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雷骂我有大病。我觉得周雷也有大病,但他自己不这么觉得。我发病的时候喜欢拼拼图玩,
他发病的时候喜欢找刺激玩。这些年,我们各自发着各自的病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
我被卷入一场凶杀案……01这天,我正在家里拼拼图,
周雷从外面搂着第89个我不认识的女人回家。他一脚踢散我快要拼好的拼图,
“还不快去做饭!”我木讷地没有动作。他发出啧的一声,拿起沙发上的鞭子呼啸而来。
鞭子鞭入血肉,我咬牙忍下,嘴角因为疼痛而渗出鲜血。等他完事打发走第89个女人,
发现我还在厨房血渍呼啦地拼拼图,气不打一处来,又狠狠揍了我一顿。挨了两顿打后,
我终于将饭做好。周雷满意地享用完我做得饭,丢了几块钱在桌上,边走边说,
“晚上吃猪蹄,记得去买……”“砰——”关门声夹断了他的尾音。
我的脑子有时候跳跃很大,比如现在,我脑子里只有香香的猪蹄。等我反应过来,
才想起周雷给的钱,根本不够买猪蹄。我挠了挠脑袋,走进他房间,熟练地撬开柜子上的锁,
从里面拿出一些钱。买肉我一般会去屠宰场,因为有员工价,每斤能便宜5毛钱。
老王看到我来,热情地将手里的屠刀递给我。“倩倩来得正好,这活还是你干得利索。
”我一声不吭地接过刀子,老王最爱偷懒,恨不得光领工资不干活。手起刀落,
一头猪就分解开来。拎着猪蹄回家的路上,正巧有个人被人从饭馆扔出来,趴在我面前。
“啊呸!没钱还要喝酒!”被扔出来的人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到我,立刻两眼放光。
他半爬半跑地凑到我跟前,“倩倩,手上有没有钱给爸爸一些。”我眉头紧皱,
侧身避开他抓过来的手,“我没钱。”自从几个月前他找到我后,总是缠着问我要钱,
周雷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把我的钱都收走了。所以我现在没钱给他。我爸见我拒绝,
气得酒醒了一半,抽出裤腰上的皮带就要揍我。我下意识躲闪,可他的皮带紧跟着抽过来。
我被打倒在地,猪蹄掉落到地上,滚了一地泥。他在我身上摸索半天,一分钱也没摸到,
啐了一口,骂道“晦气”,将我的猪蹄踩烂泄愤。我的指甲陷入掌心,渗出一抹血色。
我捡起地上已经稀烂的猪蹄,重新装好袋子带回家。回到家的时候,周雷还没回来,
我把踩烂的猪蹄炖了吃了。猪蹄的味道真好,软软糯糯的,吃得人心里暖暖的。
我打算待会把另一半猪蹄分享给小花。我们这里是城市的边缘,
很多被遗弃的小狗在这里讨生活。我常喂的那条小花狗,我给它取名叫小花。
小花是条小母狗,一年到头,不是在怀孕,就是在怀孕的路上。前几天刚下了一窝小崽,
骨头正好补补。我去它窝那边找它,往常它早就摇着尾巴跑出来了,
今天反常地没看到它的踪影,连它那窝小崽子也不见了。我沿着路不停呼叫它的名字,
侧着耳朵努力分辨声音,希望听到小花的回应。直到我走到小河边,
一声声狂躁的狗叫声才冲进我不灵敏的耳朵里。远远望去,
两个少年正拿着麻袋使劲往水里按,其中一人拿着手机录着视频,按下去提起来,再按下去。
小花呲着牙,耳朵后压不断狂吠,而他们却发出狂笑声,拿石头砸它。
此时小花的一个眼睛全是血,头顶也被砸出一个窟窿,身上的毛被流出的血黏粘在一起。
但是它仍旧不肯放弃,企图去抢夺少年手里的麻袋。我的脑袋一下子充血起来,
举起手里的袋子就往他们那边扔,“你们在干什么!”少年见我跑过来,
怪叫着丢下手里的麻袋,一窝蜂跑走。我抓住要沉下去的麻袋,将它捞上来。
小花闻到我的味道,呜咽地靠近我,着急地用爪子扒拉麻袋。麻袋里是小花的孩子,
现在全都没了生气。02小花的血流了一地,我心疼地抱着它跑到附近的小诊所。
我双手举着小花,怼到医生面前,让他快给小花看看。“我们这里是看人的,不是看畜生的。
”我执拗地跟医生说:“小花不是畜生,医生你快给看看,它快没命了。
”医生被我磨得不耐烦,简单给小花止了血,让我去找专门的兽医站。我抱着小花逮人就问,
终于在很远的地方,找到兽医站。但是我怀里的小花快要不行了,
