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靖才绝雁守护她的月光○我愿做她的影子,做她暗夜里的刀。我这一生,
只能在刀光和海浪声里藏住对她的贪恋。○初见时,她缠着铁链倒在海滩上。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明明自己濒死,却把最后一块干粮塞进我嘴里。我替她砸开锁链时,
她盯着我手腕的疤痕说:“疼吗?”那是我第一次被问这样的问题。
海匪砍人从不会问疼不疼,从没有人关心过我。后来,我用铁链熔成雁钗送她,
说这是“自由的翅膀”。可她戴着枷锁,注定了她难得自由——庄家的仇、母亲的死。
我偷偷亲吻了发簪,仿佛这样就能亲吻她,能让心脏记住她的温度。那时,
我在心里暗自发誓——她若想摘星,我便剔骨做梯。若有人想害她,
我便是她身前最坚固的护盾。无论她想做什么,我必竭尽全力帮她護她,直至死去。
○我教她骑马、杀人、识毒。她学得很快,唯独学不会防备我。那夜她醉倒在船舱,
枕着我的腿呢喃:“阿靖,若你是我亲姐姐多好。”我攥紧刀柄,喉间泛起腥甜。
她永远不会知道,我不喜欢她唤我“姐姐”或者“师父”。或许……是我太贪心了。
她说我像风。我想,如果我是风,只吹向她的方向。她总爱讲京城,讲她的母亲阮惜文。
她提起“母亲”时,眼里总是有光的。我似乎懂了——她和我一样,
都是被命运丢在荒野的孤儿。只不过她的荒野是儋州,而我的是大海。她说要回京城,
我不懂为什么。但我愿意和她一起。无论在哪,我都想保护她。当她倒在庄府门前,
冰冷的雪把她的腿冻得发紫……我心疼极了,但也知道:她想要一个家,有母亲的家,
愿望如此迫切。我以为她会得到母亲的庇佑,没想到却带了一身伤。我想去杀了那个人。
任何伤她的人都该死,哪怕是她的母亲。她阻止了我,
她说 “至少她不是个任人欺凌的女子”。○周姨娘构陷她时,我在诏狱认下了所有罪名。
鞭子抽打在我身上,所有酷刑我都受了一遍。我竟有些快意——至少这次,我能替她疼。
可等到她抱住我残破的身体,我才发现自己的愚蠢——我没法保护她了。
她哭着说“我们回家”,而我的手已经握不住刀。武功尽废……我恨自己,
恨自己再也无法站在她身后。镜中人再也不是海上令人生畏的杀手,
只是个连拥抱她都怕弄疼她的废物。她大婚那夜,我点燃了整片夜空的烟花,
这是我们的约定。她穿着嫁衣,我穿着红衣,我想,这也算……成亲了吧。她来追我了,
可是我不能回头。我走了,没让她看到我眼角的泪。原来诏狱的痛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现在的我,只是她的拖累。多可笑啊,我教会她杀人,却不敢对她表明……爱。
○若有人骗我,我会杀了那个人。只有她骗我时,我会感到难过。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选择成婚。但只要她喜欢,我便高兴。我愿做永不停息的风,
托起她的翅膀,无论她要飞向哪片天空。如果可以许愿,只愿——来世可做梁上燕,
岁岁……长相见。○如今我在南洋开了一家铁匠铺,终日熔炼铁器。店里什么都卖,
唯独有只发钗,我一直留着。客人们笑我痴,说这钗子既不华贵也不精致,为何要日日守着。
别人不懂,这是我能留下的最后一点私心。这是我打的一只新发钗,
我亲手在大雁的羽翼上刻下了“雁”字——她总说我像个木头,不懂风月。
可若是她翻开我藏起来的册子,便会看到…满纸荒唐。二与“文”长安○宇文长安的文,
也是阮惜文的文,与“文”长安。我与惜文的数十年……人心与命运 。宇文长安,
一个被世人称为“谦谦君子”的左都御史,却也是这世间最无能的人。夫子说,
君子当如山间清风般朗朗。我也一直在扮演着“君子”的形象。可最终,我们的结局,
