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空气里的妻子谢家辰把威士忌瓶砸向电视屏幕时，
玻璃碎裂的声音和苏暖的笑声重叠在了一起。"家辰，你又在发什么疯？"他猛地回头，
酒瓶从指间滑落，在地毯上滚出一道琥珀色的痕迹。她就站在那里。米白色的针织开衫，
松松垮垮的马尾，右脸颊上那颗他吻过无数次的淡褐色小痣——和葬礼照片里一模一样。
"暖暖？"他的声音像是从碎玻璃里挤出来的。苏暖弯腰去捡酒瓶，手指却穿过了玻璃。
她愣了一下，突然笑起来："完蛋，我好像变成幽灵了。
"2谢家辰的公寓像个被按下暂停键的垃圾场。披萨盒堆成塔，游戏手柄埋在烟灰里，
墙上《幽灵契约》的海报被红笔涂满了"骗子"。这款本该颠覆业界的VR游戏，
在上周发布会变成了一场行为艺术——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演示台喃喃自语，
最后抡起椅子砸碎了价值百万的设备。"投资人没告你真是奇迹。"苏暖飘在厨房岛台上，
小腿晃啊晃的。她生前总爱这样坐着等他煮泡面。
谢家辰掐灭第四支烟："为什么现在才出现？""谁知道呢？"苏暖歪头，
"可能因为今天是你第一次没在半夜哭醒？"她的脚尖点在他锁骨上，没有温度，
但泛起一圈涟漪般的微光。谢家辰伸手去抓，掌心穿过一片虚无。"别费劲了。
"苏暖突然压低声音，"除非...""除非什么？""除非你帮我记起来。
"她的身影闪烁了一下，"我是说，真正的'记起来'。"3凌晨三点，
谢家辰翻出了苏暖的素描本。"《幽灵契约》的女性角色原型是我？"苏暖飘在图纸上方，
看着画满箭头的草稿，"等等，这个胸部比例——""重点不是这个！
"谢家辰哗啦抖开一叠体检报告，"你去年十月就查出胶质母细胞瘤，
为什么骗我说是偏头痛？"苏暖的幽灵僵在半空。卧室突然安静得可怕，
谢家辰能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他盯着她锁骨下方——那里本该有术后疤痕，
现在却光滑如初。"因为《幽灵契约》啊。"苏暖最终叹了口气，"要是你知道我快死了，
还会专心做那个破游戏吗？"谢家辰把报告攥得发皱："所以你宁可加班到猝死？
""反正结局都一样。"苏暖的轮廓开始变淡，"喂，快说点什么！
比如我们第一次约会你点的什么饮料？""茉香奶绿加布丁...""错！是蜜桃乌龙！
"她的身形重新凝聚，得意地比了个V，"看，这就是规则——你每忘一件事，
我就会消失一点。"谢家辰的胃沉了下去。他想起发布会上自己对着空气说话的样子，
当时媒体都说他疯了。"要是我...彻底走出来了呢？
"苏暖的笑容像褪色的水彩画："那我就真的死透啦。"4清晨五点，
谢家辰在浴缸里灌满了热水。"你确定这能行？"苏暖蹲在瓷砖上，
看他往水里倒整瓶茉莉精油。"葬礼那天我闻到这个味道。"他脱掉T恤跨进浴缸，
"你说过这是你妈妈的..."话音戛然而止。热水突然变得滚烫，
但不是因为温度——苏暖的幽灵正跪坐在他腿上，近到能数清她睫毛投下的阴影。
"想起来了？"她呼出的气息带着雨后的青草香，"我十八岁生日，
你偷用奖学金买的精油..."谢家辰的心脏快要撞碎肋骨。
他看见水珠悬停在她锁骨凹陷处，看见蒸汽缠绕着她半透明的发丝。
当他忍不住去碰她嘴角时，指尖却穿过了一片冰凉的雾气。"别贪心。"苏暖轻轻说，
"现在，告诉我明天要做什么？"谢家辰闭上眼睛："买蜜桃乌龙，
去游戏厅抓那只丑河马玩偶，还有..."他的声音哽住了，
"复查你藏在药箱底下的CT片。"苏暖的笑声像风铃碎在深潭里："及格了。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雾气时，谢家辰独自躺在冷却的水中。左手无名指上，
婚戒压出了一圈青紫的痕迹。
第二章 遗愿清单与隐秘布局21天：蜜桃乌龙与丑河马游戏厅的灯光刺得谢家辰眼睛发痛。
“左边！左边摇杆再用力一点！”苏暖飘在抓娃娃机上方，
急得直跺脚——如果幽灵能跺出声音的话。谢家辰咬着奶茶吸管，蜜桃乌龙的甜腻让他皱眉。