我摸着它的身子鼓励:“小花再坚持坚持,很快就到了,小花是最顽强的小狗。
”小花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手心,剩下的一只眼睛里全是对生命的渴望。可是,
小花还是死了。死在我踏进兽医站的前一秒。我抱着小花来,抱着小花走。
最后我把我带来的猪蹄和它们一起埋在一棵树下面。希望它下辈子投胎不要再做流浪狗,
找一个好主人,有一个家能幸福地过完一生。回到家,我又翻出拼图拼起来。
虽然手里在拼拼图,脑子里却一直出现刚才的场景。我的心跳越来越快,
手里的拼图被我捏得吱吱作响。我闭了闭眼睛,压下翻涌起来的情绪。这时,周雷回来,
看到我光顾着拼拼图又没有做饭,拿起鞭子就要打我。今天我反常地站起来,阻止他的动作。
“今天不想挨揍。”我盯着他的眼睛。周雷放下被我捏得生疼的手腕揉了揉,
新奇地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嗯,今天不还债了。”我敛下眼皮点点头,
继续趴下来拼拼图。听到今天不用做恶人,周雷倒是心情好,凑近我问道:“怎么,
遇到什么事了?自从我认识你之后,你可没有一天懈怠。”我摆弄着手里的拼图,
声音低低地说道:“我想拼拼图。”周雷倒吸一口凉气,紧张地结巴,
“你这想法可不兴有啊!你先跟我说说怎么个事情。”“我朋友被打死了。”“小花?
”“嗯。”“哪个王八蛋干的!”周雷腾地站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扬言要去为小花讨回公道。他知道小花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我本来就有大病,
周雷怕我因为这件事犯病,让我把这件事交给他处理。03几天后,
周雷带着我来到一个大学边上,此时正好是开学的时候,学校门口围了一堆人。
他指了指校门口挂着的大横幅给我看。我定睛看去,
上面大大地写着是人性的湮灭还是教育的缺失!后面跟着他们虐待小花的监控照片。
“就是那两个小畜生,我查了好几天监控才查到。”周雷邀功似得指着名字絮絮叨叨。
我右耳听不清声音,只觉得就这样太便宜他们了。“这样就好了?”“那哪能呢,
你要相信舆论的力量。”周雷拍着胸脯保证。我嫌弃地撇嘴。
周雷还在跟我解释他这么做的用意时,一个女人气急败坏地冲到横幅前想要将它扯下来。
可是横幅挂得又高又紧,她扯了半天都没有扯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对着她指指点点。
她像是发疯了一样,和周围的人攀咬起来。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男人,
他制止住女人的动作,对着人群喊道:“都散了,都散了,这是校门口,不要影响孩子。
”说着,他一把将横幅扯下来丢进女人怀里。看热闹的人群见有人来管事,意犹未尽地散开。
我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周雷,周雷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我做出评价,“你这主意不太行。
”周雷给我做思想工作,“小花肯定也不愿意你为她做不理智的事情,你别自己做傻事,
你要相信我,我会再想其他办法。”在周雷不断劝说下,我逐渐平稳下来,
不再想那些偏激的事情。突然有一天,传出一个新闻。青山大学惊现虐杀案!
周雷气喘吁吁地跑回家,一把将正在拼图的我攥进他的房间。
他紧张地将房门和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然后压低声音问我:“是你干的?”我摇头,
回答道:“不是我。”他长舒一口气,虽然我这人脑子有病,但是有一个优点就是不说谎。
还没等他完全放下心来,警察找上门。有人举报说我有杀害那个学生的嫌疑。
我被带到刑侦大队,连带着我在厨房搞得那些血刺呼啦的东西也被带走。
“根据举报人提供的线索,受害人曾经杀害了你经常喂养的流浪狗,是不是?
