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预兆重症监护室的蓝光单调地切割着昏暗。
每一次频闪都像濒死者的脉搏微弱起伏。苏晚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护工服，
呼吸被紧紧压抑在薄薄的口罩之下。她的脚步轻得像猫，几乎融入背景的机器低鸣。
消毒水的气味异常浓郁，却难以掩盖空气里那股近乎甜腻的、不祥的腥气。她的目标明确，
是房间中央那张被仪器环绕的病床。顾沉。市局刑侦支队的明星队长，
三天前那场惊天爆炸案中，官方通报里唯一的“生还者”。此刻，他静静躺在那儿，
身上插满了各种维持生命的管线。生命维持系统发出规律而冰冷的低鸣声。苏晚的指尖，
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这并非因为简单的恐惧，
更像是某种被强行压制到极限的兴奋感在蠢蠢欲动。她一步步靠近病床，
目光第一时间便死死锁定了顾沉的脖颈。一道狰狞的缝合线粗暴地横亘其上，
像一条丑陋无比的蜈蚣趴伏在那里。最诡异的是，
那缝合线上竟然爬满了细微的、难以察觉的金色颗粒。它们并非静止不动。
而是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几乎不可见的频率蠕动着，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
警告：识别为…量子自修复缝合线…她脑内的AR界面瞬间弹出两条细小的警告提示，
随即又快速隐去。量子技术…果然，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苏晚的目光快速扫过顾沉那张苍白但 strangely 毫无伤痕的脸庞。最后，
她的视线停留在他的手上。那双手，曾经紧紧握着冰冷的枪支，
也曾有些笨拙地、不合时宜地递给她一杯温热的杨枝甘露。她的指尖，终于鼓起勇气，
轻轻触碰到了顾沉的手背。冰凉。一种恒定的、完全非自然的冰凉感透过皮肤传来。
温度被精准地维持在36.5摄氏度，一个属于生者却又透着死寂的数字。
接触确认…正在读取生命体征…错误…数据异常…警告！警告！
高危生物信号反应！轰——！整个AR视界仿佛被无形的炸弹引爆，
瞬间被喷溅开的血雾特效彻底吞噬。粘稠的、猩红的虚拟液体铺满了她的全部视野，
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紧接着，巨大而冰冷的猩红倒计时数字浮现出来，
占据了她视线中的一切。
71:59:5971:59:5871:59:57整整三天的倒计时。
死亡倒计时。这是…顾沉的准确死期？还是…我的？与此同时，
苏晚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传来一阵尖锐无比的刺痛。像是有一根烧得通红的钢针，
狠狠扎进了骨头深处。植入她颅骨内的生物芯片发出不堪重负的、高频的蜂鸣声。
这声音竟与旁边监护仪单调的警报声诡异地形成了同频共振。
8%强制冷却启动…失败…系统即将崩溃…她强忍着几乎要将自己掀翻的眩晕感，
视线艰难地穿透那片血红的倒计时数字。再次看向病床上的顾沉。这一次，她看到的景象，
彻底颠覆了她对现实的认知。回溯的画面如同信号不良的故障投影，
在她眼前疯狂闪烁、重叠、错乱。她看到顾沉站在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墟之中。
他的右手紧握着一把手枪，枪口冰冷地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但那只持枪的手，
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分解。它化作了无数跳跃闪烁的像素颗粒，像沙子一样簌簌落下，
消散在空气里。弹道分析启动…比对数据库…匹配成功：GLK-Delta型，
编号SCA-07734…记录：该枪支已于三天前爆炸案现场被寻获，鉴定为证物，
已封存入库…三天前就被缴械封存的配枪。如何能在此刻的“回溯”画面中出现，
射出那颗理论上不存在的致命子弹？这是一个无法解释的悖论。画面再次切换。地面上，
一滩正在无声扩散的血泊。更加诡异的是，那滩粘稠的血泊，
清晰地倒映出重症监护室此刻的景象——她自己穿着护工服，正俯身，
指尖刚刚触碰到病床上顾沉的手背。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发生了难以理解的扭曲与折叠。
0生命体征：无监护仪屏幕上跳出的数据冰冷地、毫不留情地宣告着一个事实：死亡。
然而——病床上的顾 Guchen，那双一直紧闭着的眼睛，毫无任何征兆地，
猛然睁开了！没有瞳孔。没有焦距。那是一双泛着幽幽蓝光的、冰冷的机械义眼。
它们以一种非人的、精准的锁定方式，死死地盯住了苏晚。警告！检测到未知信号覆盖！
生命体征监测被篡改！监护仪屏幕上的数据开始疯狂跳动。
原本属于顾沉的心电图波形被强行抹去。取而代之的，
是另一组截然不同的、但苏晚无比熟悉的心跳曲线。那是…苏晚她自己的心跳数据！
她猛地缩回了手，心脏像是要挣脱肋骨的束缚，疯狂地撞击着胸腔。
后颈处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那是她为了潜入这里，
给自己注射的短效镇定剂残留的气味。此刻，
这药味混合着病房里那股人造血浆特有的甜腥气，形成一种令人极度不适、几欲作呕的气息。
怎么回事？他明明已经…不，不对。尸体绝不会睁眼。
更不会有这种…带着金属质感的机械反应。
“嗡——”空气中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高频的震动声。
放在旁边不锈钢托盘里的一把解剖刀，突然违反了物理定律般自行漂浮了起来。
刀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精准地调转方向，指向病床上顾沉脖颈处那道狰狞的伤口。
刀柄上，一道幽绿色的光芒骤然闪烁亮起，似乎在进行某种快速的验证程序。
