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咕嘟——"苏婉宁猛地呛进一口冰水,四肢在刺骨的潭水里胡乱扑腾。
她记得自己刚才还在熬夜改方案,怎么突然就掉水里了?绣着银线芙蓉的衣袖在水中散开,
原主残留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这是永昌侯府的碧波潭!"三小姐捞上来了!
"岸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喊声,苏婉宁被七手八脚拖上岸时,正对上一双含泪的美目。
鹅黄襦裙的少女跪坐在青石板上,发间珍珠步摇随着啜泣轻颤:"妹妹为何要推我?
就算你嫉妒父亲给我打了新头面,也不能......""二小姐心善,这时候还替她说话!
"嬷嬷一掌拍在苏婉宁背上,她哇地吐出潭水,突然听到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
穿着绛紫比甲的丫鬟嘴上劝着:"三小姐快给二小姐赔不是。"心里却在嗤笑:蠢货,
真当自己比得过嫡女?活该当垫脚石而那位哭得梨花带雨的苏明月,
帕子下的嘴角分明翘着:没想到这傻子真信了玉佩在潭底的谎话,冬日潭水这么冷,
怎么就没淹死她?苏婉宁瞳孔骤缩,这才发现能听见众人心声。
原主记忆逐渐清晰——两个时辰前,苏明月暗示她生母的遗物落在潭底,
骗得她寒冬腊月下水,却反咬是被推落水的。"父亲到!"人群哗啦啦跪倒一片。
永昌侯看着浑身湿透的次女,再看向瘫坐在地的三女儿,勃然大怒:"孽障!
上次偷换明月琴弦,这次竟敢害人性命!""父亲明鉴。"苏明月突然踉跄起身,
露出腕间狰狞抓痕:"妹妹定是失足滑倒,并非故意......"抓痕是我自己掐的,
但这蠢货指甲缝里还沾着潭边青苔呢心声与说辞截然相反,
苏婉宁瞥见自己指缝果然有绿渍,而苏明月裙角干干净净。"姐姐说反了。
"她裹紧嬷嬷扔来的旧斗篷,学着对方娇弱语气:"分明是你告诉我生母遗物在潭中,
求我帮忙打捞呢。"满院寂静中,苏婉宁清晰听到苏明月倒抽冷气的心声。正要乘胜追击,
忽见月洞门外闪过玄色锦袍。剑眉星目的男子负手而立,
腰间羊脂玉坠与书中描写的靖王世子信物分毫不差。"参见世子殿下!"永昌侯匆忙行礼。
苏婉宁却听到一道清冷男声:大冬天演落水戏码,侯府姑娘们是嫌炭火费太便宜?
她愕然抬头,正对上萧景珩古井无波的眼眸。男人薄唇紧闭,
心声却噼里啪啦炸开:这庶女倒是聪明,可惜棋差一招。
苏明月袖袋里还藏着从潭边捡的玉佩,此刻怕是快捂热了"父亲!
"苏婉宁突然指向苏明月衣袖,"女儿记得生母玉佩刻着并蒂莲,
姐姐不妨让大家看看袖中物?""你胡说什么!"苏明月下意识护住右袖,
一枚湿漉漉的玉佩却顺着动作滑落。银丝缠绕的并蒂莲在雪地里泛着幽光,
正是原主生母临终前握着的那个。永昌侯脸色骤变。
萧景珩掸了掸衣袖并不存在的灰尘:"看来贵府家务事还需料理,
本世子改日再来讨教边关布防图之事。"转身时却又在嘀咕:苏三小姐方才看我像见了鬼,
莫非能听见我心声?苏婉宁死死咬住舌尖才没笑出声,这位世子爷表面冷若冰霜,
心里分明是个碎嘴子!第二章三日后,苏婉宁捏着烫金请柬站在听雪轩前,
耳边飘来细碎的议论。"听说她故意推二小姐落水,被侯爷罚跪祠堂呢。
""那怎么还能来参加靖王妃的诗会?
