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我叫徐小椿。又是一年毕业季,我们老同学也组了个局。
老班长用他那熟悉的大破锣嗓子开了场:“咱们好歹四年同学一场,不能一毕业就成陌生人,
今天来的都是兄弟姐妹,没来的咱也不多说,话都在酒里了。”班长是个老社会条子,
上学那会儿就特别会来事儿,如今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两年,身上的社会气更重了,
端起自己的白酒杯掀了底。同学们也都很给面儿。男同学有样学样,干了杯里的白酒。
女同学喝的啤的,也都吨吨吨喝了好几口,甚至有酒量好的女同学也跟着掀了底。
这个仪式过去后,同学们才开始有说有笑,边吃边聊着以前的趣事。这时罗丽丽凑到我面前,
一脸怜悯地看着我:“别难过,虽然你没了张文,但你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这话令我不解:“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没了张文?”“你还不知道吗?
张文被人杀了啊,还是被人剥皮杀掉的,这事儿网上都传开了。”什么叫都传开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立刻激动起来,抓着罗丽丽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摇晃,“话可不能乱说,
你怎么能说张文死了呢?”罗丽丽从网上找了一条新闻给我看,大标题就是:震惊!
一男子被杀人剥皮后扔在街头,造成当地群众恐慌。再往下看,上面写着死者名叫张文,
身高178左右,是H大工程设计专业第13届的应届生,目前正在一家工厂上班。
时间是2017年10月23日,我们刚走出校园没多久。新闻上附有死者生前的照片,
虽然一部分打了码,但还是能看出张文的影子。我不愿意相信事实,
嘴硬道:“这能看出来啥?说不定是同名的其他人呢,这根本不是张文。
”罗丽丽看着我的眼神更是可怜:“毕业后,班里没有任何人可以联系上他,
这次聚会就连你都来了,他却没来,他以前可最喜欢这种聚会了。”“你胡说,少骗我了。
”我一把甩开罗丽丽,心里却对张文的死信了个七八分。无他,因为这两年来,
我也没有联系上张文。如果说张文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是谁,那无疑应该是我。
可他在毕业后,却从来没有联系过我,我也一直联系不上他。就算当初我们闹了点矛盾,
也不该记恨那么久。想起我那位好兄弟,我难过极了,喝了很多酒。酒后,
有同学帮我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我家的地址。我晕晕乎乎上了车,一路半睡半醒地,
直到感觉出租车停了下来。这时,沉默了一路的司机忽然回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我,
“兄弟,还记得我吗?”02我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张脸,分明就是张文的脸,
那是我上学时期最好的兄弟。可同学都说,张文已经死了啊。这是怎么回事?
我摸着车门下车,跌跌撞撞地跑去驾驶座那边。张文在半路上扶住我,我紧紧搂着他,
“兄弟,我还以为你死了,有人说你死了,你到底咋回事啊?都要把我吓死了。
”张文也反手抱着我,还呵呵笑了两声,“我这不是挺好的吗?别听人胡说八道。
”我呼出一个鼻涕泡,激动的话都说不清了,“嗯,慕斯就好,幸亏慕斯。
”大晚上经历了心情的大起大落,再加上喝了点酒,现在整个人头昏脑胀的,
我打眼看了看周围,这一看可把我吓了一跳。却见四周都是山林泥土,旁边还有一个破别墅,
隐在几棵茂密的大树下,影影绰绰,看起来更是阴森。这一吓,酒都醒了七八分,“兄弟,
你这是把我带哪了啊?咋瞅着嫩吓人呢?”张文不动声色,“这是我家,
毕业后我发了点小财,买了个破别墅,不过里面我装修了一下,还不错的。”我满心惊讶,
脱口而出:“这才两年,你都买得起别墅了?你别是发了啥不义之财吧?”张文笑了笑,
半开玩笑跟我说:“哪能啊?我可是国家的四好公民,咋可能干啥违法的事儿。
”这话说得在理,毕竟正常人,谁会去干违法的事啊!不过,“那你把我拉你家,
不会是想让我今晚在你家住吧?真不是哥们儿胆小,实在是你这地方,
住这总觉得有点瘆得慌。”张文忽然情绪低落起来:“你也知道我是个孤儿,
身边也没几个真心的朋友,也就只有你了。”“你这……”听张文这么一说,
我心立刻就软了,恐惧也被浓浓的兄弟情冲散,“算了,兄弟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
谁让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呢。”我撸了撸袖子,周身气场全开,一马当先进了那栋别墅。
03刚刚的大话还在耳边,可这会儿我就两腿打颤,分分钟想要逃。
这别墅看得出确实是新装修的,里面的甲醛味都还没散完,
风格也跟外面的建筑风格很不一样。试问:谁家大别墅用黑色作为装修主色调啊?
