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桑林深处传来簌簌响动时,沈青崖正往竹筒里装腐草。
梅子黄时雨把砖缝里的青苔泡得发胀,湿漉漉的霉味混着桑叶发酵的酸气在空气里打转。
他抬头望见围墙上晃动的影子,嘴角不自觉地翘起——那少年果然又来了。
“阿灼。”他对着虚空轻唤,墙头立即探出半个脑袋。
十七八岁的少年裹着件褪色牛仔外套,发梢沾着夜露,怀里鼓鼓囊囊揣着什么活物,在雨幕里闪着幽蓝的光。
“青崖哥怎么总能在黑暗里认人?”少年翻身跃下,落地时溅起的水花惊散草丛里的萤火。
他摊开手掌,十几只萤火虫正趴在他掌纹间翕动翅膀,尾灯明灭如呼吸。
沈青崖拄着竹杖往廊下挪,“你身上有松烟墨的味道。”
他指着少年衣襟上斑斑点点的蓝绿色荧光,“还有,水萤的磷粉沾到布料上的话,三个月都洗不掉。”
阿灼低头嗅了嗅袖口,突然笑起来。
这笑声让沈青崖想起春分那天,少年蹲在骨灰寄存处的天井里,用放大镜观察砖缝苔藓的模样。
当时雨水顺着瓦当滴落,在他脖颈汇成细流,牛仔布料吸饱了水,紧紧贴着他蝴蝶骨,似振翅欲飞。
“今天找到了好东西。”阿灼从怀里掏出个玻璃罐,里面游动着星星点点的金绿色萤火。
“在镇东槐树林的老坟场,腐草堆里钻出来的,你闻——”
他旋开罐口,腥甜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混着某种类似檀香的草木灰味道。
沈青崖的竹杖突然顿住,他摸索着罐身,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壁,“是七月流萤?这个时节不该……”
“所以说是好东西嘛,”少年凑近时带着雨水的凉意。
“上个月送来的无名女尸,骨灰盒上不是贴着‘生于芒种’?我翻了你架上的旧历书,芒种对应的萤种该是金星轮,可这些年气候反常……”
话音被突如其来的闷雷打断,沈青崖望着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