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15日，缅甸勐腊。
矿场的空气里飘着柴油和汗臭混合的刺鼻气味。
姜墨——现在该叫他"王德发"——站在矿区入口，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滚落。
他摘下墨镜，眯眼打量着这座吃人的矿山。
"王老板，这边请。
"监工岩吞咧着一嘴被槟榔染黑的牙，手里的电筒光柱在漆黑矿洞里划出一道浑浊的轨迹。
他穿着件脏得看不出本色的背心，右肩胛骨位置有个褪色的纹身——缅甸语的"无畏"，但字母"T"的横杠明显是后来加上的，遮盖了原本的苏联红星图案。
姜墨故意让皮鞋在湿滑的岩面上打了个趔趄。
岩吞伸手扶他时，两人手臂相触的瞬间，姜墨感觉到对方脉搏异常缓慢——每分钟不到50次，这是长期服用某种镇定剂的副作用。
"小心台阶。
"岩吞的云南口音汉语带着砂砾般的粗糙感，"这批新矿脉，连昂山将军都说没见过这么好的成色。
"姜墨从西装内袋摸出包软中华："来一根？
"香烟递过去的瞬间，矿区广播突然响起刺耳的缅语通告："......中国游客在曼德勒遭遇抢劫......外交部提醒......"2019年夏天的缅甸正处在动荡中。
昂山政府与地方武装的停火协议刚刚破裂，中缅边境的诈骗园区疯狂扩张，中国外交部连续发布三条旅行警告——这些都在姜墨的任务简报里用红笔圈出过。
岩吞的眼神在烟盒和广播喇叭之间游移了两秒，最终接过香烟。
姜墨注意到他接烟时小指不自然地蜷缩——这是长期使用某种特定型号手枪造成的肌肉记忆。
"前面就是开采面。
"岩吞吐着烟圈，电筒光扫过矿洞两侧，"三天前刚炸开的......"话音突然断了。
……电筒光定格在矿洞拐角处，七八个矿工围成半圆，佝偻的背影像是被冻住的黑色剪影。
姜墨闻到一股不同于矿洞霉味的腐臭——那是蛋白质在湿热环境里加速腐败的特有气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氰化物。
"搞什么鬼！
"岩吞突然暴喝，缅语混着汉语的咒骂在矿洞里炸开。
矿工们触电般散开，露出地上那团东西。
那是个人。
准确地说，是半个人。
腰部以下还埋在碎石里，裸露的上半身像被泼了硫酸，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肿胀的手指死死抠进岩缝。
最扎眼的是他右手攥着的东西——一块巴掌大的血玉原石，在电筒光下泛着暗红色的油光。
姜墨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作为国安局特勤处最年轻的A级特工，他见过阿富汗的尸坑，闻过叙利亚化武袭击后的街道，但眼前这具尸体不一样。
那些青紫色的溃烂斑块他太熟悉了——三个月前哈尔滨核研究所的事故现场，那个偷运放射性物质的叛徒临死前也是这样。
"晦气！
"岩吞一脚踹开最近的矿工，掏出对讲机吼了一串缅语。
姜墨假装被尸体吓到后退，实则用身体挡住监工视线，迅速扫视尸体细节：溃烂的右手无名指缺了半截——陈国章简报里提到的线人特征；血玉边缘刻着模糊的编号"K-7"；尸体的衬衫口袋露出半张纸片，上面有俄文字母。
"王老板别怕。
"岩吞突然切换回汉语，油腻的安抚里带着威胁，"矿上死个人很正常，这穷鬼肯定是偷玉......"姜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弯腰时不着痕迹地把一口唾沫吐在尸体手背上。