100%吻合确认：此解剖刀为直接致伤凶器AR界面冷静地弹出了最终的分析结果。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凶器…导致顾沉死亡的凶器，竟然一直就留在这里？
而且还像有生命一样，自动飞向了被害者的伤口？这完全不合常理。如果顾沉是自杀，
凶器早该在第一时间被警方作为关键证物收走。如果他是被害，凶器更不可能被遗留在现场，
更别说像现在这样诡异地、仿佛“认主”一般产生共鸣。除非…除非这把解剖刀，
和这个“顾沉”之间，存在某种超越现有物理定律的、诡异的联系。
记忆的碎片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深处炸开。三天前，那场惊天爆炸案发生的前一天。
市局的天台，风很大，吹得人几乎站不稳。顾沉背对着她，声音被烈风吹得有些散乱，
断断续续。“晚晚，等这个案子结了，我就告诉你当年实验室爆炸的真相。”“所有的真相。
”那时，他转过身，逆着风，将一杯温热的杨枝甘露递到她手里。
他的左手习惯性地插在警服的口袋里。苏晚记得非常清楚，当时她无意中瞥见了一眼。
他的左手指尖，似乎缺少了一小块，像是一个早已愈合的、不起眼的旧伤。可现在。
病床上那只覆盖着冰冷管线的左手，五指健全，皮肤光滑得不像一个常年握枪的刑警。
完好无损。破绽！这个躺在病床上的顾沉，绝对不是三天前和她说话的那个顾沉！或者说，
他不仅仅是那个顾沉。就在这时，一阵规律而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外清晰地传来。嗒，嗒，
嗒。那是金属与坚硬地面碰撞时发出的独特声响。定制款的碳纤维义肢。整个市局，
只有一个人使用这种昂贵且特殊的型号——副队长，林骁。他怎么会来这里？
还是在这个异常敏感的时间点？苏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向了大脑。
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可这个“顾沉”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把诡异的凶器为什么会产生共鸣？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苏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
法医学的基础知识，是她此刻唯一能依赖的武器。尸僵。
人死后肌肉会因为三磷酸腺苷ATP耗尽而变得僵硬。通常在死后1-3小时开始出现。
12-18小时达到顶峰。之后会随着组织自溶而逐渐缓解。她刚才触碰过顾沉的手背。
虽然皮肤温度被恒定在诡异的36.5摄氏度。但皮肤下的肌肉组织没有任何僵硬感，
反而异常柔软，甚至有些不自然的松弛。如果按照官方通报的说法，
顾沉是在三天前的爆炸案现场身受重伤，濒临死亡。
那么他现在理应处于尸僵已经开始缓解的时期，
或者因为持续的医疗干预而没有出现明显的尸僵现象。但这柔软度…实在太反常了。
反向推理。如果他是被托盘里那把解剖刀割喉导致死亡，那么他的实际死亡时间应该更早。
早到尸僵已经完全缓解消失了？不可能。那至少需要36到72小时，甚至更长时间。
这与爆炸案发生的时间点三天前产生了严重的冲突。除非…除非他受伤的时间，
远比那场爆炸要早得多！甚至可能早于他在天台上声称要告诉她真相的那个时候！
这个念头如同一股冰冷的寒流，瞬间窜遍了她的全身，让她遍体生寒。
就在她试图理清这团混乱不堪、充满矛盾的时间线时，病房的空间本身，
发生了更加难以理解的变化。墙壁、天花板、地面，仿佛失去了它们固有的物理维度。
开始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扭曲、延展、折叠。眼前的景象如同一个被打碎的万花筒，
无数碎片在旋转、碰撞、然后重新组合。一个病床，瞬间变成了一模一样的五个。
五个完全相同的病床，呈一个诡异的环形，将她牢牢困在中央。
每个病床上都躺着一个“顾沉”。但他们的状态却各不相同。有的身上覆盖着洁白的床单，
像一具真正的、冰冷的尸体。有的身上依旧插满了管子，维持着极其微弱的生命迹象，
胸口轻微起伏。有的脖颈处那道狰狞的缝合线异常显眼，金色的微粒在其上活跃地蠕动着。
有的那双机械义眼闪烁着幽幽的蓝光，无声地注视着虚空。还有一个病床，则空空如也，
只有凌乱的、似乎有人刚刚离开的床单褶皱。量子叠加态？
还是某种高科技制造的、足以乱真的投影幻象？整个病房此刻给人的感觉，
就像一个巨大的、正在濒临崩溃的数据模型。墙壁与天花板的接缝处，
开始缓缓渗出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那不是鲜血。更像是某种…工业合成的人造血浆。
空气中那股甜腥味变得更加浓郁了，几乎令人窒息。
它混杂着她后颈处尚未完全散去的镇定剂残留药味，
形成一种让人头晕目眩、胃部翻腾的诡异气息。苏晚下意识地伸出手，
指尖轻轻沾染了一点从墙壁接缝处渗出的暗红色液体。冰凉、滑腻。
带着一种无机质的、工业合成品的独特质感。
检测到生物兼容性人造血浆…成分分析…警告！检测到高浓度信息素标记！
正在解码…记忆体009号已激活脑内的AR界面猛地弹出一个新的窗口。
一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文字取代了之前那片血红的倒计时。记忆体009号？
这是什么东西？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其中一张病床吸引了过去。
就是那个脖颈缝合线上爬满了金色微粒的“顾沉”。在他穿着的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口袋边缘，
露出了一小截颜色鲜艳的编织物。红、黄、蓝三色交织而成。
是一条样式古旧、看起来磨损得相当严重的儿童手绳。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手狠狠攥紧了，几乎停止了跳动。
这个手绳…和她尘封记忆深处，那个不会说话、总是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小男孩送给她的信物。