地板是黑的,家具是黑的,就连墙壁都有一半是黑色的。身后传来张文的脚步声,
我想也没想就吐槽:“不是哥们儿,你这什么审美啊?就算你喜欢大毛家的工业风格,
也没必要把家里搞得这么暗黑吧?”张文有些不解地看着我,语气随意,
“我觉得挺好看的啊!”“艹,哥们儿,你以前也不这样啊?咋毕业两年,性子变化这么大?
”仔细想想,我这兄弟出现得也太突然了。没去同学聚会,却偏偏开了出租车,
还正好载上了喝醉酒的我。然后又一声不吭地,把我带到一个这么偏僻诡异的地方,
又来跟我相认。这一切,就像是事先计划好的。
为的就是把我一个人带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是,越想越觉得像是什么凶杀现场,
我这兄弟该不会对我图谋不轨吧?甚至还不止如此,张文这个人本身就很奇怪。
对方的表情总感觉有些僵硬,笑起来也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眼神更总是阴沉沉的,
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转都不转一下。而且六月的天,身上还裹着一套深色的冲锋衣,
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想到这,我开始试探他,“兄弟,毕业这两年里,你都去哪了?
怎么一直没给我回消息?”“我换手机了,之前的号码都弄丢了,我还一直找你来着,
就是没找到。”张文脸上还带着笑。这理由听着倒也合理,可不合理的地方更多。
“你不应该挺有钱的吗?那你怎么会开起出租车了?还正好出现在酒店门口?”“别提了,
我这出租车也是刚开了没几天,生意上出了意外,为了讨生活,不得已。
”“那你怎么会刚好出现在酒店门口?还刚好,让我上了你的车?”张文竟然低下了头,
“我前几天遇到同学了,她跟我说今天班里有聚会,我就来了,可我现在混成这样,
就没上去。”说完又抬头直勾勾地看着我,“但我想见你,就在楼下等着你,想来,
你应该不会看不起我。”那眼神看起来很温柔,温柔得让我全身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张文这话听着有歧义,更让人不免想到了曾经,班里的某个传闻。04传闻,张文是个同。
因为张文从来没谈过女朋友,还日日跟我厮混在一起。明明脾气也算不得好,
却偏偏对我屡屡例外。上课时帮我带早餐、占座位,在宿舍给我铺床洗衣,
像个贤惠的小媳妇。并且还一直都很听我的话,在意我的想法,喜欢问我的意见。
而我不喜欢他。因为我喜欢女的,大学四年共交了八个女朋友。也并非我花心,
只因我外在条件好,总有女生向我表白,而我不懂拒绝。后来传闻传开了,
我还曾拍着张文的肩膀调侃他:“小蚊子,你不会真对我有什么歪心思吧?我可事先告诉你,
哥可不喜欢男的。”张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都是外面人瞎猜,我把你当朋友,
没那种心思的。”“真的?”“当然,信不信由你。”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假的,
我当时是毫无疑问地信了。但现在,张文这样的态度,让我心里又开始犯嘀咕。
我笑着掩饰脸上的尴尬,“张文,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张文‘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看起来像是在笑话我,“就是字面意思啊,你这么紧张干吗?”我没敢说话,
心思却已飘到九霄云外,越想就越觉得害怕,恨不得马上飞出去。
可偏偏我小腿又像是灌了铅一样,挪不动半步。“行了,不逗你了,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嘛,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因为这些就看不起我。”眼看对方恢复了正常,
我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你早这么说嘛,害我还被吓了一跳。”“怕什么?