唾沫接触皮肤的瞬间泛起细小的泡沫——强酸性，确认是辐射灼伤。
他顺势踉跄着往尸体方向栽去，手肘"不小心"压住尸体胸口。
"玉神降罚啊！
"姜墨突然用潮汕话尖叫起来，声音在矿洞里撞出层层回音。
岩吞明显愣住了——这个福建商人怎么会说潮汕方言？
——趁着监工分神的半秒钟，姜墨的左手完成了三个动作：食指弹开尸体攥着的血玉；中指勾起衬衫口袋里的纸片；无名指在尸体腋下抹了把组织液藏进袖扣。
整套动作不超过两秒，在昏暗的光线下就像是被吓到后的本能抽搐。
"这、这是玉矿娘娘发怒了！
"姜墨继续用潮汕话胡言乱语，同时观察岩吞的反应。
监工太阳穴的青筋暴起——他听得懂潮汕话。
有意思，一个缅甸监工怎么会懂中国方言？
岩吞突然拔出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顶住姜墨眉心时，矿洞里的空气凝固了。
姜墨能闻到枪油混着硝石的味道，还有岩吞身上散发出的汗酸和...檀香味？
缅甸人很少用檀香，除非是......"王老板，"岩吞的汉语突然变得字正腔圆，"你到底是来买玉的，还是来找死的？
"姜墨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个发音方式太标准了，像是刻意模仿过央视新闻主播。
他保持着双手发抖的姿势，让额头的冷汗恰到好处地滑过太阳穴。
"兄、兄弟别开玩笑..."姜墨的福建口音更重了，哆嗦着从内袋摸出个鼓鼓的信封，"我就是个做小本生意的，这、这是给将军的见面礼..."岩吞的枪没动，但眼神往信封瞟了零点三秒。
姜墨知道赌对了——2019年夏天，昂山集团被国际刑警盯得紧，急需新的洗钱渠道，像他这样"主动上钩"的玉石商人正是肥羊。
对讲机突然炸响刺耳的缅语，岩吞皱眉应答时，姜墨用余光扫视那张顺来的纸片。
潦草的俄文字母夹杂着数字坐标，还有半个模糊的镰刀锤子徽记。
苏联时期的矿图？
勐腊矿区怎么会有......"算你走运。
"岩吞突然收枪，拽着姜墨的领带把他扯起来，"将军要见你。
"——往矿洞外走的路上，姜墨的皮鞋碾过几处暗红色痕迹。
不是血——太粘稠了，更像是...铀矿石粉末。
他假装系鞋带，指尖擦过岩吞的裤脚——同样的暗红色粉末，还带着微弱的放射性。
经过通风口时，姜墨突然剧烈咳嗽，把袖扣里的组织液甩进通风管道。
微型检测仪会顺着气流找到辐射源，这是给外围接应组的信号。
"快点！
"岩吞不耐烦地推搡他。
姜墨陪着笑摸出手机："让我给公司报个平安..."手机屏保是张PS过的全家福，但真正重要的是锁屏界面——他快速输入摩斯密码，三短三长三短。
岩吞夺过手机时，信息己经发往云南边境的接收站。
矿洞出口的阳光刺得人流泪。
姜墨眯着眼看向远处的白色三层小楼——那就是昂山的"行宫"。
他摸了摸西装内衬的暗袋，血玉的棱角硌着掌心。
这块带着辐射的石头，还有口袋里那张苏联矿图，就是揭开核原料走私的第一把钥匙。
岩吞突然掐住他后颈："王老板，将军最讨厌两样东西。
"湿热的气息喷在耳畔，"撒谎的人，和...多手多脚的老鼠。
"姜墨笑得像个真正的奸商："巧了不是，我王德发最守规矩。
"他摸出那块血玉塞给岩吞，"这晦气东西，麻烦兄弟帮忙处理？
"当岩吞的注意力被血玉吸引时，姜墨的左手己经将另一件东西滑进监工口袋——一枚纽扣窃听器，外壳是仿制的缅甸翡翠。
陈国章说过，最好的伪装就是半真半假。
走向白色小楼的路上，姜墨数着自己的心跳。
五十七下，比平时快了十二次。
这不是恐惧，是兴奋——作为"破茧者"的第一个茧房，正在2019年8月勐腊的烈日下缓缓成型。
矿场的空气里飘着柴油和汗臭混合的刺鼻气味。