""还不是二小姐心善......"苏婉宁拢了拢新裁的烟霞色斗篷,
指尖拂过腰间的并蒂莲玉佩。那日之后永昌侯虽没再提逐她出府,
但克扣份例的架势倒像要坐实她苛待嫡姐的罪名。
若非萧景珩派人送来这张请柬......"妹妹怎么不进去?"苏明月裹着狐裘款款而来,
发间红珊瑚簪映得小脸莹白如玉,"听闻今日要作咏雪诗,妹妹若是为难,姐姐可以代笔。
"蠢货,待会就让你在满京城贵女面前出丑苏婉宁听着对方心声,
余光瞥见苏明月藏在袖中的手正往她斗篷上蹭。果然摸到粘腻的蜂蜜时,
她突然转身抓住苏明月手腕:"姐姐的蔻丹真好看,是凤仙花汁染的?""呀!
"苏明月被带得踉跄,袖中藏着的诗稿飘飘荡荡落进雪地。
围观贵女们顿时哗然——宣纸上密密麻麻写着二十几首咏雪诗。
"这不是......"承恩伯府嫡女拾起诗稿,"上月诗社流传的佳作合集?
"苏婉宁弯腰时嗅到苏明月袖中熟悉的沉水香,突然想起祠堂那夜有人往窗缝塞馒头。
当时她听到的心声带着关切的颤抖:三小姐千万别饿死,
我还等着看二小姐吃瘪呢"让诸位见笑了。"苏明月泫然欲泣地扯回诗稿,
"这是要拿去烧给母亲的......""二姐糊涂了。"苏婉宁截住话头,
"夫人最爱李太白的'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可这稿上尽是'千树万树梨花开'之类的俗句。"贵女堆里传来嗤笑。苏明月指甲掐进掌心,
突然指着苏婉宁惊叫:"妹妹斗篷上是什么?"十几只绿头苍蝇正嗡嗡绕着苏婉宁飞舞,
在素净斗篷上格外扎眼。苏明月的心声得意洋洋:沾了百花蜜的斗篷最招蜂引蝶,
我看你怎么见人"哎呀,定是今早用蜂蜜水浇绿萝沾上的。"苏婉宁不慌不忙解下斗篷,
"世子说雪天要喂廊下麻雀,特意让我带的蜜渍松子。
"藏在梅树后的玄色身影一僵:我何时说过这种蠢话?
贵女们却纷纷凑近嗅那件斗篷:"真是松子香!
""没想到世子这般体贴......"苏明月笑容僵在脸上,
突然瞥见月洞门闪过黛色官服,拔高声音道:"听闻妹妹近日苦练书法,不如为诗会开笔?
"苏婉宁看着被强塞到手中的狼毫,
突然明白原主为何会屡屡中计——苏明月总能掐准父亲下朝的时辰。果然,
永昌侯刚转过回廊就听到女儿怯生生的请求:"女儿不敢......""让你写便写!
"永昌侯想起前日萧景珩特意问及庶女,语气更重,"别给侯府丢脸。
"苏婉宁摸着宣纸边缘的细微凸起,突然抓起茶盏"失手"泼湿整张檀木案。
浸水的宣纸浮现出淡黄色印痕,正是"不学无术"四个描红大字。"父亲明鉴。
"她举起透光的宣纸,
"女儿昨日临帖时不小心......""这不是我库房里的洒金笺么?