不会是还记着以前,同学们说的那些玩笑话吧?我喜欢的是女的,不喜欢男的。
”张文一脸僵硬地笑着,“你是不是忘了,我大四的时候还追过一个女生呢,
不过最后那个女生跟你在一起了。”那件事,我记得。只是过程不太愉快。我跟张文,
就是因为那件事闹僵的。05那是张文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子,笨拙得不知该怎么开始。
于是就经常捧着一张脸羞答答地问我:“椿哥,应该怎么追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啊?
”“我也不知道啊,我从来没追过人,不过听说女生都喜欢温柔体贴的男生,你要不试试?
”“怎么算温柔体贴?”“比如送早点、占座位这些?应该是这些吧?”张文听了我的话,
开始对那个女生展开攻势,天天跟在女生身后,对人家嘘寒问暖,每次都到很晚才回去。
每次张文一回去,我们寝室的那位东北老大哥都要将人调侃一番,“小四长大了,
有自个稀罕的人了,也顾不上你三位哥哥了。”我假装不动声色,
实则心里连连附和:“就是就是,之前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口一个椿哥叫着,
现在有喜欢的人了,都快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本以为张文会反驳,结果那小子却挠挠头,
默认了,“以前老跟着几位哥,给哥哥们添麻烦了,以后不会了。”“以后不会了?
这是几个意思?”我在心里问了一句。我看了看凳子上的几件脏衣服,
还有那两双该洗的鞋子,心里感觉挺不是滋味。以后我得自己干活了。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寝室老二也跟着开玩笑:“我跟老大倒是没多大意见,
就是老三那边,怕是不太习惯吧?”话题被扯到我身上,我却没什么心思跟着胡闹。
倒是张文又一次挠了挠头,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椿哥不会的,椿哥之前总嫌我笨,
嫌我烦呢。”我根本不吃他这一套:都会勾搭女孩子了,还装什么小白兔?
我压根儿没回头看他,就一直盯着电脑屏幕,语气不冷不热地:“嗯,那有啥啊,
小蚊子要谈恋爱了,好事儿。”我表面上不在乎,背地里,却开始制造各种意外和偶遇。
意外让张文的未来小女朋友,看见他跟别的女生说说笑笑,跟在别的女生屁股后面。
然后又故意在下雨天,和张文未来的小女朋友偶遇,帮她打伞,
在图书馆的拐角处恰好与她碰上,选修课偶然地和她坐在一起。就这样一来二去的,
直到那个女生成了我的第八任女朋友。也是我在大学谈的最后一个女朋友。
06我跟那女生好上以后,张文就跟我有了距离。正式闹僵,则是在毕业前夕,
寝室四人临别前的一场聚会。那天大家都喝了不少酒,我喝得尽兴,
也没打算再跟那女生有后续,便把之前的一切全盘托出。我拿着酒杯跟张文碰了碰,
“知道吗?当初你跟林有有那事儿,是我给搅和的,我故意让她误会你,
又随便制造了几场偶遇,人就巴巴跑我这来了。”我哥俩好地搂着对方的肩,“小蚊子,
说起来,你还要感谢我呢。要不是我,恐怕你就算后来追上了,这会儿估计也早就被人甩了。
”接着我话锋一转,“不过我们是兄弟,我明天就去找她,把她也给甩了,替兄弟你出口气。
”张文当时气急,竟直接打了我一拳,当晚就收拾东西走了。老大老二没拦着也没劝着,
甚至当时老大还不嫌事大特意录了段视频,第二天拿给我看,生怕我醉酒抵死不认账。
也是从那时起,我跟张文再没见过面,也再没联系过。07没想到这事儿,
张文到现在还记着呢。我挺不好意思,呵呵干笑两声,“那事儿,你还记着呢,
都是当年兄弟我年轻不懂事,你别介意哈!”“没放心上,早过去了,不过一个女人罢了,
哪比得上兄弟。”张文看起来很随意。“你没放心上就好。”我暗暗松了口气。“跟我来。
”张文摆了摆手示意我跟上他。“啊?跟你去,去哪?”我有些没反应过来。张文回头看我,
“当然是带你去客房啊,你今晚要住在这,总得认认门吧?”“啊、嗯、你说得对。
”我那副白痴模样把张文给逗笑了。明明看起来很干净漂亮的皮肤,
笑起来却意外有几道褶子,看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没仔细去想,只是尴尬地陪笑。