姜墨——现在该叫他"王德发"——站在矿区入口，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滚落。
他摘下墨镜，眯眼打量着这座吃人的矿山。
"王老板，这边请。
"监工岩吞咧着一嘴被槟榔染黑的牙，手里的电筒光柱在漆黑矿洞里划出一道浑浊的轨迹。
他穿着件脏得看不出本色的背心，右肩胛骨位置有个褪色的纹身——缅甸语的"无畏"，但字母"T"的横杠明显是后来加上的，遮盖了原本的苏联红星图案。
姜墨故意让皮鞋在湿滑的岩面上打了个趔趄。
岩吞伸手扶他时，两人手臂相触的瞬间，姜墨感觉到对方脉搏异常缓慢——每分钟不到50次，这是长期服用某种镇定剂的副作用。
"小心台阶。
"岩吞的云南口音汉语带着砂砾般的粗糙感，"这批新矿脉，连昂山将军都说没见过这么好的成色。
"姜墨从西装内袋摸出包软中华："来一根？
"香烟递过去的瞬间，矿区广播突然响起刺耳的缅语通告："......中国游客在曼德勒遭遇抢劫......外交部提醒......"2019年夏天的缅甸正处在动荡中。
昂山政府与地方武装的停火协议刚刚破裂，中缅边境的诈骗园区疯狂扩张，中国外交部连续发布三条旅行警告——这些都在姜墨的任务简报里用红笔圈出过。
岩吞的眼神在烟盒和广播喇叭之间游移了两秒，最终接过香烟。
姜墨注意到他接烟时小指不自然地蜷缩——这是长期使用某种特定型号手枪造成的肌肉记忆。
"前面就是开采面。
"岩吞吐着烟圈，电筒光扫过矿洞两侧，"三天前刚炸开的......"话音突然断了。
……电筒光定格在矿洞拐角处，七八个矿工围成半圆，佝偻的背影像是被冻住的黑色剪影。
姜墨闻到一股不同于矿洞霉味的腐臭——那是蛋白质在湿热环境里加速腐败的特有气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氰化物。
"搞什么鬼！
"岩吞突然暴喝，缅语混着汉语的咒骂在矿洞里炸开。
矿工们触电般散开，露出地上那团东西。
那是个人。
准确地说，是半个人。
腰部以下还埋在碎石里，裸露的上半身像被泼了硫酸，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肿胀的手指死死抠进岩缝。
最扎眼的是他右手攥着的东西——一块巴掌大的血玉原石，在电筒光下泛着暗红色的油光。
姜墨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作为国安局特勤处最年轻的A级特工，他见过阿富汗的尸坑，闻过叙利亚化武袭击后的街道，但眼前这具尸体不一样。
那些青紫色的溃烂斑块他太熟悉了——三个月前哈尔滨核研究所的事故现场，那个偷运放射性物质的叛徒临死前也是这样。
"晦气！
"岩吞一脚踹开最近的矿工，掏出对讲机吼了一串缅语。
姜墨假装被尸体吓到后退，实则用身体挡住监工视线，迅速扫视尸体细节：溃烂的右手无名指缺了半截——陈国章简报里提到的线人特征；血玉边缘刻着模糊的编号"K-7"；尸体的衬衫口袋露出半张纸片，上面有俄文字母。
"王老板别怕。
"岩吞突然切换回汉语，油腻的安抚里带着威胁，"矿上死个人很正常，这穷鬼肯定是偷玉......"姜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弯腰时不着痕迹地把一口唾沫吐在尸体手背上。
唾沫接触皮肤的瞬间泛起细小的泡沫——强酸性，确认是辐射灼伤。
他顺势踉跄着往尸体方向栽去，手肘"不小心"压住尸体胸口。
"玉神降罚啊！
"姜墨突然用潮汕话尖叫起来，声音在矿洞里撞出层层回音。