"靖王妃扶着侍女款款而来,"上月遭了鼠患,全浸过砒霜水的。"永昌侯瞬间脸色煞白。
苏明月踉跄后退:"妹妹你怎能偷拿......""二姐忘啦?"苏婉宁眨眨眼,
"你说要教我制香笺,特意问王妃讨的呀。"说着从袖中掏出半张洒金笺,
正是苏明月字迹的讨要清单。梅林深处突然传来清越男声:"本王作证,
当日二小姐确实说过要教三小姐制笺。"萧景珩拎着鸟食施施然走来,
玄色大氅上还沾着雪粒子:苏明月这毒妇居然用砒霜,
喂麻雀都比喂她强诗会顿时热闹非凡。苏婉宁正要去够桂花糕,
忽听萧景珩心声炸响:笨丫头!那盘糕点被苏明月抹了巴豆粉!她手一抖,
整盘糕点骨碌碌滚向苏明月裙底。众人只见永昌侯府二小姐突然提着裙子往外跑,
身后还追着七八只闻到蜂蜜香的麻雀。当夜,苏婉宁蹲在房梁上啃鸡腿时,
窗棂突然被石子叩响。萧景珩像片落叶似的飘进来,手里还拎着油纸包:"砒霜笺的事,
你怎么知道王妃会来解围?""世子不也猜到我故意泼茶?"苏婉宁晃着腿,
清晰听到对方心里在数这是她偷藏的第五个鸡腿窝点。"苏明月袖中还有份名单。
"萧景珩突然正色,"写着开春要除掉的人。"油纸包里的芙蓉酥突然不香了。
苏婉宁看着名单首位自己的名字,
耳边传来男人难得严肃的心声:得把这丫头拴在身边才安全。"明日开始,
你来帮我誊写兵书。"萧景珩板着脸甩出令牌,"月钱十两。""二十两!""十五两。
""成交!"等玄色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苏婉宁对着月光举起令牌。
青铜背面刻着的半朵并蒂莲,与她生母留下的玉佩严丝合缝。第三章晨雾未散时,
苏婉宁抱着一摞兵书撞进靖王府西跨院。青砖地上突然横出条枣木杖,她踉跄着扶住月亮门,
听见树杈上传来懒洋洋的心声:左脚绊右脚,摔个狗啃泥,
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抬头正见萧景珩斜倚在梧桐树上啃烧饼,玄色劲装领口沾着芝麻粒,
偏生眉眼冷峻如常:"巳时三刻,你迟了半柱香。""世子爷见谅。
"苏婉宁晃了晃缠着纱布的左手,"昨儿二姐说厨房闹耗子,非让我帮着捉。
"苏明月这毒妇居然让人徒手抓老鼠?萧景珩翻身落地时带落几片积雪,
面上却嗤笑道:"看来十五两月钱还是给多了。"书房门吱呀推开,
苏婉宁差点被浓墨味儿呛个跟头。三丈长的紫檀案上堆着半人高的舆图,
砚台边搁着碗凝成冻的阳春面,镇纸下压着张鬼画符似的阵型图。
"这是......"她拎起张画满王八的宣纸,"玄武阵的改良方案?
"萧景珩耳尖倏地通红,劈手夺过纸团扔进火盆:"你看错了。
"心里却在哀嚎:天杀的军师非说画成乌龟更形象!苏婉宁憋笑憋得腹痛,
转头研究起沙盘。插着小旗的丘陵地带让她想起现世玩的战略游戏,
顺手把代表敌军的黑棋往河滩推:"这里设伏击点更好,雨季水位上涨能截断后路。
""纸上谈兵。"萧景珩屈指弹飞她手中的红棋,
心声却透着重审视:此女竟与父王的手札见解相同窗外忽起喧哗,苏婉宁踮脚望去,
见苏明月正搀着靖王妃穿过垂花门。她下意识摸向腰间玉佩,
忽听身侧"咔嚓"一声——萧景珩捏碎了茶盏,鲜血顺着指缝滴在阵型图上。"快松手!
"苏婉宁扯出手帕包扎,触到他掌心厚茧时怔了怔。这养尊处优的世子爷,
虎口竟有常年握剑的痕迹。"无妨。"萧景珩抽回手的动作带翻砚台,
墨汁泼了苏婉宁满裙摆。两人手忙脚乱收拾时,房门砰地被推开。"珩儿,
你表妹特意......"靖王妃的声音戛然而止。屋内景象实在不堪:满地狼藉中,
自家儿子正抓着姑娘家的小腿擦拭墨渍,那姑娘罗裙卷到膝上,发间还粘着片枯叶。
苏明月帕子都快绞碎了:小贱人果然勾搭上了世子!"姑母莫怪。"她柔声解围,
"妹妹定是在帮世子整理......""擦枪。"苏婉宁脱口而出。满室死寂中,
萧景珩的内心尖叫几乎冲破屋顶:她在说什么虎狼之词!本王擦的是红缨枪!