不过是一盏毒酒、两具白骨,以及无法释怀的遗憾。○那年春日,阮家后院的海棠开得正好。
惜文穿着一袭素衣,坐在茶席前,水雾氤氲间,她抬眸一笑,我便知此生再难逃脱。
彼时的她是京城第一贵女,才貌双绝,而我拜入了他父亲门下。我与她互生情意。我曾想,
定要金榜题名,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她进门。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我们也定下了婚约。
可命运最擅嘲弄。那年我奉命离京查案。临行前,我将婚书塞入她手中:“等我归来,
必以十里红妆迎你。”谁知这一别,竟是永隔。阮家突遭构陷,恩师含冤而死。待我归来,
只听到了她嫁人的消息。我浑浑噩噩地赶过去,看到了她…穿着嫁衣,走进了庄府。
我站在长街尽头,听着喜乐喧嚣,心如刀绞。罢了……只要她幸福便好。○我仕途顺畅,
一路高升,也得知了阮家一夜落败的真相。庄仕洋——那个我从未放在眼里的同门师弟,
借机污蔑阮家谋逆,逼她嫁入庄家。那一纸婚约,本是我的。我们本应是少年夫妻,
一世恩爱。十七年间,惜文被困在庄府深院,双腿残废,骨肉分离。
当年宇文长安护不住阮家,护不住惜文。这一次,我愿意做她复仇的垫脚石。尘埃落定,
我虽然丢官罢爵,但好在能与她相守。她终于拿到了和离书,颤抖着握住我的手,说“长安,
带我走”。我以为一切苦难终将结束。我们连夜离京,在一处荒宅拜堂成婚。这一天,
我等了二十年。交杯酒入喉,我瞥见她眼角的泪光。庄仕洋的毒,下在了我最爱的姜醋鱼里。
我和惜文永远留在了成婚那天。○我曾嗤笑庄仕洋卑劣,可如今才懂,输给他的何止是手段?
我一生恪守正道,不屑算计,却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住。惜文总说我“太过天真”,她是对的。
若我当年能狠心抢亲,若我能早一步揭穿庄仕洋的伪善,或许……罢了,
这世间从无“或许”。○我与惜文共眠于山间孤坟,魂魄无声,唯有山风呜咽。惜文说,
是她拖累了我。才不是,能遇到她是我此生之幸。与她结为夫妻,我亦此生无憾。
若真有来世,我愿做一介布衣,与惜文耕织田间。不再做什么“君子”,
只求能护她一世周全。三囚鸟的独白○庄语山,是庄府的庶女,是齐王府的弃妇,
是父亲手中的棋子……是牢笼中,一只折翼的鸟。○从小,我便知道,
我的存在是庄家棋盘上的一颗子。父亲总说:“语山,爹爹最疼你。”他会在人前为我夹菜,
会在冬日为我披衣……但也是他,在我及笄之后,亲手将我推入齐王府的火坑。齐王暴虐,
京城皆知,可父亲说:“这是为了家族,为了你的前程。”他眼含热泪,
仿佛真的是一位为女儿肝肠寸断的慈父。一转身,他便与齐王交换了利益——我的婚姻,
不过是他攀附权力的垫脚石。我曾以为,只要顺从父亲的安排,便能换来庇护。
齐王府的夜冷得刺骨,鞭痕与辱骂成了我的日常,我哭着逃回了家。父亲假意心疼,
又亲手将我送回虎口。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他的“爱”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是最虚伪的谎言。○小娘常说:“在这深宅里,唯有讨好你父亲,我们才能活下去。
”她教我察言观色,教我以柔克刚,却也将我驯化成了傀儡。公堂之上,
父亲将弑父之罪嫁祸于她,我本该为母申冤,可二十年的洗脑,如锁链般困住我的喉咙。
我听见自己说——“爹爹无罪……”小娘的眼泪像一把刀,刺进了我的心口。
可我不敢承认——我以为,若父亲倒下,我连傀儡的身份都将失去。○我恨母亲吗?
或许更恨自己。她本可以自由一生,却沦为后宅的牺牲品。她教我依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