我实在不想上去,就像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劝我。但奈何刚刚提起旧事,我自觉理亏,
这会儿也不好再提什么要求。08张文把我带到房间后就离开了。
我当然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四处扒拉看看。说实话,除了装修风格差点,
其他倒是挺正常的,家具什么的用着也很舒服。唯一有一点不好的是,
这房间里竟然没有独立的卫生间,甚至整个二楼,都找不到一个卫生间。
我想洗澡上厕所的话,还必须去一楼的那个公共卫生间才行。我一边觉得奇怪,
一边又只能拿着客房里的浴袍往楼下走。楼下,张文正从外面走来,
手里还提着一个白色的油桶。看到我,明显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我还以为你会先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呢。”“啊?我是觉得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想早洗完早休息,转了一圈,发现好像就只有一楼这里有个卫生间,所以就下来了。
你这大半夜地干嘛去了?”张文一拍脑袋,“哎呀瞧我这记性,之前这房子就我一个人住,
我嫌味大,就把其他用不着的卫生间都给封起来了,好像还有一间是干净的,我带你过去。
”说完张文放下手里的桶,示意我往回走。我看了看一楼的卫生间,虽然不解但也没说什么,
只是原路退回去。许是注意到我的视线,
张文一边领路一边跟我解释了一句:“一楼的卫生间平时都是我在用,怕你会用不习惯。
”‘不就是个卫生间吗?有什么习不习惯的?怕是你自己不习惯吧?毕竟有钱人了。
’我心里吐槽,嘴上却客气道:“没事没事,你再给我找个卫生间吧,只要能洗澡就行,
我没那么讲究的。”张文将我领到最里面的那个房间,用钥匙开了锁,“就是这,到了。
”我抬手就要开门进去,“行,那我就先……”张文一手摁住我打算开门的手,
那仿佛冰块一样的手直激得我飞速缩回手指,一脸震惊地看着对方:“怎么回事?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不,不只是手冷,近距离站在张文旁边,
甚至能感觉对方周身都散发着冷气。之前我还以为是因为自己醉酒,夜里吹风受凉才觉得冷。
可现在已经进屋这么久了,再加上跟张文分开过一段时间,忽然就让我意识到这个问题。
我不住地上下打量着张文,张文很自然地拉了拉衣袖,把手垂放在大腿边,
向我解释:“我刚刚吹了会儿空调,还摸了冰块,这会儿还没暖过来。
”随后又紧接着刚才的话:“卫生间可能有些乱,我这两年学了油画,
里面可能会有我清洗时染上的一些颜料之类的,你可千万别嫌弃啊!”09我心还未定。
张文喜欢画画那事儿我也知道,不过是因为大学那会儿没钱,所以也就是说说,现在有钱了,
合理追求一下自己的兴趣爱好,很正常。于是我便很是大方地摆摆手:“放心吧,
我真没那么讲究。”以前上学时候还有张文来帮我打扫卫生,后来上班后,没人管我了,
我的窝基本就成了狗窝,也就出门在外时才会好好收拾一番,看起来人模狗样,光鲜依旧。
张文看我这么说就‘嗯’了一下,没再说什么,立刻离去。虽然我表面没说什么,
可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或者说,哪哪都不太对劲,可一时又难以确定,
只能暂时先走一步看一步。就在我推开房门的一刹那,
一股令人窒息的、那种腥臭味在经过时间和空气的发酵过后,进一步腐烂腐败的气息,
直接扑面而来。我紧紧捂住口鼻,可还是被那股腐朽的空气熏得睁不开眼,
只能眯缝着眼尽力往那股味道的来源去看。房间里大致扫过一眼,摆设极为简单,
就看见一张床、桌子、柜子,和我那个房间里没什么区别。卫生间里看起来其实也还好,
整体还算是干净的,只有边边角角看起来比较脏,
除却水管、水池、墙面上沾染的暗红色颜料,整体跟我家里的卫生间也差不多。
但我家卫生间把马桶一盖,顶多就还有一些下水道的味道,以及边角沉积的那种水腥气。
哪像他这?简直不是给活人待的地方。实在无法忍受,我又跑去楼下,
见张文还在卫生间里忙活,除了不断的水流声,还能听到里面传来洗洗刷刷的声音,
听声音应该劲挺大,做得比较吃力。难道两年不见,张文也开始变得邋遢了?