一模一样！那个只存在于她残缺记忆里的、模糊不清的身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顾沉的身上？不，不能再待下去了。这里的一切都透着深入骨髓的诡异。
在这里多待每一秒，都可能触发更加可怕、更加未知的变故。必须马上走！苏晚猛地转过身，
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扇在扭曲空间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消失的病房门。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病房。
仿佛刚刚从一个光怪陆离、逻辑崩坏的噩梦中挣脱出来。身后的病房门在她冲出后，
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走廊似乎恢复了之前的正常。灯光明亮得有些刺眼。
空气中只有消毒水那熟悉的、单调的味道。林骁那沉重而独特的脚步声也消失了，
仿佛从未出现过。是幻觉？刚才的一切都只是芯片过载产生的幻觉？
还是她真的从那个诡异的空间里逃出来了？她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着，
试图平复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以及生物芯片过载带来的、阵阵袭来的眩晕感。就在这时，
她毫无防备地撞上了一个人。或者说，对方也正低着头，步履匆匆地疾走，
两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抱歉。”对方先开了口，声音……和她自己一模一样。
苏晚愕然地抬起头。站在她面前的，赫然是另一个“苏晚”。
穿着一身标准的、熨烫平整的白色医用大褂。手里拿着一个电子数据记录板，
神色专注而平静，像是在例行巡视病房的医生。
但最让苏晚感到毛骨悚然、几乎血液冻结的是。对方白大褂胸前口袋里别着的那张门禁卡。
那张天蓝色的、冰冷的塑料卡片。上面清晰地印着市局法医中心的标志。
以及一个她无比熟悉、却早已失效多年的员工编号。那是她三年前，
在实验室那场毁灭性的爆炸案中遗失的门禁卡！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另一个“自己”的身上？“你…”苏晚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
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对面的“苏晚”抬起头，
脸上露出和她如出一辙的、略带一丝疑惑的表情。
她甚至还习惯性地用手指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有事吗？护工？
”她的语气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职业性的、恰到好处的疏离感。就在这一刻。
整个楼层的灯光，毫无任何预兆地，开始疯狂地闪烁起来。不是电压不稳的故障。
而是有着清晰节奏的、故意的明灭。长、短、长短、长长…是摩斯密码！
苏晚的瞳孔瞬间放大到了极限。那是…“H…E…I…S…L…Y…I…N…G”他在说谎！
谁在说谎？是病床上的顾沉？还是眼前这个顶着自己面孔、拿着自己旧门禁卡的“我”？
或者…是这里所有的人？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屏幕自动亮起，不等她操作，
便强制播放了一段音频。是顾沉的声音。低沉而急促，背景里夹杂着强烈的电流干扰杂音。
“晚晚，听着…别相信任何…任何会流血的我…”“记住…找到…序列零…”语音到这里，
戛然而止。走廊的灯光恢复了稳定。惨白的光线毫无保留地照亮了对面那个“苏晚”的脸。
那张脸，和她自己一般无二，找不出一丝破绽。却又在每一个细节处，
都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
她正用一种审视的、冰冷的、仿佛在观察实验样本般的态度看着苏晚。那眼神，
像是在看一个不该存在的错误。一个闯入了不属于她维度的入侵者。恐惧，
如同冰冷的、黑暗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晚的最后一丝理智。第二章 幽灵密钥她转身就跑。
逃离走廊。逃离那个诡异的“苏晚”。逃离这栋死寂的重症监护大楼。身后，
那个“苏晚”没有追上来。脚步声平静而规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苏晚冲进电梯间。
指尖颤抖着按下下行键。电梯门缓缓合拢。金属门板冰冷的反光，映出她苍白失色的脸。
和另一个“苏晚”如出一辙的脸。不对。不一样。镜子里的她，眼底燃烧着无法抑制的惊惧。
而那个“苏晚”，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电梯急速下降。失重感让胃部一阵痉挛。
苏晚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大口喘息。后颈的镇定剂药味，
混合着刚才在病房里闻到的甜腥气，再次涌上喉咙。令人作呕。手机还在震动。
顾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别相信任何…任何会流血的我…”“记住…找到…序列零…”任何会流血的我？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病房里那些“顾沉”，包括走廊上的“苏晚”，
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而是某种…人造的仿制品？或者，更可怕的可能。
他们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某种伪装成人类形态的…东西。序列零又是什么？一个代号？