“你生前可没这么暴躁。”“我生前也没想过你会连抓二十次都失败！
”苏暖的虚影穿过玻璃，指着那只歪嘴河马玩偶，
“这可是我们第一次约会你答应要抓给我的！”机器爪再次滑脱时，谢家辰突然踹向控制台。
警报器尖叫起来，店员往这边张望。“谢家辰！”苏暖的声音陡然压低，“蹲下！
”他条件反射弯腰，正好躲过柜台飞来的扫帚。“快跑！”苏暖笑得发颤，
拽着他衣角往消防通道飘，“跟当年一样怂！”他们瘫在巷子口喘气时，
谢家辰发现苏暖的右手在变淡——像信号不良的投影。“你……”“没事。
”她迅速把手藏到背后，“只是你刚才差点忘了我们第一次约会是在电玩城，不是电影院。
”谢家辰摸出手机备忘录，新增一行：苏暖记忆锚点：电玩城=存活时长+1。
列表上方还躺着十几条类似记录：**讨厌芹菜重要
外婆家电话尾号73关键
**……35天：火锅与透明化危机海底捞服务员第三次偷瞄谢家辰。“先生，
需要帮您把对面餐具收走吗？”“不用。”他把毛肚倒进鸳鸯锅清汤那侧，
“我女朋友不吃辣。”服务员看着空荡荡的座位，默默退后两步。
苏暖的幽灵正趴在桌边吹贡丸：“你故意的吧？明知道我现在尝不到味道。
”“你说过想试试网红吃法。”谢家辰把煮好的虾滑推到她那边，“第三十五个约定，完成。
”苏暖突然不说话了。她的轮廓在火锅蒸汽里微微波动，像要融化的蜡像。“暖暖？
”“谢家辰。”她盯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指，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他的筷子停在半空。“两位需要加汤吗？
”服务员突兀地插进来。再抬头时，苏暖已经恢复嬉笑的表情，正把虚拟香菜往他碗里扔。
47天：游戏里的幽灵角色凌晨三点，谢家辰的代码写到一半，突然抓起咖啡杯往身后砸。
“你他妈看多久了？”黑影里的男人举起双手：“从你给NPC加‘苏暖式傻笑’开始。
”林晟，公司CTO，也是唯一没拉黑谢家辰的旧同事。
他弯腰捡起碎片：“董事会让我来看看，传说中的疯子是不是真在开发新作。
”屏幕上的3D模型正在旋转——马尾辫，针织开衫，右脸颊的小痣。“《记忆迷宫》？
”林晟念着工程文件名称，“把亡妻做成可攻略角色，你不觉得……”“她每天都在。
”谢家辰敲击键盘，模型突然做出苏暖招牌的翻白眼动作，“今早还骂我衬衫像抹布。
”林晟的表情活见鬼似的。他离开前塞了张名片在键盘下：“心理医生，我表姐。
”谢家辰正要扔掉，
却看见苏暖的幽灵死死盯着名片背面的圆珠笔迹：她最后一个月找过我。
53天：流浪猫与止痛药暴雨夜，谢家辰浑身湿透地撞开家门，
怀里蜷着只瑟瑟发抖的三花猫。“你疯了？”苏暖的幽灵冲过来，
“对猫过敏还……”“第五十三个约定。”他把猫放进早就准备好的宠物箱，
“‘如果将来有条件，想和你一起救只流浪猫’——2019年8月3日，
你说这话时我们在看《流浪猫鲍勃》。”猫咪突然朝空气哈气，
谢家辰心跳漏了一拍：“它能看见你？”“是闻到你的过敏原。”苏暖的虚影蹲在猫箱前，
手指穿过猫咪的脑袋，“……谢谢。”他假装没看见她眼角的光点，转身去翻药箱。
过敏药下面压着一板吃剩的曲马多，生产日期是苏暖“猝死”前一周。手机突然震动。
林晟发来加密邮件：医疗记录已解密，她最后见的不是心理医生。
60天：记忆锚点的崩塌谢家辰在镜子前反复练习微笑。“这样呢？”他扯动嘴角，
“像‘走出来’的样子吗？”苏暖的幽灵从背后环住他脖子——这个曾经习以为常的动作，
现在只能靠记忆中的温度来模拟。“演技烂透了。”她的下巴搁在他发顶，
“但足够骗过……”话音戛然而止。谢家辰感到颈后一凉，转头时苏暖已经退到墙角，
整个人像老电视雪花屏般闪烁。“怎么回事？”“你刚才……”苏暖的声音断断续续，
“忘了叫我‘暖暖’。”谢家辰冲向她，却扑空摔在床沿。肋骨剧痛中，
他看见床头日历上密密麻麻的红圈——距离苏暖上次出现身体部分透明化，才过去十七天。
隐藏线索浮现午夜，谢家辰撬开了苏暖生前锁住的绘图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