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我趴在课桌上数窗外的梧桐叶,粉笔头第十三次砸中后脑勺时,
教导主任的咆哮声终于穿透耳膜:"恩南!滚去走廊罚站!"走廊瓷砖沁着初秋的凉意,
我对着消防栓的金属面龇牙咧嘴。镜面里倒映着歪歪扭扭的领口,
还有左耳垂上若隐若现的银色耳钉——那是去年生日爸爸醉醺醺扔给我的礼物。
他说:"反正你也不是读书的料。"脚步声由远及近,白色帆布鞋停在我面前。
我抬头看见教务主任油光发亮的额头,他身后跟着个穿浅蓝连衣裙的女生,
马尾辫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露出天鹅般修长的脖颈。"这是新转来的林小宁,暂时坐你旁边。
"主任推了推眼镜,"下周月考再垫底,你就去跟垃圾桶当同桌。"林小宁抱着书包坐下时,
我闻到淡淡的茉莉花香。她把课本整整齐齐码在桌角,忽然转头问我:"你叫恩南?
恩施的恩,南山的南?"我没搭腔,用圆珠笔在课桌中间划了条歪歪扭扭的三八线。
她低头从书包里掏出个铁皮盒子,推到我这边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透过生锈的缝隙,
我看见里面装满五颜六色的玻璃弹珠。"天文馆纪念品。"她眼睛弯成月牙,"要一起玩吗?
"那天的夕阳特别红,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盖住我画在课本上的涂鸦。
第二天早读课,我发现三八线被人用橡皮轻轻擦淡,
取而代之的是一串用铅笔写的公式:F=G·M·m/r²。"万有引力定律。
"她在我疑惑的目光中翻开物理课本,"就像这些弹珠,看起来各自滚动,
其实都被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着。"期中考试卷发下来时,
我盯着数学卷子上鲜红的62分发愣。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及格,
而旁边的林小宁正在草稿纸上推导洛希极限,笔尖沙沙作响。
她突然说:"下周有狮子座流星雨,要去看吗?"我们在实验楼天台等到凌晨两点。
当第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时,她轻声说:"你知道吗?我们现在看到的星光,
有些来自几百光年外的恒星。"夜风掀起她校服的衣角,我看见她手腕上戴着的银色手链,
坠着个月亮形状的吊坠。那天之后,我的课本里开始出现工整的笔记,字迹陌生又熟悉。
月考成绩公布那天,教导主任站在公告栏前瞪圆了眼睛:我的名字居然爬到了中游。
林小宁踮起脚尖在排名表上画了个笑脸,转身时马尾辫扫过我的鼻尖。
"物理竞赛要组队报名。"她把报名表拍在我桌上,"我算过了,只要拿到省三等奖,
中考就能加分。"我们泡在实验室的第七天,我举着电焊枪的手突然颤抖。电光火石间,
林小宁抓住我的手腕:"别怕,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松手。
"她掌心的温度透过橡胶手套传来,通风橱的蓝光里,
我看见她鼻尖渗出的汗珠像晨露般晶莹。奖状寄到学校那天,
教导主任亲自把"省一等奖"的烫金证书递给我。林小宁在台下拼命鼓掌,
教导主任凑近我耳边说:"你小子运气真好。"我望向第一排那个挺直的背影,
心想这哪是运气,分明是某个笨蛋连续三个月熬夜给我整理错题集。中考前夜的晚自习,
林小宁塞给我一张星图。"仙后座最亮的那颗星,"她指着窗外,"等我们都考上重点高中,
我带你去天文台用专业望远镜看。"我摸到草稿本下藏着的素描,那是某次课间偷画的侧脸,
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蝉鸣震耳的盛夏,我们站在红榜前仰头寻找彼此的名字。
当看到"林小宁"和"恩南"相隔三行时,我悄悄把手伸向斜后方。她的指尖擦过我手背,