一个地点？还是一件物品？线索太少。脑海里一片混乱。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
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充满谎言和危机的医院。电梯停稳。门开了。
外面是空旷寂静的地下车库。应急灯发出昏暗的光。将水泥地面映照出一片惨白。寒意，
从四面八方涌来。苏晚裹紧身上不合身的护工服，快步走向通往出口的方向。
必须先回到市局。拿到顾沉的配枪。也许，那把枪能给她答案。证物室冷库。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金属锈蚀味。冷库的温度，比外面还要低得多。苏晚呵出的气，
瞬间凝结成白雾。睫毛上结了一层薄冰。冰冷的空气，仿佛要渗进骨缝里。
她拉开存放枪支证物的金属柜。熟练地输入密码。指纹验证。虹膜扫描。三重解锁。
沉重的金属门发出沉闷的声响，缓缓开启。一排排枪械，整齐地排列在防潮格子里。
冰冷的金属光泽，在昏暗灯光下闪烁。苏晚径直走向最深处的那个格子。
那里存放着顾沉的配枪。GLK-Delta型，编号SCA-07734。她伸出手。
指尖触碰到枪身冰冷的金属瞬间。一段破碎的画面，猛然炸开在脑海深处。火光冲天。
浓烟滚滚。废墟，断壁残垣。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硝烟味呛得人喘不过气。
一个模糊的身影，抱着一个孩子。奋力奔跑。是顾沉。他抱着的，
是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小女孩。十二岁左右的年纪。脸庞稚嫩而苍白。脖颈上，
插着一根细细的透明导管。导管连接着一个闪烁着红光的仪器。神经导管。位置，
和她现在太阳穴芯片植入的位置，几乎完全相同。幼年的苏晚。爆炸的火场。硝烟味中，
混杂着一丝甜腻的气息。杨枝甘露的味道。和刚才在病房里闻到的甜腥气，隐隐重合。
记忆闪爆如同电流，瞬间贯穿全身。苏晚猛地惊醒。眼前依旧是冰冷的证物柜。
枪身金属的触感，真实而冰冷。刚才的画面，是幻觉？还是…真实的记忆碎片？
太阳穴传来一阵钝痛。生物芯片再次发出轻微的蜂鸣声。温度，在升高。
不能再继续刺激芯片了。苏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起配枪。入手沉甸甸的。
金属的冰冷，透过指尖传递到掌心。她熟练地卸下弹夹。检查枪膛。动作流畅而精准，
像无数次练习过一样。弹夹里，满满当当地装着子弹。但最上面那一颗，似乎有些不对劲。
颜色，和普通的金属弹头不太一样。隐隐泛着一丝幽蓝的光泽。苏晚皱了皱眉，
取出那颗子弹。指尖触碰到弹头的瞬间。
息载体…警告：识别为…2020年度…实验室通行卡…AR界面再次弹出警告提示。
弹头？实验室通行卡？怎么会…苏晚仔细看去。那根本不是什么子弹。
而是一张被伪装成子弹形状的金属卡片。卡片表面，蚀刻着细密的电路纹路。以及一行小字。
“苏晚，实验室通行卡”。2020年度。三年前。实验室爆炸案发生的那一年。
她的通行卡。怎么会出现在顾沉的配枪弹夹里？而且，还被伪装成了子弹？是谁放进去的？
顾沉？还是…另有其人？冷库的温度，骤然下降。制冷设备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温度计上的数字，飞速跳动。-10℃。-15℃。-18℃。寒意，如同实质般压迫过来。
空气仿佛都要凝固。苏晚的呼吸变得困难。睫毛上的冰霜，越来越厚。甚至开始和眼睑粘连。
警告：生物芯片低温保护启动…警告：核心温度已低于临界值…AR界面的警告提示，
变得越来越密集。芯片过载，再加上低温环境。她的身体，正在迅速失温。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苏晚收起通行卡。重新装好弹夹。将配枪别在腰间。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身后的金属证物柜，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
正在从金属表面，缓缓渗出来。苏晚猛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缩。金属柜的镜面，
如同水面般波动起来。扭曲，变形。然后，从中伸出一只惨白的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
指尖冰冷得没有一丝血色。手的主人，缓缓从镜面中走出。身形高大，轮廓模糊。
穿着一件款式怪异的黑色制服。脸上戴着半透明的面具。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面具下，
隐约露出的下颌线条。熟悉的轮廓。顾沉的下颌线。但气质却截然不同。冰冷，死寂。
没有一丝人类的温度。他手里拿着一把刀。一把造型奇特的解剖刀。刀柄呈幽蓝色，
刀锋纤薄而锋利。警告：武器识别…量子解剖刀…警告：开发者权限…苏铭…苏铭。
父亲的名字。这把刀，是父亲研发的？清除者。苏晚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这个词。
和那天晚上，在废弃工厂里遇到的黑衣人，几乎一模一样。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她？
清除者没有说话。眼神冰冷地锁定苏晚。抬起手中的量子解剖刀。刀锋直指她的咽喉。
空气瞬间凝固。杀意，如同寒冰般刺骨。苏晚毫不犹豫地拔出配枪。枪口对准清除者的胸膛。
扣动扳机。砰——！枪声在空旷的冷库里回荡。子弹呼啸而出。击中清除者的身体。
预想中的血肉横飞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子弹仿佛击中了一团凝固的琥珀。在清除者体表，
形成一个奇异的时空泡。时空泡瞬间凝固。将子弹，以及周围的空间，完全冻结。然后，
砰然破碎。子弹被弹开。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无效？量子武器？
时间静止？苏晚的心，沉到了谷底。清除者无视了子弹的攻击。继续逼近。