靖王妃手中的佛珠啪嗒落地。苏婉宁后知后觉想起这是古代,
慌忙举起沾墨的狼毫:"擦、擦笔杆!"这场闹剧以苏婉宁被罚抄《女诫》告终。
暮色渐沉时,她趴在案上打盹,忽觉颈后一凉——萧景珩正用剑尖挑着她的发带玩。
"抄完了?""您当我是神仙?"苏婉宁揉着酸疼的手腕,"话说王爷书房为何有女子画像?
"她白天瞥见暗格里卷轴,画中人眉眼与自己有七分相似。萧景珩眸光骤冷,
剑锋抵上她咽喉:"你看到了什么?
"若她真是北疆暗探......苏婉宁听见他杀意翻涌的心声,
突然抓起砚台往身后掷去:"小心!"黑影破窗而入的瞬间,萧景珩旋身将人护在怀里。
刺客的弯刀擦着他肩头划过,挑落苏婉宁腰间玉佩。
"并蒂莲......"蒙面人突然僵住,竟不顾萧景珩刺来的长剑,扑向滚落的玉佩,
"您还活着!"苏婉宁被这变故惊得忘了呼吸。刺客扯下面巾的刹那,
萧景珩的剑哐当坠地——那张布满刀疤的脸,竟与祠堂供奉的靖王麾下副将画像一模一样。
"末将参见郡主!"大汉重重叩首,泪混着血滴在玉佩上,"十七年了,
王爷从北疆带回来的果然是假......"破风声骤起,三支羽箭贯穿他后心。
苏明月提着染血的弓站在月洞门下,娇声颤抖:"婉宁别怕,姐姐救你来了。
"萧景珩揽着苏婉宁的手倏地收紧。她听见他胸腔里轰鸣的心跳,
混着惊涛骇浪般的心声:当年父王抱回的女婴竟被调包了?
那现在的明月......苏婉宁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
靖王妃每年生辰都会对着北疆方向垂泪。若画中人是真正的靖王郡主,
那苏明月和自己......"姐姐好箭法。"她挣开萧景珩的怀抱,拾起染血的玉佩,
"只是这刺客方才好像提到了北疆?"苏明月的弓弦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靖王妃匆匆赶来时,正见苏婉宁举起玉佩对着月光,半朵并蒂莲与萧景珩随身玉珏完美重合。
"我的儿啊!"王妃晕厥前的哭喊惊飞满树寒鸦。当夜,苏婉宁蹲在王府屋顶啃酱肘子时,
萧景珩拎着两坛竹叶青翻上来:"你早知道?""我知道王府厨子卤味一绝。
"她抹了抹油嘴,"还知道有人偷藏春宫图在兵法书里。"萧景珩被酒呛得满脸通红,
内心疯狂咆哮:那是我查案缴获的证物!嘴上却冷硬道:"明日随我去刑部认尸。
""得加工钱。""......再加两只酱肘子。"三更梆子响时,
苏婉宁摸向怀中的半块兵符——那是刺客咽气前塞进她袖中的。冰凉的玄铁上,
并蒂莲纹路与玉佩严丝合缝。第四章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两声,苏婉宁就被塞进青布小轿。
萧景珩隔着轿帘扔进来件鸦青色男装:"换上,刑部眼杂。"布料抖开的瞬间,
三块栗子糕滚落膝头。苏婉宁捏着尚带余温的点心,
听见轿外马蹄声里混着声几不可闻的嘀咕:厨娘说姑娘家都爱甜食,应该没错吧?