岩吞明显愣住了——这个福建商人怎么会说潮汕方言？
——趁着监工分神的半秒钟，姜墨的左手完成了三个动作：食指弹开尸体攥着的血玉；中指勾起衬衫口袋里的纸片；无名指在尸体腋下抹了把组织液藏进袖扣。
整套动作不超过两秒，在昏暗的光线下就像是被吓到后的本能抽搐。
"这、这是玉矿娘娘发怒了！
"姜墨继续用潮汕话胡言乱语，同时观察岩吞的反应。
监工太阳穴的青筋暴起——他听得懂潮汕话。
有意思，一个缅甸监工怎么会懂中国方言？
岩吞突然拔出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顶住姜墨眉心时，矿洞里的空气凝固了。
姜墨能闻到枪油混着硝石的味道，还有岩吞身上散发出的汗酸和...檀香味？
缅甸人很少用檀香，除非是......"王老板，"岩吞的汉语突然变得字正腔圆，"你到底是来买玉的，还是来找死的？
"姜墨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个发音方式太标准了，像是刻意模仿过央视新闻主播。
他保持着双手发抖的姿势，让额头的冷汗恰到好处地滑过太阳穴。
"兄、兄弟别开玩笑..."姜墨的福建口音更重了，哆嗦着从内袋摸出个鼓鼓的信封，"我就是个做小本生意的，这、这是给将军的见面礼..."岩吞的枪没动，但眼神往信封瞟了零点三秒。
姜墨知道赌对了——2019年夏天，昂山集团被国际刑警盯得紧，急需新的洗钱渠道，像他这样"主动上钩"的玉石商人正是肥羊。
对讲机突然炸响刺耳的缅语，岩吞皱眉应答时，姜墨用余光扫视那张顺来的纸片。
潦草的俄文字母夹杂着数字坐标，还有半个模糊的镰刀锤子徽记。
苏联时期的矿图？
勐腊矿区怎么会有......"算你走运。
"岩吞突然收枪，拽着姜墨的领带把他扯起来，"将军要见你。
"——往矿洞外走的路上，姜墨的皮鞋碾过几处暗红色痕迹。
不是血——太粘稠了，更像是...铀矿石粉末。
他假装系鞋带，指尖擦过岩吞的裤脚——同样的暗红色粉末，还带着微弱的放射性。
经过通风口时，姜墨突然剧烈咳嗽，把袖扣里的组织液甩进通风管道。
微型检测仪会顺着气流找到辐射源，这是给外围接应组的信号。
"快点！
"岩吞不耐烦地推搡他。
姜墨陪着笑摸出手机："让我给公司报个平安..."手机屏保是张PS过的全家福，但真正重要的是锁屏界面——他快速输入摩斯密码，三短三长三短。
岩吞夺过手机时，信息己经发往云南边境的接收站。
矿洞出口的阳光刺得人流泪。
姜墨眯着眼看向远处的白色三层小楼——那就是昂山的"行宫"。
他摸了摸西装内衬的暗袋，血玉的棱角硌着掌心。
这块带着辐射的石头，还有口袋里那张苏联矿图，就是揭开核原料走私的第一把钥匙。
岩吞突然掐住他后颈："王老板，将军最讨厌两样东西。
"湿热的气息喷在耳畔，"撒谎的人，和...多手多脚的老鼠。
"姜墨笑得像个真正的奸商："巧了不是，我王德发最守规矩。
"他摸出那块血玉塞给岩吞，"这晦气东西，麻烦兄弟帮忙处理？
"当岩吞的注意力被血玉吸引时，姜墨的左手己经将另一件东西滑进监工口袋——一枚纽扣窃听器，外壳是仿制的缅甸翡翠。
陈国章说过，最好的伪装就是半真半假。
走向白色小楼的路上，姜墨数着自己的心跳。
五十七下，比平时快了十二次。
这不是恐惧，是兴奋——作为"破茧者"的第一个茧房，正在2019年8月勐腊的烈日下缓缓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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