手中的量子解剖刀，寒光闪烁。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躲不开。硬碰硬。苏晚咬紧牙关，
猛地向前冲去。身形如同猎豹般矫健。避开刀锋。欺身而上。近身搏斗。是她唯一的胜算。
清除者的动作，比想象中还要快。刀锋如同毒蛇般刁钻。每一次挥舞，都带着死亡的威胁。
苏晚险之又险地避开。手臂上，还是被刀锋划过。护工服被划开一道口子。皮肤火辣辣的疼。
但没有血流出来。伤口瞬间结痂。量子自修复缝合线？和顾沉脖子上的伤口，如出一辙。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搏斗中，苏晚抓住一个机会。猛地扯下清除者脸上的半块面具。
面具破碎。露出面具下那张脸。熟悉的轮廓。却又无比陌生。是顾沉。但又不完全是。
他的皮肤，苍白得近他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没有一丝血色。
更像是某种精密的仿生材料。眼睛，是冰冷的机械义眼。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和病床上那个“顾沉”一模一样。
限实时生理年龄：-0.003秒/秒 逆向衰减中AR界面弹出新的数据流。
寿命无限？年龄还在倒流？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清除者被扯下面具，动作没有丝毫停滞。
量子解剖刀再次袭来。速度更快，角度更刁钻。苏晚一个翻滚，躲开致命一击。冰冷的地面，
冻得她骨头都在发麻。必须想办法限制他的行动。冷库里，除了冰冷的金属柜，
就是各种证物箱。没有可以利用的掩体。唯一的优势，是她对这里的熟悉。以及…低温。
低温，或许能影响他的行动？苏晚的目光扫过墙壁上的消防栓。里面有高压水枪。
如果能用冰水…念头刚起。清除者已经再次攻到面前。刀锋直刺她的心脏。苏晚侧身避开。
同时抬脚，狠狠踢向清除者的膝盖。咔嚓！一声脆响。清除者的膝盖，
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但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甚至，
那弯折的膝盖，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行修复。骨骼复位，组织再生。几秒钟，
就恢复如初。这家伙，根本打不死！苏晚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体温在流失。体力也在消耗。
再这样下去，她会被活活耗死在这里。清除者再次挥刀。这一次，苏晚没能完全躲开。
刀锋擦过她的肩膀。撕裂了护工服。也划破了里面的衣服。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臂流下。是血。她的血。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并没有像普通血液那样凝固。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开始蠕动。汇聚。然后，
在惨白的水泥地面上，自动勾勒出一串数字。
31.2249° N, 121.4737° E经纬度坐标？是她童年住址的坐标！
为什么她的血会…不等苏晚细想。清除者似乎被她的血液刺激到了。动作变得更加狂暴。
攻势如同狂风暴雨。苏晚只能狼狈躲闪。体力透支，视线开始模糊。太阳穴的刺痛，
越来越剧烈。警告！芯片温度过载：99%！警告！强制冷却失败！
系统即将崩溃！AR视界开始闪烁，出现大片的雪花噪点。
不行…要撑不住了…就在这时，清除者的义眼，突然闪烁了一下。投射出一道微弱的光束。
光束打在对面的金属柜门上。形成一个模糊的影像。是重症监护室。病床上的“顾沉”。
以及…俯身触碰他手背的…苏晚自己！实时的画面？他怎么会有这个画面？
难道…病房里发生的一切，都被他监控着？分神的瞬间。清除者的刀，已经到了眼前。
苏晚瞳孔猛缩。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配枪格挡。当啷！金属撞击的脆响。量子解剖刀，
砍在了GLK-Delta的枪身上。火花四溅。巨大的力量，震得苏晚虎口发麻。枪身，
竟然被砍出一道深深的豁口。但，也挡住了这致命一击。机会！苏晚用尽全身力气。
猛地将枪身一扭。利用杠杆原理，将清除者带得一个踉跄。同时，另一只手闪电般伸出。
不是攻击。而是伸进了清除者制服的口袋。入手，一片粘腻。她摸到了一个东西。
半块已经融化变形的…小熊软糖。草莓味的。顾沉以前用来缓解压力的“专属镇定剂”。
他从不离身。为什么会出现在清除者的身上？清除者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做。
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就是现在！苏晚猛地后退。拉开距离。同时，用尽最后的力气，
将手中的配枪，狠狠砸向墙壁上的消防栓玻璃。哗啦！玻璃碎裂。她迅速打开阀门。
冰冷刺骨的水流，如同水龙般喷涌而出。瞬间将猝不及防的清除者，淋了个透湿。
滋滋——电流的爆鸣声响起。清除者身上，冒起阵阵白烟。动作变得迟缓，僵硬。
仿佛生锈的机器。低温，果然对他的仿生组织有影响！苏晚趁机冲到旁边的控制台。
调出冷库的监控录像。时间，倒回几分钟前。画面清晰地显示着她进入冷库，打开证物柜。
然后…空无一人。直到她砸碎消防栓。监控画面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清除者，
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三维空间的记录里！就像一个幽灵。苏晚的目光，
落在清除者身上被水浸湿后显露出来的战斗痕迹。那些细微的划痕，撞击的凹陷。和三年前，
顾沉提交的一份结案报告里，对某个在逃嫌犯战斗特征的描述。惊人的一致！
难道…苏晚迅速调出配枪的弹道数据。进行深度解密。
弹道数据解密中…历史射击记录比对…匹配成功：目标，苏晚，
太阳穴生物芯片位置…射击时间：未知…什么？！这把枪…曾经对着她的太阳穴，