好兄弟来了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就偷偷摸摸搞大扫除?我了然地笑了笑,没去理会,
也没想过帮忙,就直接坐在沙发上,边玩手机边等。
10手机上有罗丽丽给我发的飞信消息:小椿,你到家了吗?罗丽丽是个漂亮的女孩儿,
以前上大学那会儿就追过我,之后也确实跟我有过那么一段,但再后来我为了追林有有,
就把她给甩了。没想到,这次同学聚会又能碰上她,而且她似乎还很关心我。
这让我又找到了那份消失已久的信心,看罗丽丽又觉得对方多了几分可爱。我笑了笑,
给对方回消息:我已经回来了,不过没回我家,你可知我遇见了谁?
罗丽丽很快回了消息:你遇见谁了?看吧,罗丽丽还是和以前一样,对我的信息秒回。
那就证明我的感觉没有错,也许很快,我就会重新拥有一个提款机加保姆加漂亮的女朋友了。
久旱逢甘雨,虽然还没有真的弄到手,但以我的形貌条件和手段,
要拿下罗丽丽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我心情愉快起来,给罗丽丽打字都有了耐心:是张文,
他没死,门口停的那辆出租车就是他的,他把我带到了他家里,是幢别墅,除了旧了点,
其他都挺好。对方很快就关心地回复我:你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你忘了我给你看过的新闻了吗?新闻不会有错的,张文已经死了,被杀人剖尸,
扔在了马路上。相比其他人,我当然更愿意相信我自己,我很自信地回给她:我亲眼看见的,
张文就站在我面前,活蹦乱跳的呢。虽然说性子确实变得有些怪,但100%是个人,
这个肯定没错。谁知对方却回了一句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话:万一他不是人呢?
11我直接被罗丽丽蠢笑了:丫头,你这二十多年的书是白读了吧?
怎么还开始封建迷信了呢?对方还跟我狡辩:我才没有,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毕竟好不容易才跟你见上一面。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还安全吗?
需不需要我过去帮忙?看对方本质还是因为关心我才会说出那么愚蠢的问题,
我也就懒得跟对方计较,认真回答起对方的问题:你这下还真问住我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醒来就被拉到了别墅门口,只看到四周都是树,应该在郊区,
具体在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没什么危险的,你别担心。或者这样吧,我给你发个定位,
万一我明天真的失踪了,你再顺着定位来找我,来一场美救英雄,你看行不?
对方听出了我话里的调侃,却罕见地没有被我带偏话题:讨厌,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
之前张文被人杀人抛尸扔到路边,可是没了一身皮,如果接你的人确定是张文的话,
会不会是戴了人皮面具啊?眼看着对方的猜测越来越离谱,
我忍不住直接吐槽:你这说得也太扯了吧,人皮面具那都是武侠小说里才有的东西,
现实咋可能出现?你是不是一遇见我,脑袋就变傻了啊?
罗丽丽却很认真:易容可不是小说里才有的东西,你想想现在的四大邪术,
哪个不能把人改得面目全非的?换张皮有什么难的?