刑部殓房阴气森森,苏婉宁扒着门框死活不肯进。萧景珩拎着她后领往里拽时,
惊起满室绿头苍蝇,腐臭味里混着某种熟悉的草药香。"呕——"她转身干呕的瞬间,
瞥见停尸板缝隙卡着片金箔,"等等!"萧景珩剑尖轻挑,
金箔上朱砂绘制的生辰八字赫然在目。苏婉宁摸出袖中私笺比对,
突然笑出声:"苏明月真是位好姐姐,连我癸水日期都记得这般清楚。
""这是北疆巫术用的替命符。"随行仵作颤声道,"将仇家生辰压在枉死者舌下,
可咒其七窍流血而亡。"话音未落,殓房梁上突然坠下个血葫芦似的人。
苏婉宁被萧景珩拦腰抱起,
旋转间看清刺客手中弯刀刻着狼头图腾——与那日王府刺客的兵器一模一样。"留活口!
"萧景珩格开劈向苏婉宁的刀锋,却见她抄起验尸用的长柄银勺,精准戳中刺客膝窝。
现代解剖学知识在脑中飞快闪过,银勺转瞬捅进肩井穴,壮汉顿时瘫如烂泥。"说!
"苏婉宁踩着刺客手腕,"谁告诉你我会来刑部?"男人突然诡笑,嘴角涌出黑血。
萧景珩掰开他牙关时脸色骤变:"是宫里的鹤顶红。"混乱中谁也没注意,
苏婉宁袖口多了枚青铜钥匙。方才刺客倒地时,
分明听见他最后的心声:朱雀街第三个下水口...三皇子...回程马车颠得人反胃,
萧景珩突然抛来个油纸包:"你方才使得什么招式?""这叫解剖学入门。
"苏婉宁咬开糖炒栗子,"在我们老家,
姑娘们都会拿竹签戳田鸡腿上的神经......"车身猛地震荡,
萧景珩伸手护住她后脑勺。掌心擦过珠钗的瞬间,
两道心声同时炸响:她发间怎么有茉莉香?他袖口熏的难道是火锅味?
四目相对又迅速别开,苏婉宁突然指着窗外惊叫:"有飞贼!"趁萧景珩探头查看的功夫,
她迅速将青铜钥匙按进软垫。
蜡丸封存的钥匙纹路清晰可见——正是现世博物馆展出的前朝国库秘钥样式。次日清晨,
苏婉宁蹲在侯府后院喂麻雀。毛茸茸的脑袋蹭过指尖时,
她突然听懂叽喳声里的警告:东墙狗洞!毒包子!
苏明月贴身丫鬟的身影在月亮门后一闪而过。苏婉宁捏着毒包子直奔厨房,
混进给三皇子府送的食盒。午时不到,街巷就传遍三皇子如厕跌进荷花池的轶闻。
"妹妹听说了吗?"苏明月"恰好"路过柴房,"三殿下说要严查投毒之人呢。""查呗。
"苏婉宁翻着话本子,"听说殿下今早如厕用了二十斤草纸?"窗棂突然被石子击中。
入夜后她摸到约定地点,却见萧景珩黑着脸拎出个食盒:"三皇子府的杏仁酥你也敢下药?
""巴豆粉换的蒙汗药,便宜他了。"苏婉宁叼着枣泥酥含糊道,"你大半夜就为说这个?
"玄色大氅兜头罩下,萧景珩耳尖泛红:"刑部案卷记载,十七年前靖王妃诞女当日,
北疆细作曾潜入王府。"苏婉宁摸着枕骨处的胎记,想起王妃那声"我的儿"。
月光漏进柴房时,她突然揪住萧景珩衣襟:"世子爷,教我武功吧。""......理由?
""下次遇刺可以自己跑路,省得您老英雄救美时手抖。"她戳了戳对方结痂的虎口,
"再说,您心里明明在喊这丫头终于开窍了。"萧景珩被噎得转身就走,
翻墙时险些撞歪瓦当。苏婉宁数到第十声,果然听到墙外传来闷响,
伴着气急败坏的心声:明天就在这铺棉被!五更天时,苏婉宁被屋顶的脚步声惊醒。
蒙面人刚撬开妆奁,就被泼天盖地的白粉迷了眼——她早把香粉换成辣椒面。"说!找什么?