开过枪？击中了芯片的位置？什么时候？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恐惧，
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心脏。这时，被冰水覆盖的清除者，动作越来越慢。
身体开始出现不稳定的闪烁。仿佛信号不良的投影。他艰难地抬起头。那双冰冷的机械义眼，
死死地盯着苏晚。突然，他张开了嘴。发出的，不再是之前那种非人的嘶哑。
而是…顾沉的声音。清晰，却带着一丝机械的僵硬。
“0…6…1…2…”实验室的安全密码！苏晚的生日！他怎么会知道？！清除者说完密码，
身体的闪烁更加剧烈。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伸出手指。沾染着地上的血水苏晚的血。
在结冰的地面上，颤抖着画下那串经纬度坐标。
31.2249° N, 121.4737° E童年住址。
那个三年前就已经被拆迁夷为平地的地方。画完最后一个数字。清除者的身体，
彻底失去了形态。化作无数闪烁的金色光点。如同沙子般溃散。消失在空气中。原地，
只留下那把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量子解剖刀。以及地面上，那串鲜红的、诡异的坐标。
记忆节点验证通过…AR界面，弹出了最后一条信息。冰冷，不带任何感情。与此同时。
苏晚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剧烈震动起来。屏幕自动亮起。一个导航界面，强制弹出。目的地，
正是地面上那串经纬度坐标。导航路线已经规划好。下方，一个猩红的倒计时数字，
正在无情地跳动。
23:59:5923:59:5823:59:57倒计时的样式。
和顾沉病房里，那个死亡倒计时。完全一致。第三章 时间琥珀手机导航界面冰冷的光，
映照着苏晚苍白的脸。猩红的倒计时无情跳动，23:59:57，
23:59:56…每一个数字的递减，都像重锤敲击在她的神经末梢。这倒计时，
和重症监护室里顾沉的死亡倒计时，如出一辙。现在，它的目标，似乎变成了她自己。
或者说，是导航指向的那个终点。
31.2249°N, 121.4737°E她童年住址的坐标。
一个早已被夷为平地，只存在于记忆和冰冷数据里的地方。清除者用她的血写下的坐标。
顾沉的声音在她脑中回响：“找到…序列零…”难道“序列零”，就在那里？她没有选择。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带着金属冷库特有的锈蚀气息。
苏晚握紧了腰间那把被量子解剖刀砍出豁口的GLK-Delta手枪，
枪身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虚幻的安全感。她必须去。无论那里等待她的是什么。
场景切换：废弃殡仪馆，地下冷冻室导航的终点，并非预想中的废墟。
而是一座荒废已久的殡仪馆。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福尔马林混合的、令人作呕的陈腐气味。
地下冷冻室的金属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诡异的幽蓝色冷光。苏晚推开沉重的铅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窒息。巨大的地下空间，如同一个冰冷的蜂巢。
三百个巨大的液氮低温休眠舱，并非整齐排列。而是以一种扭曲、盘旋的姿态悬浮在半空中。
它们的排列方式，赫然是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DNA双螺旋结构。
每一个休眠舱表面都覆盖着厚厚的冰霜，散发着刺骨的寒气。舱体内部，
幽蓝色的液氮如同粘稠的琥珀，包裹着一个个沉睡的身影。全是苏晚。从稚嫩的孩童，
到青涩的少女，再到…她的目光，被螺旋结构最顶端的一个休眠舱死死吸住。
舱体外部的电子标签，清晰地显示着 occupant age居住者年龄：26。
比她现在的实际年龄，大了一岁。未来的…她？
：检测到高密度时空褶皱…警告：环境存在多重时间线叠加风险…AR界面弹出警告，
字迹在视野边缘不稳定地闪烁。更让她遍体生寒的是，其中一个编号为“005”的休眠舱。
它的舱盖，竟然是半开着的。一股浓郁的、带着腐败甜腥的气味，
正从缝隙中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是那种人造血浆混合着某种化学试剂的味道。
与顾沉病房里的气息，如出一辙。不。不对。苏晚猛地靠近5号舱，强忍着不适感，
用战术手电照向舱内。里面躺着的“苏晚”，面色青紫，瞳孔散大。
嘴角残留着一丝诡异的、尚未凝固的暗红色液体。不是休眠。是死亡。
而且是刚刚发生的死亡。苏晚立刻蹲下身，
从随身携带的应急法医包里取出微型采样器和检测试剂。
她小心翼翼地沾取了死者嘴角的液体。滴入氰化高铁血红蛋白检测试剂。
试剂瞬间变成了深褐色。
化高铁血红蛋白含量 ＞ 85%推断死亡时间：5 +/- 2 分钟前五分钟前。
就在她还在市局冷库里与那个清除者搏斗的时候。这里的“她”，刚刚死去。这怎么可能？
苏晚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扫过死者苍白的脖颈。没有伤口。她戴上隔离手套，
轻轻拨开死者额前的头发。太阳穴的位置。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植入痕迹。
她拿出便携式扫描仪，对准那个位置。
Chip-Phoenix-7…编码序列：SN-SW20200612…嗡——！
苏晚的太阳穴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自己颅骨内植入的生物芯片，
发出了高频的共振蜂鸣。编码…一模一样！这个刚刚死去的“苏晚”，
大脑杏仁核里植入的芯片，竟然和她自己的芯片，拥有完全相同的编码！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嗤——液氮泄漏的声音突然加剧。其中一个休眠舱的管道破裂，
