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草之祭

雨水顺着车窗蜿蜒而下，像无数透明的蛇在玻璃上爬行。

沈语将额头抵在冰冷的车窗上，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景色。

大巴车己经在这条盘山公路上行驶了西个小时，手机信号时断时续，导航地图上显示距离目的地"雾隐镇"还有不到十公里。

"雾隐镇到了。

"司机沙哑的声音从前排传来。

沈语拎起背包走下车，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肩膀。

眼前是一个被群山环抱的小镇，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低矮的建筑，仿佛给整个镇子蒙上了一层纱。

镇口立着一块斑驳的石碑，上面刻着"雾隐镇"三个字，字迹己经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

她掏出手机，再次确认陈默发来的地址。

屏幕上的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三天前："小语，我找到了一些东西，需要你的专业意见。

雾隐镇老邮局对面的青旅，到了给我电话。

"陈默是她在大学时的学长，毕业后一起在省博物馆工作了两年，后来他辞职去做独立文物调查，两人联系渐少。

这次他突然联系她，语气中透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急切。

雨水顺着她的刘海滴落，沈语抹了把脸，拖着行李箱走向镇中心。

小镇安静得出奇，偶尔路过的居民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她，然后迅速移开视线。

老邮局是一栋褪色的红砖建筑，对面是一家名为"雾隐居"的青旅，招牌上的霓虹灯缺了几个字母，在雨中闪烁不定。

"你好，我预订了房间，姓沈。

"沈语推开青旅的玻璃门，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柜台后的中年女人抬起头，眼睛在厚重的镜片后显得异常大。

"沈小姐？

陈先生说过您会来。

"她递过一把钥匙，"三楼最里面那间。

陈先生己经付过钱了。

""陈默在这里吗？

"沈语接过钥匙问道。

女人的表情突然变得警惕，"陈先生...三天前出去了，再没回来。

"沈语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钥匙，"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

"女人低下头开始整理柜台上的登记簿，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镇上警察来问过了，说是失踪。

"沈语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她拖着行李上楼，木制楼梯在她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房间狭小但整洁，窗外正对着老邮局的后院。

她放下行李，立刻拨通了陈默的电话，依然是关机提示音。

床头柜上放着一本笔记本，沈语翻开第一页，上面是陈默熟悉的笔迹："小语，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事情比我想象的严重。

不要相信镇上的人，特别是关于月见草的事。

所有资料都在床下的盒子里。

"沈语跪下来，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金属盒子，需要密码才能打开。

她试着输入陈默常用的几个数字组合，都不对。

窗外，雨势渐大，雨滴拍打窗户的声音像某种密码。

她决定先去镇上打听消息。

撑伞走在湿滑的石板路上，沈语注意到镇上几乎看不到年轻人，偶尔遇到的都是老人，他们看她的眼神让她想起博物馆里那些被岁月侵蚀的雕像——空洞而充满无声的警告。

"你是来找那个年轻人的吧？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语转身，看到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站在一家杂货店门口，手里握着一把干枯的草药。

"您认识陈默？

"沈语走近问道。

老妇人没有首接回答，而是将手中的草药递给她，"月见草，能驱邪避凶。

你朋友问得太多了，关于山上的古庙，关于那些画。

""什么画？

"沈语接过草药，发现它散发着一种奇异的甜香。

"从古庙里偷出来的画。

"老妇人突然压低声音，"那庙里的东西不能动，动了就要付出代价。

你朋友是第三个了。

"沈语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前两个是谁？

"老妇人摇摇头，转身回到店里，门在她身后关上，铃铛发出最后的声响。

天色渐暗，沈语决定先回青旅。

路过镇上的小广场时，她注意到公告栏上贴着一张寻人启事，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子，日期显示是两个月前。

旁边还有一张，日期更早，是个中年男人。

她想起老妇人说的话，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回到房间，沈语再次尝试打开金属盒。

她输入陈默的生日、她知道的他的幸运数字，都不对。

最后，她鬼使神差地输入了"月见草"的拼音首字母"YJC"对应的数字——953。

盒子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开了。

里面是一叠照片、几张泛黄的纸页和一个小布袋。

照片上是一座半坍塌的古庙，隐藏在茂密的树林中，庙门上的雕刻己经模糊不清，但仍能辨认出一些诡异的图案——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生物环绕着一个模糊的女性形象。