”警察穿着一身警服,正义凛然地坐在我的对面,义正言辞地询问我。“是。”我垂下眼眸,
想起小花的死状,手指捏得发白。“根据你的资料显示,你有严重的精神分裂。”“我没有。
”我反驳他们的定论,“谁告诉你们的?”他们拿起一张证明递到我面前,我看了一眼,
问道:“是我爸向你们举报的吧?”警察显然没想到我能猜到我爸,只能公事公办地告诉我,
“这个不能告知。”“会不会是在你发病的时候,把被害人害了而不自知?
”警察的声音有点急切,我狐疑地抬头,“我这段时间没有发病。
”“你自己发没发病能记得吗?”“我能记得,我的病现在没有那么严重。
”“上周日下午三点,你在哪里?”“我在家。”“有没有人能证明?”“没有。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我是凶手,但是因为我没有不在场证明又有作案动机,
警察要将我拘留。我在看守所待了一天,后来是周雷为我取保候审,我才从里面出来。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我们两个人沉默地回到家。
我被警察带走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漏风声,墙上被人泼了红油漆,
大大的写着几个字:滚出小区!04我盯着那几个字眼睛发疼,我明明没有做,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的错。周雷怕我继续待在家里精神不好,让我去上班。
我浑浑噩噩地走到屠宰场,老板扔了一个信封过来。接住打开一看,是一沓钱。
“这是上个月的工资,从今天开始,你不用来上班了。”我愣愣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来问我?你是不是杀人了?”老板气急败坏地嚷嚷。还没等我解释,
老板一把将我推出去。“不管你有没有,反正我们这不要杀人犯,你去找别家吧。
”我心里堵堵的,想要说什么,但是又想不明白,于是我蹲下来,守在屠宰场门口。
过了 一会,老王偷偷从里面溜出来,将我带到墙角。“倩倩啊,听叔一句劝,
不要守在这了。”“为什么?”“也不知道是谁,大肆宣扬你杀人的事情,
好多人跑来屠宰场,说我们卖的是人肉,老板也是没办法,你就先回去避避风头吧。
”“老王,我没有杀人。”我表情严肃地重复这句话。“叔知道,叔信你,你快回吧。
”老王催促着我回去。我的心脏揪紧,他们不信任我。我沿着昏暗的巷子,
走到一个破旧的楼房前。“207,是这里。”我确认好门牌号,抬手敲门。“谁啊?
”里面传来不耐烦的男声。门被打开,我爸那张老脸带着酒气出现在我面前。
“你怎么出来了?”他嫌弃地瞅了我一眼。“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为什么要去警察局举报我?
”“谁告诉你的?”我爸眼睛上下乱飞,一副心虚的模样。“我虽然平常脑子不太好,
但我不是白痴。”“以你这种自私自利的性子,如果不是有人让你去,你会做这种事?
”“我为了正义不行吗?”我爸梗着脖子,说的跟真的一样。“你这人心都是黑的,
你忘了妈是怎么死的了吗?”“你妈难产关我什么事,我还没怪她把我儿子都带走了呢!
”他被我这番话气得又想拿东西打我。这次我比他抢先一步,从身后抽出一把刀来。
他看到我拿刀的模样,吓得连连后退。“现在知道怕了?你胡说八道的时候怎么不怕?
”“谁说我胡说八道了,难道不是你怀恨在心把那小孩杀了吗?”“如果是我做的,
那就不会是一个。”“我……就知道是你!”他哆哆嗦嗦指着我。菜刀带着破空声,
擦着他的耳边,直直地砍在墙上。我爸“嗷”地一声,直接瘫倒在地,裤裆立马湿了。
周雷说得对,他现在根本打不过我,我不用怕他。“你算我哪门子爸?我宁可没有你。
”我蹲下身与他平齐,看着他比从前苍老的脸,我心里压着的石头好像在这一刻碎了。
他终于意识到,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他搓扁捏圆的小孩了。他开始向我求饶,
“反正你有病,你去自首说人是你杀的也没事,你就当帮帮爸爸。”“我没有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