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蛊凰：命劫

晨光刺破云层时，楚明凰正用银簪挑开最后一缕缠在妹妹颈间的碎发。

蟠螭铜镜里，两袭茜素罗裙交叠如并蒂芍药，唯有明凰右眼尾那粒朱砂痣，像落在雪地上的血珊瑚。

"姐姐的耳坠歪了。

"明璃突然伸手，鎏金护甲擦过明凰的耳垂。

九凤衔珠冠的垂旒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十二颗东珠在晨光里晃出一片碎银般的光晕。

明凰按住妹妹发凉的手指，凤仙花染就的丹蔻陷入对方掌心："莫要乱动，礼官说冠饰要等......""吉时己到——"宦侍尖利的唱喏声被一阵铜铃声劈碎。

檐角六十西枚青铜铎突然齐声震颤，惊起栖在汉白玉栏上的寒鸦。

明凰看着镜中妹妹骤然放大的瞳孔，那里面倒映着一道玄色身影正踏着满地鸦羽而来。

"臣夜观天象，得紫微斗数示警。

"国师玄微子的声音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的，青铜面具遮住他半张脸，露出的下颌泛着死人般的青白，"双生子现，国祚将倾。

"殿内的沉水香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

明凰看着父皇手中那卷泛黄的命书，帛布边缘暗褐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迹。

她记得三年前在冷宫墙角见过同样的痕迹——母妃被拖走时，十指在砖缝里抠出的血痕。

"西宫分野有荧惑守心之相。

"玄微子广袖翻飞，袖口银线绣的二十八星宿泛着冷光。

明凰突然嗅到一丝腥甜，那绣线里竟缠着几根暗红的蛊虫丝。

明璃突然踉跄着撞上妆台，冠上垂旒扫落妆奁里的红玉耳坠。

那对鸽血石雕的并蒂莲在空中划出两道血线，被明凰伸手稳稳接住。

铜镜在这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一道裂痕从镜钮处蛇行而上，将两张面容割成西瓣。

"请陛下圣裁。

"玄微子捧起一面青铜镜，镜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此乃昆仑墟取来的双生镜，若留双子，镜碎之时便是国破之日。

"明凰感觉妹妹的指甲掐进自己腕间。

她借着宽袖遮掩，将其中一枚耳坠塞进明璃掌心。

铜镜突然映出诡异的光，那些裂纹竟像血管般鼓动起来，镜面渗出细密的血珠。

"慢着！

"太后拄着九节藤杖踏入殿门，玛瑙佛珠擦过明凰锁骨。

老妇人枯槁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颌："哀家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妖孽敢祸乱宫闱。

"混着檀香的呼吸喷在脸上，明凰在太后浑浊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破碎的倒影。

佛珠重重碾过她刻意佝偻的左肩，那里用鱼胶粘着伪造的畸形皮肉。

"启禀太后，吉时己过......"礼官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羽林卫的呼喝。

明凰瞥见裴砚的银发在廊下一闪而过，那人总是披着件鹤氅，此刻衣角却沾着新鲜的血渍。

她突然想起昨夜在藏书阁见到的场景——裴砚用染血的指尖在星图上勾画，而那些血迹组成的分明是明璃的生辰八字。

"把镜子抬去太庙！

"皇帝突然暴喝，额角青筋跳动如盘踞的蜈蚣，"让列祖列宗看看这两个......"铜镜在挪动时发出尖锐的嗡鸣，裂痕中突然迸出幽蓝的光。

明凰看着镜中自己的影像开始扭曲，右眼尾的朱砂痣竟顺着裂纹爬向明璃的脸。

她下意识去摸耳垂，却发现本该戴着红玉耳坠的位置空无一物。

"姐姐？

"明璃突然攥住她的手腕，金丝软甲硌得人生疼。

少女贴着她的耳畔呢喃，呼出的气息却带着铁锈味："你猜这镜子照出来的......"檐角铜铃毫无征兆地炸裂，瓷片雨点般砸在蟠龙柱上。

在一片混乱中，明凰看见玄微子面具下的嘴角缓缓扬起，青铜镜的裂缝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无数只复眼在黑暗中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