对方过于认真的态度让我忍不住心里打鼓。再想想那传说中的四大邪术,
心里竟也涌出一股子恐慌出来:你可别吓我啊,虽然我胆子大,但也经不起你这么吓。
罗丽丽又进一步跟我科普:现在有那种硅胶面具,做得可真了,如果是真的人皮,
用超低温技术就能保存,能保存整整一年呢。超低温……也不知怎的,这几个字,
竟能让我身躯一震,脑子里不禁想到了刚刚张文身上那诡异的温度。我心里慌得一批,
开始真的害怕起来。12听到张文还在卫生间里洗洗刷刷,我悄悄看了看四周,
却没找到张文的外套,更别想翻出张文出租车的车钥匙。我又挨个拧了一楼的房门,
发现所有的房门都被锁上了,一间都没有落下。这个发现让我恼怒,更让我心生恐惧。
按正常逻辑想,张文就算把不常用的房间都锁了,但总不会把自己的卧室也锁了吧?再说了,
就算是要防我这个外人,有必要把卧室门都锁上吗?住在这么大个别墅,
谁会把真正值钱的东西放在自己的卧室里啊!如果不是,那是不是房间里本身就有问题?
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怕我知道?所以索性就全都锁起来,以防万一,被我发现?
能有什么问题?想想在我的请求下,张文临时打开的那个房间,似乎也没有哪里特别,
除了卫生间里的那些颜料……不对,那真的是颜料吗?还特么是暗红色的?
以及那个味道……我仿佛看到了某个很可怕的真相。13想到这里,我浑身战栗,
心脏仿佛被一阵狂风暴雨侵袭。如果那个人不是张文,那他又是谁?又为什么会盯上我?
那个人会杀了我吗?还是有着什么别的目的?我不敢再深想下去,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
希望能够用这种方法压制自己心跳声,以免被那个人听到。我甚至没有再度上楼的勇气,
反正有手机在手,只要能够出去打电话求救,不怕饿死在半路上。更何况,
卫生间的声音听起来只有细细的水流声,说不定那个人马上就要出来了。我穿着浴袍和拖鞋,
慢慢往门口挪去。万幸,别墅内的门锁从里面不是指纹开的,让我可以轻松开门出去。
刚走出别墅,我就给罗丽丽发了自己的位置。之后又打电话过去,压低声音,“丽丽,
我越想越不对劲,现在已经从别墅里出来了。你看到我给你发的位置了吗?
你能找辆车来这边接我吗?这太偏了,我可能打不到车。”临走前,
我还抱着一丝希望似的去出租车上看了看,结果这一看不得了,钥匙居然就在车上。
这可真是天大的惊喜。我立刻坐进去启动车子,手机摁了免提放在一边,“丽丽,
我先不跟你说了,那人的车子没拔钥匙,我现在正准备导航开车回去,
你每隔一个小时就给我打个电话吧,直到我安全到家。”听电话里罗丽丽认真答应下来,
我挂断电话,打开导航。从这里到市区有23公里,开车需要大概一个小时。
可当我终于把车子开到大路上,车子却慢慢停了下来,
仪表盘上燃油液位低的警示灯红得扎眼,油计表的指针正指向于零。这让我顿时傻了眼,
气急败坏地狠狠捶了捶方向盘,结果锤了两下又开始怒不可遏地给自己揉了揉手。靠,
真是越着急越容易掉链子,我怎么总是这么倒霉?