像流星掠过大气层时刹那的火光。第二章:星轨偏移教导主任的吼声在走廊炸响时,
我正蹲在梧桐树下拼装自制望远镜。镜筒里突然闯进一抹淡紫色,我慌忙抬头,
看见林小宁的裙摆扫过三棱镜,折射出彩虹光斑落在她膝盖的石膏上。
"医生说要静养三个月。"她把拐杖靠在实验台边,从书包里掏出个缠着绷带的陨石标本,
"但下个月的全国赛......"我攥紧螺丝刀的手突然刺痛。上个月校车侧翻时,
是她把我推出变形的座椅。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她蜷缩在碎玻璃间,
怀里还死死护着我们的竞赛资料。实验室的挂钟滴答作响,
我把热可可推到她面前:"用射电望远镜收集脉冲星信号怎么样?你坐着指挥就行。
"她突然抓住我挽起袖口的手腕,
指腹擦过那道狰狞的疤痕——那是组装行星齿轮时留下的勋章。"你又在偷偷加练。
"她睫毛颤得像受惊的蝶,"上周三物理办公室的灯亮到十一点,
是你在补狭义相对论的笔记吧?"我触电般缩回手,打翻的液体在电路图上洇开褐色的星云。
总以为藏得很好,那些在器材室通宵调试的夜晚,
那些跟着她借书卡编号啃完的《天体物理学导论》,
还有锁在储物柜最底层的素描本——每页都画着同一个女孩仰望星空的侧脸。
全国赛颁奖礼那天下着太阳雨。当主持人念出"特等奖:明德中学林小宁、恩南"时,
我听见观众席传来玻璃瓶摔碎的声音。转头看见父亲西装革履地站在过道,
脚边流淌着威士忌的琥珀色河流。庆功宴被刺鼻的酒气搅散。
父亲扯着我的领带往停车场拖拽:"跟你妈一样不务正业!"我踉跄着回头,
看见林小宁追到旋转门边,雨水把她胸前的奖牌冲刷得格外明亮。
深夜的急诊室冷得像冥王星表面。我按着被酒瓶划伤的手臂,看护士剪开浸血的校服。
忽然有带着茉莉花香的外套落在肩上,
小宁苍白的脸出现在视线里:"我偷看了你档案袋里的紧急联系人。
"她手腕上还戴着赛场准入证,医用胶布在虎口处贴成蝴蝶结。我盯着她冻得发青的嘴唇,
想起物理老师说过的话:两个带电粒子靠近时,会不受控制地改变运动轨迹。
第三章:引力坍缩天文社招新那天,我在社团申请表上看到小宁的字迹。
她指着活动栏的空白说:"下周日有双子座流星雨,要......""没空。
"我把螺丝刀戳进帆布包,"我爸给我报了SAT冲刺班。
"说谎时手背擦过裤袋里的电影票——那是用竞赛奖金买的,在口袋深处蜷缩成发烫的茧。
她眼里的星光突然暗下去,像被拔掉电源的星象仪。后来听同学说,
那天她独自在观测台等到凌晨,晨雾打湿了望远镜的目镜。而我坐在电影院最后一排,
看着银幕上的宇航员迷失在虫洞,掌心攥着的两张票根被汗水泡软。
转机出现在高二寒假的冬令营。当我在紫金山天文台的电子档案室核对数据时,
突然听到熟悉的争论声。循声望去,
小宁正和清华教授据理力争:"我计算过参宿四的光变曲线,
超新星爆发的时间窗口应该再压缩三个月......"她转身看到我时,
笔记本哗啦啦散落一地。我弯腰去捡,
发现每页空白处都画着笨拙的火箭——和我初中课本上的涂鸦如出一辙。
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物理试卷,右上角用红笔写着:请恩南同学认真订正。暴雪封山的那周,
我们被困在观测站。深夜的机房暖气嘶鸣,她裹着我的羽绒服敲代码,
发梢凝着冰晶:"还记得八年级那盒弹珠吗?其实每颗都对应太阳系行星。
"她摸出颗深蓝色的玻璃珠,"这是海王星,最孤独的冰巨星。"我鬼使神差地握住她的手,
指腹下的脉搏快得像脉冲星。突然警报声大作,数据库过载的提示框在屏幕上疯狂跳动。
我们同时扑向主控台,她的手背覆上我的手背,体温顺着电路板流淌进机器核心。
返程大巴上,她靠在我肩头熟睡。窗外掠过成片的太阳能板,像给大地打上的银色补丁。
我悄悄点开手机收藏夹,里面存着她所有竞赛视频——每次她说到"我的搭档"时,
眼睛都会不自觉地向右下方瞥。
第四章:洛希极限我攥着清华自主招生推荐表冲进物理教研室时,
正撞见小宁在拆那个陪我们征战五年的星轨仪。螺丝刀在她掌心划出嫣红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