浓白的冷雾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迅速弥漫开来。冷雾所到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
地面凝结出厚厚的冰层。警告！环境温度急剧下降！检测到高浓度液氮泄漏！
触发低温冻结效应！那冰冷的雾气，正朝着苏晚的位置蔓延过来。她下意识地后退。
左手手指不小心擦过一个冰冷的舱体表面。指尖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低头看去，
她的左手指尖，竟然开始浮现出细微的、冰蓝色的晶体颗粒。
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变得僵硬、透明。如同正在被冰封。这冷雾，
触碰到就会被冻结！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悬浮在空中的三百个液氮休眠舱。
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指令。开始缓缓转动。每一个舱体，都调整着角度。
将舱内那一张张沉睡的、属于“苏晚”的脸，精准地对准了现实中的她。三百双眼睛，
无论是紧闭的，还是透过冰霜模糊可见的。它们的焦点，在这一刻，跨越了不同的时间维度。
同步聚焦在了唯一的、活着的苏晚身上。如同三百面冰冷的镜子，
映照出她此刻的惊惧与渺茫。***苏晚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冰爪攥紧。她的目光，
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螺旋结构偏下方的一个舱体上。编号：012。里面躺着的，
是一个十二岁左右的“苏晚”。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脸庞稚嫩而苍白。脖颈上，
插着一根细细的透明导管。神经导管。和她记忆闪回中，顾沉在火场里抱着的那个小女孩，
一模一样。也和她自己太阳穴芯片植入的位置，遥相呼应。
读取请求…来源：个体编号012…警告：直接接触可能导致认知同步污染…是否继续？
认知同步污染？但关于那个火场，关于顾沉，关于那场爆炸的真相…或许，
答案就在这个十二岁的“自己”身上。她必须知道。苏晚咬紧牙关，伸出开始结晶的左手，
艰难地触碰向012号舱体冰冷的表面。指尖接触的瞬间。轰——！如同电流过载。
十二岁“苏晚”脖颈上的那根透明导管，猛地涌出大量幽蓝色的粘稠液体。
液体顺着导管壁流下，散发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混合着腐败甜腻的味道。
杨枝甘露…腐烂后的味道！与此同时，现实中的苏晚眼前猛地一黑。视觉被彻底剥夺。
警告！视觉神经信号中断！触发临时性失明…黑暗中，一段无声的记忆画面，
如同烙印般刻入她的脑海。燃烧的实验室。火光映照着年轻的顾沉焦急的脸庞。
他背对着熊熊燃烧的、印着“永生计划”字样的文件。
正对着一个同样穿着病号服、脖颈插着导管的年幼苏晚。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复杂的手语，
比划着。他的口型，无声地诉说着。“要…藏…好…你…的…眼…睛…”藏好眼睛？为什么？
记忆画面戛然而止。视觉尚未恢复。但苏晚能清晰地“感知”到。
012号舱体内的那个十二岁的“自己”。她的身体，正在发生某种可怕的变化。
边缘开始变得模糊、虚化。仿佛要分解成无数闪烁的光点。量子化！
她要像那个清除者一样消失了！不行！这个“她”身上，一定还有更多的线索！
苏晚几乎是凭借本能。在失明的状态下，摸索着找到012号舱体的紧急释放阀。用尽全力，
猛地将那个正在量子化的幼年体，从半开的舱门中推了出去！噗通！一声闷响。
幼小的身体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这个动作，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整个悬浮的DNA螺旋结构，瞬间失去了稳定。三百个液氮舱如同失控的星辰，
开始剧烈摇晃、碰撞、坍缩！轰隆隆——！巨大的金属撞击声，混合着液氮喷涌的嘶鸣。
更可怕的是。从那些破碎的舱体中，泄露出的不仅仅是冷雾。还有声音。
无数个属于“苏晚”的尖叫声。不同年龄段的、充满了痛苦、恐惧、绝望的尖叫。
这些声波在封闭的地下空间里叠加、共振、放大。形成一股无形的、毁灭性的音波冲击！噗！
苏晚口袋里的手机屏幕，在这恐怖的声波共振下，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她捂住耳朵，
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碎了。混乱中，
她的手无意间碰到了被她推出舱体的那个十二岁“苏晚”。触碰到了她病号服胸前的标签。
上面印着一串编号。
市局法医中心：SW-20200612这串编号…和她现在白大褂口袋里，
那张三年前遗失的、又出现在另一个“苏晚”身上的法医工牌编号。完全一致！
***地下室的坍缩，似乎引发了更深层次的连锁反应。苏晚的AR视界，在剧烈的闪烁后，
勉强恢复了部分功能。但眼前的景象，却让她亡魂皆冒。现实世界…正在“生病”。
墙壁、地面、残存的休眠舱…它们的表面，开始像信号不良的屏幕一样，出现跳跃的像素块。
边缘模糊、分解、然后重组。仿佛整个空间的物理结构，正在一点点崩塌、瓦解。
更诡异的是。她看到自己那只开始结晶的左手手指上。那些冰蓝色的晶体，
正在以一种缓慢但确定的速度，向手臂蔓延。如同某种无声的瘟疫。不仅仅是她。
AR界面调取了外部监控如果还能称之为监控的话。城市街道上。
一些行人的身体关节处，也开始出现类似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晶体。
他们茫然地看着自己身体的变化，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时间…或者说，现实本身，
