来,男人的惨叫混着电流声,瞬间被黑暗吞没。
3 记忆裂隙我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发现自己还在金属舱里,
神经接驳线正发出警告般的红光。舱门被周明猛地拉开,他脸色苍白,
额头全是冷汗:“你超时了!整整十七分钟!”我摸向后颈,
指尖触到一片潮湿——那里不知何时贴上了和周明同款的芯片贴纸,边缘的血迹还带着体温。
周明看见我的动作,瞳孔骤然收缩:“谁给你贴的?不,不对,
这不可能……”“我看见小羽了。”我抓住他的手腕,银色手环硌得掌心生疼,
“她在一栋居民楼里,墙上有红色的符号,还有个穿灰西装的男人……”“红雨衣,红符号,
灰西装。”周明突然打断我,声音发颤,“你有没有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比如……电子表?
”我点头。周明猛地转身,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平板电脑,快速滑动屏幕:“三年前,
我们公司开发过初代记忆共振装置,但实验中出现严重事故,导致七名受试者陷入记忆昏迷。
其中一个小女孩,
就是在那栋居民楼里拿到了故障的时间校准器——那东西原本是用来稳定记忆共振频率的。
”他调出一张老旧的现场照片,墙面上的红漆符号和我在记忆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照片右下角,穿灰西装的男人正对着镜头微笑,名牌上写着“技术主管 陈立”。
而他的后颈,同样贴着淡蓝色的芯片。“陈立是我的导师。”周明关掉平板电脑,
“当年事故后,他被公司开除,却一直在私下改良装置。三个月前,第一个受害者出现,
他们后颈都有这种芯片,
记忆里全是红雨衣小女孩和那个符号——就像被种下了某种记忆病毒。
”我想起小羽失踪前两周,曾说在学校门口遇到给她糖的怪叔叔,对方手腕上戴着银色手环。
“所以小羽不是第一个?”我问,“那些受害者……他们现在在哪?
”周明沉默片刻:“他们都成了‘记忆囚徒’,永远困在某个重复的记忆片段里。
而陈立的目的,是用共振装置搭建一个记忆牢笼,
把所有人困在他设计的循环里——包括你和你的女儿。”4 齿轮迷局凌晨五点,
我跟着周明来到记忆回廊公司的地下实验室。银色的共振舱排列成环形,
每个舱体上都显示着不同的脑波频率。周明掀开白大褂,露出左胸上方的疤痕,
形状像枚扭曲的齿轮:“这是三年前事故留下的,陈立用校准器碎片划伤了我。
”他调出监控记录,画面里,陈立正把小羽抱进电梯,她手里攥着半块电子表。
电梯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字不断跳动,从18楼到B3,再到一个不存在的“-9”层。
“负九层是公司废弃的实验层,”周明说,“那里有初代共振装置的核心主机。
”当我们赶到负九层时,生锈的铁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规律的齿轮转动声。
房间中央矗立着三米高的金属柱,表面布满齿轮和神经接驳线,顶端悬浮着个球形装置,
里面闪烁着无数蓝色光点——像被困在琥珀里的星空。“欢迎来到记忆的中心,林晚秋。
”陈立从阴影里走出,他的白大褂上沾满机油,后颈的芯片贴纸已经泛黑,
边缘长出细小的金属触须。他手腕上的银色手环发出蓝光,和周明的款式一模一样,
但齿轮纹路更加复杂。“小羽在哪?”我往前半步,手指摸到口袋里的防狼喷雾。陈立笑了,
指了指球形装置:“她就在这里,和其他三十七个孩子的记忆融合在一起。你知道吗?
孩子的记忆最纯净,就像未格式化的硬盘,最适合用来搭建稳定的记忆空间。
”周明突然低声咒骂:“你用孩子当记忆锚点?陈立,你疯了!”“是你们不懂!
”陈立猛地转身,手环蓝光爆闪,金属柱上的齿轮开始逆向转动,
“这个世界充满痛苦和遗憾,只要困在美好的记忆里,就永远不会失去重要的人。比如你,
林晚秋,你每天都会梦到丈夫车祸那天,要是能永远停留在小羽七岁生日的记忆里,
该有多好?”他的话像根冰锥刺进心脏。没错,每个深夜,
我都会在同样的梦里惊醒:暴雨、刹车声、倒在血泊里的丈夫,还有小羽撕心裂肺的哭声。
陈立说得对,我确实想永远停留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小羽戴着生日帽,
把奶油抹在我鼻尖上。“看看这个。”陈立调出球形装置的监控画面,无数光点中,
有个特别明亮的蓝色光斑正在闪烁。我认出那是小羽的发卡,
碎钻在光线下折射出彩虹——那是她十岁生日时我送的礼物。“她在求救。”我冲向金属柱,
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陈立按下手环上的按钮,齿轮转动声突然加快,
球形装置里的光点开始剧烈震荡,小羽的光斑变得忽明忽暗:“该让你看看真相了,林晚秋。
三年前的车祸,其实是可以避免的。”5 时间残片剧痛再次袭来,我坠入黑暗。
当意识重新凝聚时,发现自己站在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前方病房门口,
穿白大褂的陈立正和丈夫说话,他手腕上的银色手环闪着微光:“林先生,
关于记忆提取手术,我还是建议再考虑一下,毕竟风险——”“只要能让晚秋忘记丧子之痛,
什么风险我都承担。”丈夫的声音带着哽咽,
“她每天都在重复‘要是那天没让孩子独自在家就好了’,我不能看着她被愧疚折磨死。
”病房里,我看见三年前的自己正握着小羽的手,给她讲睡前故事。
但病床上的小女孩面色苍白,额头上贴着电极贴片——那是记忆提取手术的术前准备。原来,
小羽并不是失踪,而是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于急性白血病?“你篡改了我的记忆!
”我转身揪住陈立的衣领,却发现他正在逐渐透明,“你让我以为小羽是失踪了,
其实她早就……”“嘘——”陈立的手指按在我唇上,“是你自己选择了遗忘。
当年手术出现偏差,你把痛苦的记忆封进了深层意识,
而我只是帮你搭建了一个更温暖的假象。现在,只要你留在这个记忆牢笼里,
就可以永远和小羽在一起。”球形装置的蓝光突然暴涨,
周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别相信他!陈立在利用你的愧疚感,真正的小羽还活着,
她在现实世界给你留了线索!”我猛地想起在记忆里看到的电子表,
表盘上的数字其实是倒计时:00:03:47。而在现实中,周明的平板电脑显示,
负九层的氧气含量正在急剧下降——陈立启动了自毁程序。“妈妈!
”小羽的声音穿透层层记忆,我看见她站在金属柱旁,手里举着那半块电子表,
表盘上的数字正在和现实同步跳动。她左眼下方的泪痣在蓝光中格外清晰,而在她身后,
穿红雨衣的小女孩们正手拉着手,组成一个巨大的齿轮图案。6 记忆重构“抓住她的手!
”周明的声音带着血沫,我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被齿轮碎片划伤了腹部,鲜血染红了白大褂,
“共振装置的核心是时间校准器,只有拥有血缘的人才能重置它!”我冲向小羽,
她的手像记忆里那样冰凉。当指尖相触的瞬间,球形装置发出刺目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