这时我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从二楼下来找卫生间时,那个人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提着油桶,
大概有半桶油。当时我以为他是去给车加油的,现在想来,或许是正好相反。
他不是要给出租车加油,而是要给出租车放油。为的就是要让我没办法自己逃走。
14我一边下车顺着大路往市区的方向走,一边又开始给罗丽丽打电话。
听到丽丽声音的那一刻,我差点想要哭出来,但为了面子,又生生地忍住了,“喂,丽丽,
你能打个车过来接我一下吗?那辆出租车没油了,我压根就开不了。”或许是真的被吓到了,
担心自己万一真的会折在这,我想到了很多以前在谈恋爱时,罗丽丽对我的好。
那时候她会用自己的零花钱给我买好看的衣服鞋子,会在每个周末来我的宿舍帮我收拾房间,
还经常拉着我出去玩。每次出去玩,总是她安排路线,订酒店,提前把一切都安排好,
而我什么也不用准备,只需要带上我自己就行了。可即便是这样,
有时候她逛街逛的时间长了,我还要给她脸色看,觉得她挑剔、事儿多。现在想想,
我还真有点没良心呢。想到这,我又温柔又可怜地请求道:“丽丽,对不起,
这么晚还要麻烦你,但你是我在这个城市里关系最亲近的人了,我也只能找你了。
”罗丽丽很是心疼地安慰了我一下,让我先在原地等着,她马上就打车过来找我。
可我怎么敢站在原地等?万一那个人追过来怎么办?“丽丽,我先沿着公路往市区的方向走,
我们在半路汇合吧,你一定要快点来啊。”跟丽丽商量好后,我开始沿着公路狂奔。
狂奔的过程中我还要时不时地回头,看那人有没有追上来。幸好,
每次回头都只能看到一些一动不动的树草木影,在月色的映射下显得浓密、沉默,
又有些神秘。丽丽没有食言,原本可能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她只用了五十分钟就到了。
尤其驾驶位和副驾驶位还坐着两个男人,丽丽说他们都是警察。为了安抚我,
两位警察还特意给我看了他们的证件,照片没错,上面有警察局的钢印,
确实是警察的证件没错。我心里安稳许多,直接坐到了车后座,伸手握住丽丽的手,
丽丽也神情温柔地看着我。可车子并没有按照我预想的那样,立刻返回市区,
而是一路沿着我跑来时的路,向着那座破别墅而去。15我又开始心慌,
焦急地问:“怎么回事?我们不直接回市区吗?”丽丽捧着我的手安慰我:“别怕,
警察都来了,而且我们这么多人,不会有事的,放心。”接着两个警察也开口解释,
他们这次来不单单是为了接我,更要去查一查那栋别墅,还有现在住在那栋别墅里的人。
也就是这时我才知道,原来那片别墅区一直是没人居住的烂尾楼,
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合法居民。而我之所以没发现,
是因为我进的那栋别墅位于整个别墅区的最外面,再加上进去的时候脑子不清醒,
跑出来的时候又太慌张,所以才没注意到。我又一次安慰自己,帮自己稳定情绪。
我今天害怕了那么多次,已经很不像个男人了。这次我进别墅区的时候特意从远处看了看,
确实看到了不高的建筑楼群。楼与楼之间的距离很宽敞,离得近了,确实不容易看见别的楼。
而等到我们四人开车到了那栋别墅门口的时候,发现那个自称‘张文’的男人正站在院子里,
仿佛是要迎接我们一样。不过这次我可不是一个人,身前更是有两个警察开路,
管他是人是鬼,都只能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16那人看见我们一群人过来,还在装,
激动地看着我,“兄弟,你去哪了啊?我还担心你不小心走出去,在附近迷了路呢。
”接着又看向罗丽丽他们,好奇地问我:“这几个人是谁啊?是你找来的朋友吗?不是我说,
都这么晚了,你还想着玩呢?”我以前爱玩,尤其是爱夜里玩,是个典型的夜猫子,
看对方这语气神态,再听听这话里的内容,就仿佛是真的‘张文’一样。我笑了笑,
镇定自若:“是啊,是要跟你好好玩玩,不过不是我跟你玩,是这两位警察有事找你。
”‘张文’看起来很惊讶:“警察?警察为什么找我?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时其中一个警察举着自己的证件上前,语气强硬:“我们怀疑你非法居住,特来调查,
现在需要去里面看看。”‘张文’求助似的眼神看向我,我完全无动于衷,
就那么冷冰冰地看着他一脸懵地领着两位警察进去。罗丽丽拉着我的胳膊,
小幅度摇晃了两下,“小椿,你说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或许还能帮上点忙。”我心里其实并不认同,只觉得这是警察该做的事,
但毕竟我一个大男人,一个女人都敢进去,我还有什么可怕的?不能在女人面前丢脸。
于是我又大着胆子,跟警察一起进去了。17等我进去时,
警察已经把那个‘张文’给控制住了。看起来动作比较粗暴,额头嘴角都是血,
脖子被其中一位体型壮硕的警察强硬地摁在地上,脸色憋成了猪肝色。
这一下我又有些不忍心,毕竟都还不确定对方的身份,而且说起来,
对方也没有做什么伤害我的事。万一真的伤害无辜了呢?万一对方真是张文呢?“警察同志,
要不还是轻点吧,我看他脸色都快变成紫色的了。”那个警察手上微微放松了一些,
这时另外一个警察拿来绳索,将‘张文’紧紧捆了起来。绳子捆得很紧,深深陷进肉里,
没一会对方的胳膊就开始充血。这让我对这两位‘警察’的身份产生了一些疑虑。
正经警察怎么可能会对一个还没定罪的人下手这么狠?
