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巷口的碎光

九月的夜带着初秋的凉意，陆川拎着塑料袋往宿舍走。

袋子里装着刚买的军训鞋垫，五块钱一双，老板拍着胸脯说能穿完整个军训。

校西门的巷子路灯坏了两盏，他踢到块松动的砖，鞋垫从袋口滑出一半，弯腰捡的时候听见前方传来玻璃瓶碎裂的脆响。

“装什么清高？

陪哥哥喝一杯怎么了？”

混着酒气的脏话让他抬头。

三个染黄发的男人正把个穿白衬衫的女生逼到墙角，女生脚边躺着摔碎的奶茶杯，褐色液体渗进砖缝。

她攥着帆布包的手指发白，高跟鞋断了跟，却还梗着脖子瞪人：“滚远点，别碰我。”

陆川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 —— 下午在新生报到处，她站在校长旁边发资料，说话时声音清亮，胸前校徽比普通新生多了圈金边。

此刻她后背抵着斑驳的墙，发丝被拽得凌乱，却还在用脚尖悄悄把碎玻璃往自己这边勾。

“臭娘们敢甩我？”

绿指甲男人抬手要扇她耳光。

陆川没多想，塑料袋 “啪” 掉在地上，冲过去时踢翻了脚边的啤酒瓶。

玻璃碴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三个男人同时转头，胖子骂着 “找死” 挥来拳头。

拳头落在肋骨上的钝痛让陆川踉跄。

他看见女生突然挥起碎玻璃，在离她最近的男人手臂上划出血痕，动作狠得像换了个人。

但对方人多，后背被肘击时他撞到墙，太阳穴磕在凸出的砖角上，眼前猛地炸开白光。

再醒过来是在校医院的硬板床，上铺周明正啃苹果，苹果汁滴在他军训服上：“可算醒了，校医说你脑震荡，得静养三天。”

陆川想撑起身，肋骨疼得吸气：“昨晚那女生……”“还问呢，” 周明压低声音，“你救的是校长亲孙女林雨棠！

校保卫处今早把那仨混混全抓了，现在全校都在传你单枪匹马揍流氓的事。”

陆川摸了摸额角的纱布，想起女生被拽住头发时倔强的眼神，原来她腕间的银杏叶胎记，是校长家的标志。

三天后的表彰大会在礼堂举行。

陆川穿着洗得泛白的衬衫坐在前排，掌心出汗把奖状边角捏皱。

当校长念到 “林雨棠” 时，他才看清台上的女孩 —— 换了米色连衣裙，珍珠发卡换成蝴蝶结，正笑着冲台下挥手，腕间胎记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下面请陆川同学上台。”

校长递过信封时，陆川触到老人掌心的老茧。

林雨棠突然凑近，指尖掠过他额角纱布：“伤口别碰水，我爷爷说周末请你去家里吃饭。”

台下起哄声骤起，他耳尖发烫，这才发现她说话时习惯把右手腕藏在裙摆后，像藏着个秘密。

散会后林雨棠追上他，帆布包掉出几本乐理书：“其实那天我本来要去练琴的……” 话没说完就被路过的同学打招呼打断。

她蹲身捡书时，陆川看见书脊上 “中央音乐学院考级教材” 的烫金字。

回到宿舍，周明正对着手机笑：“论坛爆了，说你和校花在台上眉目传情。”

陆川盯着屏幕里模糊的照片沉思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