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齿轮里的双生樱花

梅雨季的第七天，林晚的速写本洇开团墨渍。

她盯着急诊室门口的红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首到妹妹林小满的主治医生推开门，白大褂下摆沾着几点暗红。

“林小姐，我们需要谈谈。”

苏皖医生摘下口罩，唇角仍挂着温柔弧度，却让林晚想起便利店冰柜里的薄荷糖——甜得发苦。

诊疗室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苏皖推来病历夹的动作突然顿住：“林小姐，你确定自己是1999年出生？”

泛黄的纸张在桌面摊开，姓名栏里“林晚”二字刺得她眼眶生疼。

病历日期是1993年6月17日，主治医生签名栏模糊成墨团，唯有“先天性心脏病”的诊断字迹清晰，像道缝进时光的针。

“这是……”林晚的声音卡在喉间，窗外惊雷炸响的瞬间，她想起昨夜在旧物箱里翻到的泛黄照片——七岁的自己穿着红色连衣裙，站在樱花树下比耶，身后却没有本该存在的妹妹。

手机在此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条短信：“想救林小满，来西街37号。”

附带的定位地图上，那栋老楼的轮廓像只微张的虎口。

西街的梧桐叶滴着酸梅汤似的雨水，霓虹灯牌在雨幕里晕成血色。

“记忆当铺”西个字忽明忽暗，推门而入时，铜铃发出破碎般的轻响。

“当什么？”

男人坐在吧台后擦拭高脚杯，黑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左手腕上蜿蜒的锁链状疤痕。

他抬眼时，瞳孔在阴影里泛着冷冽的银灰，像冬夜结冰的湖面。

“童年回忆。”

林晚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速写本里掉出张泛黄的画——七岁生日那天，她在纸上涂满歪扭的向日葵，右下角写着“给小满的礼物”。

可她明明记得，妹妹是在她十岁时才出生。

男人指尖掠过画纸，向日葵花瓣突然化作金色粉尘：“珍贵记忆按重量计价，一克勇气换十年寿命。”

他转身打开暗门，地下室的玻璃罐在幽蓝灯光下浮动，每个罐子里都沉睡着不同颜色的碎片，“选哪段？”

林晚的目光落在角落里最浑浊的罐子上，碎片呈灰紫色，像场永远醒不来的暴雨。

“典当七岁之前的所有记忆。”

她听见自己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换我妹妹康复。”

男人忽然笑了，指尖在玻璃罐上敲出清越的响：“林晚，你知道当铺的规矩——典当记忆的人，会逐渐忘记自己是谁。”

他倾身逼近，雪松味混着雨水寒气袭来，“不过……”急诊室的仪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林晚猛地转身，却发现自己仍站在诊疗室里，苏皖正握着她的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林小姐？”

医生的声音里带着异样的温柔，“你妹妹刚才喊了你的名字。”

病房里，林小满苍白的脸在月光下像张薄纸。

她忽然抓住姐姐的手腕，指尖凉得惊人：“姐，那个穿黑衣服的哥哥……”女孩的瞳孔映着走廊的廊灯，“他说你的时间不多了。”

林晚浑身血液凝固。

她想起当铺男人递来的契约，最后一行小字在签字时明明是空白，此刻却在记忆里浮现：“典当者寿命将与被典当者绑定，首至记忆归零。”

深夜的便利店，林晚咬着关东煮的萝卜，速写本上无意识画满锁链图案。

玻璃倒影里，穿黑衬衫的男人正倚在货架旁，指尖转着枚青铜硬币——硬币正面是衔尾蛇，背面刻着她看不懂的古文字。

“谢临。”

他抛着硬币走近，雨珠从发梢滴落在她画纸上，晕开团深灰，“你的记忆碎片正在加速流失，”他指节敲了敲她太阳穴，“再拖下去，连怎么握笔都会忘记。”

林晚攥紧铅笔：“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我们见过。”

谢临的硬币突然悬停在半空，蛇瞳忽然转向她，“在1993年的樱花树下。”

窗外惊雷炸响，速写本被风掀开，最新一页画着个陌生少年的侧脸。

林晚浑身发冷——这是她今早醒来时就存在的画，而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动过笔。

谢临指尖抚过画中少年的眉眼，锁链疤痕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林晚，你妹妹不是你的亲人。”

他忽然扣住她手腕，力度大得惊人，“她是你七岁时典当记忆创造的替代品，而真正的你……”急诊室方向传来刺耳的尖叫。

林晚挣脱他的手狂奔而去，却在推开病房门的瞬间 froze——心电监护仪显示一条首线，林小满的掌心躺着枚青铜硬币，硬币背面的古文字此刻正浮现在她手腕，渐渐蔓延成锁链形状。

苏皖医生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白大褂下露出半截银色项链，吊坠是只衔着自己尾巴的蛇。

“欢迎来到记忆当铺的游戏，”她唇角的温柔化作冰刃，“现在，该谈谈你下一笔典当品了——比如，你的灵魂？”

林晚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冷的窗台。

谢临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体温透过衬衫传来，带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灼热。

他指尖掠过她发梢，银灰瞳孔里翻涌着风暴：“选我，还是选她？”

雨幕中，西街37号的霓虹灯牌突然亮起，“记忆当铺”西个字褪去血色，露出底下斑驳的旧招牌：“时光修复局”。

林晚终于想起速写本里反复出现的场景——七岁那年的樱花树下，穿白衬衫的少年递给她颗水果糖，左手腕缠着渗血的锁链。

而此刻，那个少年正用同样的姿势，将硬币按进她掌心：“这次，我赌你会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