"苏婉宁踩着刺客背脊,"玉佩?兵符?
还是......"她晃了晃从三皇子府顺来的账本,"这个?"男人突然暴起,
寒光直刺她咽喉。电光石火间,银枪破窗而入,将刺客钉在立柱上。萧景珩踹门而入时,
正见苏婉宁握着滴血的发簪,地上散落着被割断的麻绳。"你......""我故意的。
"她踢了踢刺客腰间令牌,"不要活口,才能让三皇子以为线索断了。
"萧景珩凝视她染血的裙裾,忽然解下玉佩系在她腰间:"明日搬去王府。
""怕我死了没人抄兵书?""怕你死了..."他咬了下舌尖,"没人赔我屋顶的瓦。
"更漏声里,苏婉宁摸出枕下的青铜钥匙。月光穿过镂空纹路,
在墙面投出幅残缺舆图——正是前世在考古所修复过的前朝藏宝图。
窗纸突然映出个臃肿身影。苏婉宁抄起茶盏娇声道:"二姐进来吧,蜂蜜砒霜断肠散,
您今儿翻的哪块牌子?"苏明月端着燕窝羹僵在门外,腕间翡翠镯闪过幽光。
假山后传来三皇子侍从的鹧鸪哨声,惊起满树昏鸦。第五章"一二三四,转圈!
"萧景珩踹开西厢房门的瞬间,险些被飞来的胭脂盒砸中面门。
八个黑衣暗卫正捏着兰花指转圈,腰间的绣春刀随着《极乐净土》的节奏叮当作响。
苏婉宁蹲在八仙桌上拍手:"小甲你的屁股再扭高点!小乙眼神要妩媚!""你们在做什么!
"萧景珩的怒吼惊落梁上灰尘。苏婉宁拎着湘妃色裙摆滑下桌案,
发间金步摇叮铃作响:"世子来得正好,
百花楼的妈妈说要验验咱们的舞技......""本王问的是他们!
"剑尖扫过瑟瑟发抖的暗卫,"玄字营精锐被你们跳成了勾栏做派!
"小丙战战兢兢举起绸带:"苏姑娘说这是东瀛最新战舞......""错!
"苏婉宁将绣鞋尖踢到萧景珩靴边,"这是迷惑敌人的战术!想想看,
当三皇子的人看到玄字营暗卫在跳胡旋舞,定会以为你们在办生辰宴,
哪能料到......""哪能料到你们要夜袭百花楼?"萧景珩捏碎手中的青瓷盏,
心里却在疯狂计数:这是本月被她带坏的第七批暗卫苏婉宁突然凑近他耳畔:"世子爷,
您心跳得比他们踩的鼓点还快呢。"温热气息拂过颈侧,萧景珩踉跄后退时撞翻了博古架,
二十八个彩釉陶俑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赔钱!"苏婉宁蹲在碎片堆里哀嚎,
"这可是前朝璇玑夫人的陪葬品!""赝品。"萧景珩用剑鞘挑起陶片,
"真品在户部尚书府库房。""您怎么知道?
""上月查贪墨案时......"话音戛然而止,萧景珩突然擒住她手腕,"你套我话?
"苏婉宁眨眨眼,袖中滑出半块兵符:"用这个换消息如何?
"她早注意到每片陶俑底部都刻着微型地图,方才打碎瞬间已记下所有纹路。
三更天的百花楼灯火通明。苏婉宁戴着孔雀羽面纱,
间传来苏明月娇滴滴的劝酒声:"殿下尝尝这新酿的屠苏酒......""二姐姐好雅兴。
"她突然掀帘而入,惊得三皇子打翻酒盏,"哟,这酒渍画的地图,莫不是西郊大营布防?
