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裂锦

建安西年冬，易京城头飘着细雪。

公孙靖握紧手中三尖两刃刀，铁铸的刀柄在掌心烙下深深纹路。

城下黑压压的袁军如潮水般涌来，冲车撞击城门的巨响震得耳膜发痛。

他记得三日前父亲说的话："白马义从的魂，不在马上，在人心。

""少主！

南门火油耗尽！

"亲卫满身是血地撞进箭楼。

公孙靖望向城中央那座七丈高的京观，父亲说要在这里筑起永不陷落的要塞，如今却成了困死他们的牢笼。

京观顶层的铜雀阁突然窜起冲天火光，公孙靖瞳孔骤缩。

他甩开阻拦的士卒冲向火场，灼热的气浪掀飞了兜鍪，三尖两刃刀劈开燃烧的帷幕，却见父亲公孙瓒端坐主位，玄甲映着火光宛如浴火凤凰。

"靖儿，过来。

"公孙瓒的声音依然沉稳，仿佛城外百万袁军不过是草芥。

他解下腰间青铜虎符按在少年掌心，"白马义从还剩八百骑，今夜子时从西门暗道出城。

记住，去渔阳郡北三十里的白马寺，地宫里有为父留给你的东西。

"城外传来山崩般的欢呼，袁字大纛己插上南门。

公孙瓒忽然大笑，将火把掷向浸满火油的帷幔："袁本初！

某在黄泉路上等你！

"火焰腾起的瞬间，公孙靖被亲卫强行拖出火场，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父亲在烈焰中挥剑起舞，唱起那首《幽州谣》。

子夜时分，八百白袍骑兵在雪原上疾驰。

公孙靖回头望去，易京城己成巨大的火把，将夜空烧得血红。

他摸了摸马鞍旁的青铜匣，里面是父亲最后的礼物——幽州二十七座军械库的秘图，还有记载着白马义从百年传承的《破阵书》。

"少主！

追兵！

"斥候的嘶吼刺破寒风。

公孙靖勒马回望，地平线上涌出无数火把，袁军特有的玄色铁甲在雪地中格外刺目。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三尖两刃刀在月光下泛起青芒："列锋矢阵！

让袁绍的走狗见识真正的白马义从！

"战马嘶鸣声中，八百白袍化作银色箭矢刺入黑色潮水。

公孙靖的刀锋卷起血浪，三尖刀刃特有的回旋劲道将迎面而来的铁骑连人带甲劈成两半。

身后传来熟悉的战歌声，那些跟随父亲征战多年的老兵，正用最后的气力唱着："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当朝阳染红雪原时，公孙靖身边只剩三十余骑。

他抹去脸上凝结的血痂，发现三尖刀锋己卷刃。

前方出现界桥残破的石碑，过了这里就是冀州地界。

亲卫队长突然指着东方天际："少主快看！

"晨雾中浮现出整支黑甲军队，玄色大旗上绣着金色"袁"字。

公孙靖的心沉到谷底，正待决死冲锋，却见那支军队突然调转方向，朝着易京方向疾驰而去。

风中隐约传来战鼓声，还有某个熟悉的名字在回荡。

"曹...孟德？

"公孙靖握紧虎符，突然明白父亲临终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当袁绍全力围攻幽州时，蛰伏许久的曹操终于亮出了獠牙。

这乱世棋局，终究不是袁本初一人能左右的。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血迹与尸体。

公孙靖将三尖两刃刀系回马鞍，转头望向南方。

那里有父亲提过的颍川书院，有能铸造新刀的北海玄铁，还有正在发酵的天下大势。

他摸了摸怀中《破阵书》，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父亲握着他的手在沙盘上推演战局："为将者，当知何时该做白马，何时该化豺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