正在被污染、侵蚀！苏晚强忍着剧痛与眩晕，调动起所有的法医学知识。
她抓起一块从破裂舱体上掉落的、沾染着蓝色液体的冰晶碎片。
…检测到未知量子信息残留…结构比对：与人体关节滑液蛋白高度相似…防腐剂！
液氮舱里的防腐剂成分，通过某种未知的机制，泄露到了现实世界。
并且正在感染、同化接触到的一切！这就是“时间瘟疫”！必须找到源头！苏晚的目光，
飞快地扫过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破碎的休眠舱残骸。
以及里面那些不同年龄段的“苏晚”尸体。
她们的死亡状态、腐败程度、甚至身体上残留的微小伤痕，都各不相同。
这些差异…就像是不同时间节点留下的印记！
如果把每一个“苏晚”看作一个时间坐标点…苏晚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这片混乱中，
构建出一个逻辑模型。
伤痕特征比对不同时期的环境因素…根据量子化程度判断时间扰动的强度…一个模糊的日期，
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2023年…4月…5日。时空扰动源定位：2023年4月5日，
误差±12小时…AR界面给出了计算结果。就在这时。屏幕碎裂的手机，突然再次亮起。
自动播放了一段监控录像。时间戳，赫然就是：2023年4月5日，下午3点17分。
地点，是一个她无比熟悉的手术室。市局法医中心的秘密实验室。画面中，
她自己正躺在手术台上，处于深度昏迷状态。而站在手术台旁的…是顾沉。
他穿着无菌手术服，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冷酷与专注。手里拿着一个精密的植入装置。
装置的顶端，夹着一枚闪烁着微光的生物芯片。他正小心翼翼地，将那枚芯片，
植入她太阳穴的位置。那个瞬间，监控画面轻微地抖动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某种干扰。
也就在这一刻。那个被她推出舱体的十二岁“苏晚”，似乎耗尽了最后的能量。
身体彻底失去了支撑，瘫软在地。一个小小的、硬质的卡片，
从她破旧的病号服口袋里滑落出来。啪嗒。掉在苏晚脚边。是一张警官证。证件有些泛黄，
边角磨损。照片上的人…是顾沉。年轻一些的顾沉。笑容温暖，眼神清澈。
但最让苏晚心脏骤停的是。照片上，顾沉左手的无名指上。
赫然戴着一枚款式简洁的铂金戒指。婚戒。***就在苏晚被这接二连三的冲击，
震得几乎失去思考能力时。地下室里，
那些散落在地的、残破的、甚至已经开始腐烂的“苏晚”们。无论是哪个年龄段。
她们的眼睛，毫无征兆地，同时睁开了！空洞的眼神，齐刷刷地转向苏晚。然后，
她们的嘴唇开始翕动。用一种诡异的、毫无音调起伏的、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的合唱。
唱起了一首古老的童谣。“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花树，
白兔在游玩…”《小白船》。一首充满童真幻想的歌谣。此刻，却像是来自地狱的催魂曲。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认知干扰信号！
指令源识别：未知…系统正在被覆盖…她手机屏幕上，那个猩红的倒计时，
突然疯狂闪烁起来。00:10:0300:10:02然后，数字猛地一跳。
下方的文字，发生了变化。
变更当前目标：顾沉剩余时间：71:58:45死亡倒计时的目标…从她自己，
转向了顾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轰隆——！更加剧烈的震动传来。
不是来自坍缩的休眠舱。而是来自脚下！殡仪馆坚固的水泥地面，如同被巨力撕裂。
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迅速蔓延开来。裂缝之下，并非泥土或地基。
而是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正在高速旋转的…离心机！无数幽蓝色的能量光束，
从离心机中心射出，如同旋转的触手。它们正在贪婪地拉扯着周围的一切！
破碎的休眠舱、扭曲的钢筋、甚至弥漫的冷雾…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向那旋转的深渊！
城市…AR界面勉强捕捉到的外部画面显示。远处的城市建筑，也开始像沙画一样，
被这股恐怖的引力拉扯、变形。一点点被吸入这个位于殡仪馆地下的、诡异的四维空间入口！
“啊！”苏晚发出一声痛呼。她那只已经部分晶体化的左手手指。
指尖的晶体裂开了一道缝隙。没有流出鲜血。
而是渗出了几滴…幽蓝色的、如同液氮般冰冷的液体。
这液体…和刚才那个十二岁“苏晚”导管里涌出的液体。一模一样！警告！时间锚点暴露！
警告！个体存在性正在被稀释！她的身体，正在被这个四维离心机同化！
就在意识即将被彻底剥离的瞬间。手机，最后一次震动起来。屏幕上，
强制弹出了一个视频通话请求。来电显示：顾沉。但时间戳，却是——2020年。三年前。
苏晚颤抖着，接通了视频。画面剧烈晃动。背景是冲天的火光，和不断坍塌的建筑结构。
是那场实验室爆炸的现场！年轻的顾沉，脸上沾满了烟灰和血迹，正对着镜头，
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他的声音，穿透了三年的时光，带着灼热的气息和无尽的绝望，
重重砸在苏晚的耳膜上。“晚晚！”“快醒来！
”第四章 莫比乌斯弹道三年前顾沉撕心裂肺的吼声，裹挟着爆炸现场的灼热气浪，
穿透时间的壁垒，重重砸在苏晚的耳膜上。画面骤然中断。手机屏幕彻底暗了下去，
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周围的拉扯感消失了。脚下不再是旋转的离心机深渊，
而是冰冷坚硬的触感。浓重的铁锈味混合着潮湿的霉味，钻入鼻腔。
应急灯发出昏暗的、滋滋作响的光线，勉强照亮了眼前的环境。废弃的地铁站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