那个身材跟我相差不多的精瘦警察开始四处查看,
那个制服了‘张文’的壮硕警察就守在‘张文’身边,我开口试探:“这是要找什么?
确认这个人的身份了吗?他到底是不是张文?”这时张文已经稍微缓了过来:“椿哥,
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是张文还能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警察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还是说,
这两人根本就不是警察?”这时我也看着那个警察,目露警惕。
那警察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和那个‘张文’,“我当然是警察,证件不是都给你们看过了吗?
至于抓你,当然是因为你私自侵犯公司财产,非法占用房屋产权,属于违法行为。
”‘张文’看起来有些虚弱,呼吸都有些急促:“那也只是违反了民事法吧?
你们、你们凭什么这么绑着我?”明明是在发脾气,但声音却很虚弱。
我看‘张文’的状态不对劲,也有些焦急,冲着那个警察喊道:“喂,你们绳子绑得太紧了,
没看他都有些呼吸困难了吗?”说完更是不管不顾,直接上去想要把绳子解开。
可那专业的警绳系法我解不开,只能着急地跟警察提要求:“你快给他解开,
再耽误下去人都要没了。”“老张,快过来。”走进卫生间里的警察突然大喊一声。
那位老张立即跑去了卫生间。我看了看地上脸色越来越差的‘张文’,还在纠结该怎么办。
这时丽丽从包里拿出一把水果刀递给了我,在她的注视下,我用刀硬生生把绳子给割断了。
‘张文’虚弱地趴在地上,向我致谢:“谢了,椿哥。
”我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只是不想闹出人命,不代表我就信你了。
”这时那位老张突然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一把狠狠揪住‘张文’的领子,
怒吼:“你竟然敢杀人?”18听到这话,我内心一颤,心有不安:“怎么回事?
不是非法居住吗?怎么还闹出人命了?”心里惊讶归惊讶,但还是不太相信,
再加上好奇心作祟,我转身走向卫生间,心里扑通直跳。刚走到卫生间门口,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里面倒也没有我想象中那种鲜血横流的场面。不,等等,
那地上那些白色的是什么东西?骨头?那个长度,是……人骨吗?可是……也太干净了吧?
不对!是人骨啊!被洗干净肢解开来的人骨啊!一位警察正在地上摆弄人骨,
另一位警察还在那里扒拉一个黑色的大号垃圾袋,隐约从中看到一些红白相间的块状体。
我吓得连连后退,双腿发软,喉间有异物在来回涌动。“啊!”还没等吐出来,
一阵惊叫声响起,我立刻回头,看到‘张文’正拿着一把小刀抵在丽丽的脖子上。
模样看起来很慌张,丽丽脖子上已经被不少心擦出了血迹。“张文,你这是干什么?
快放开丽丽。”我心里很害怕,站在原地怒吼,声音却忍不住微微发颤。
可看见丽丽满脸惊恐的模样,又忍不住想要往前。“椿哥,别过来,我没有杀人,
我也不想杀人,我都是被人逼的,让我走,只要让我走,我不会伤害任何人的。
”‘张文’挟持着丽丽一步步往房门往左边去,想要慢慢移到大门口。“住手!
”两位警察从厕所冲了出来,拿枪指着‘张文’。“快把人放了,不要一错再错。
”“如果厕所里的人真的不是你杀的,你就不会有事,但如果你直接绑架杀人,
那你绝对跑不掉。”“不要小看我们警察。”两位警察你一言我一语,试图劝说对方。
‘张文’一时之间被吓住,在原地进退两难。我看这形势,也上前添了一嘴:“张文,
你有苦衷你可以慢慢说,只要你说得合理,我们都会信你的,不要一错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