"苏明月腕间翡翠镯突然射出银针,被萧景珩用玉骨扇挡下。混乱中苏婉宁假意跌倒,
袖中香粉洋洋洒洒飘向烛台——掺了磷粉的香灰遇火即燃,瞬间映出墙上暗格轮廓。
"走水啦!"龟公的尖叫中,苏婉宁趁机摸进密室。账本上朱笔勾画的人名让她倒吸冷气,
其中竟有永昌侯府管家的名字。正要细看,忽然听见萧景珩的心声炸响:蠢丫头!
机关在博山炉!青铜香炉应声转动,露出地道入口。苏婉宁顺着霉味爬到底,
差点被眼前景象惊掉下巴——三百个酒坛码得整整齐齐,坛口封泥全盖着三皇子府徽记。
"女儿红?"随后赶来的萧景珩拍开泥封,脸色骤变,"是火油!
"苏婉宁蘸了点液体嗅闻:"还掺了白磷,遇空气就会......"话音未落,
头顶传来纷乱脚步声。苏明月惊慌的嗓音格外刺耳:"快把地道封死!
"千斤闸轰然坠落的瞬间,萧景珩揽住苏婉宁滚进酒坛缝隙。
黑暗中她清晰听见男人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以及咬牙切齿的腹诽:出去就拆了玄字营的演武场!"世子爷,"苏婉宁突然轻笑,
"您左手摸的是我的腰,右手按的是火折子。"萧景珩像被烫到般缩手,
火折子骨碌碌滚向浸透火油的麻绳。苏婉宁飞扑去抢,
发簪却勾住了某人玉带......"嘶啦——"当玄字营终于凿穿石壁时,
看见自家世子爷中衣半敞地坐在酒坛上,苏婉宁正咬着扯破的袖口包扎他手臂伤口。
小甲默默退出去对众人说:"咱们...再挖两个时辰?""回来!
"萧景珩的怒吼震落墙灰,"把这些火油换成桂花酿,原路送回三皇子府。"五更天时,
苏婉宁蹲在王府屋顶啃蜜饯,看朱雀街方向腾起冲天火光。
三皇子府管家哭天抢地的声音遥遥传来:"天谴啊!
地窖藏酒突然自燃......""你换了多少坛?"萧景珩突然出现在飞檐另一头。
"每坛留了二两火油当引信。"苏婉宁掏出个油纸包,"顺便把他家厨房的酱肘子顺来了。
"晨光熹微中,萧景珩望着她油光发亮的嘴角,突然道:"你可知今日是浴佛节?
"苏婉宁心头猛跳。原主记忆里,每年这日靖王妃都会去大相国寺祈福,
而十七年前的浴佛节正是郡主被调包的日子!大雄宝殿前,苏婉宁看着铜盆中晃动的倒影。
当靖王妃将香灰撒入水中时,她后颈突然灼痛——枕骨处的月牙胎记竟泛出淡淡金光!
"娘娘小心!"苏明月突然撞翻铜盆。混着香灰的脏水泼向经幡的瞬间,
苏婉宁听见她心声尖叫:绝不能让姑母看见胎记变色!混乱中,
苏婉宁被"无意"推下放生池。锦鲤擦过指尖时,她突然听懂鱼群传递的讯息:池底!
铁盒!萧景珩跟着跳下来时,正见她憋着气在撬青石板。游近才看清她手中攥着的玄铁盒,
盒面并蒂莲纹与他怀中半块兵符完全契合。"唔!"苏婉宁突然瞪大眼睛,
一串气泡从口中溢出——水草缠住了她的脚踝。萧景珩挥剑斩断的瞬间,
恍惚看见她耳后红痣泛出妖异血色。出水刹那,万卷经幡突然无风自动。
方丈手中的佛珠轰然断裂,一百零八颗檀木珠子滚落满地,竟拼出"凤归"二字!
苏明月手中的供果篮砰然坠地。苏婉宁抹去脸上水渍,举起铁盒中的羊皮卷:"世子爷,
您家祖坟可能冒青烟了。"泛黄的舆图上,前朝玉玺标记正压在靖王家庙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