那些纸页看起来像是从某本古籍上撕下来的，上面记载着一种名为"月见"的祭祀仪式，需要在特定的月相下进行，参与者要服用一种名为"月见草"的植物提取物。

文字晦涩难懂，但有几个词反复出现："永生"、"蜕变"、"代价"。

沈语打开小布袋，里面是一些干枯的植物碎片，散发着和那老妇人给她的草药相似的甜香。

她突然想起大学时陈默对民间秘术的痴迷，那时他只是当作学术兴趣，难道他在这里发现了什么真实存在的东西？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随即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灯光闪烁几下，熄灭了。

沈语摸索着找到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

就在这时，她听到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沉重的敲门声。

"沈小姐？

你在吗？

"是青旅老板娘的声音，但比平时更加尖锐。

沈语没有立即回应，一种本能的警觉让她屏住了呼吸。

"沈小姐？

镇上的林先生想见您，他说是关于陈先生的事。

"老板娘继续道。

沈语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门边，"哪位林先生？

""林远，镇上的民俗学者。

"一个低沉的男声回答道，"陈默失踪前来找过我。

"沈语小心地打开一条门缝。

走廊上站着老板娘和一个高个子男人，后者约莫三十五岁左右，面容棱角分明，眼睛在手机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深邃。

"我能进来吗？

外面雨太大了。

"林远说道，雨水从他的黑发上滴落。

沈语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开了门。

林远走进来，身上带着雨水的潮湿和一种说不清的草药气息。

"陈默三天前来找过我，问关于山上那座古庙的事。

"林远首接说道，他的目光扫过床上散落的资料，"看来你己经发现了一些东西。

""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沈语警惕地问。

林远摇摇头，"但我可以告诉你，他不是第一个对那座庙感兴趣的外来人。

两个月前有个女大学生来这里做民俗调查，上个月有个古董商，他们都失踪了。

"沈语感到一阵寒意，"警方调查了吗？

""镇上只有一个老警察，他认为这些人只是离开了。

"林远苦笑一下，"但我知道不是这样。

陈默来找我时，他己经很害怕了，他说他发现了一些不该发现的东西。

""什么东西？

"林远的目光落在那些照片上，"那座庙里有一幅壁画，传说画中的女子会在特定时候...活过来。

陈默说他找到了那幅画的残片，正在修复它。

"沈语突然想起盒子里的那些资料，"他在哪里工作？

""老邮局的阁楼，他租下来当临时工作室。

"林远站起身，"我可以带你去，但必须小心。

镇上有些人不喜欢外人打听这些事。

"雨势稍减，两人悄悄离开青旅。

老邮局的后门锁己经生锈，林远用一根铁丝轻易地撬开了它。

阁楼狭小闷热，堆满了各种修复工具和陈默的笔记。

墙上钉着几张照片，是壁画的不同部分，中央是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周围环绕着那些半人半兽的生物。

沈语翻看陈默的笔记，大部分是专业性的修复记录，但越往后，字迹越潦草，最后几页几乎无法辨认，只有几个词反复出现："她在看着我"、"月见草不起作用"、"必须完成修复"。

"这是什么？

"沈语指着一张奇怪的素描，画的是一个植物，有着心形的叶片和细长的茎。

林远的表情变得凝重，"那就是月见草，传说中的灵药，也是剧毒。

据说服用后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但代价是..."他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

楼下传来门被撞开的声音，然后是沉重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林远迅速关掉手电筒，拉着沈语躲到一个旧衣柜后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

手电筒的光从楼梯口照上来，在阁楼里扫射。

沈语屏住呼吸，透过衣柜的缝隙，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楼梯口，那人穿着黑色的雨衣，脸上...脸上似乎戴着什么面具，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那人在阁楼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陈默的工作台前，拿起那本笔记翻看。

然后，令沈语毛骨悚然的是，那人突然转向衣柜的方向，仿佛能看穿黑暗首接盯着他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警笛声。

黑衣人愣了一下，迅速放下笔记离开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沈语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谁？

"她颤抖着问。

林远摇摇头，"不知道，但绝对不是镇上的人。

我们得离开这里，现在。

"两人悄悄离开老邮局，雨又下大了。

回到青旅附近时，林远突然拉住沈语，"明天中午在镇东的茶馆见面，我有更多事情要告诉你。

现在别回青旅，去我那里。

""为什么？

""因为老板娘在说谎。

"林远的声音低沉而急促，"陈默根本没付过房钱，她为什么要那么说？

"沈语想起老板娘奇怪的态度和陈默笔记中的警告，点了点头。

两人正要离开，突然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街道，沈语清楚地看到，青旅的窗口，老板娘正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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