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悖论和蝴蝶效应

明渊高中顶楼的风灌进宋时雨的校服领口，他盯着栏杆外那截晃荡的白衬衫下摆，后颈突然泛起被注视的寒意 —— 这是他第七次看见林深站在坠楼位置，却第一次发现对方指尖碾着只半透明的蓝色蝴蝶，翅脉间流动着细碎的金色光斑。

“这次来得比昨天早三十七分钟。”

少年转身时，薄荷烟的火星在暮色里明明灭灭，校服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露出锁骨下方青紫色的蝶形胎记，“宋时雨，你手腕的纹身... 和我亡母棺木上的雕花一模一样。”

宋时雨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紧。

前六次循环里，林深坠楼前总会说 “云的形状像棉花糖”，而此刻对方眼中跳动的猩红，让他想起生物实验室那具翅膀残缺的凤蝶标本 —— 那是他第三次循环时，在林深课桌暗格里发现的东西，标本标签上写着 “1999.4.9 小雨来的那天”。

“你记得循环？”

他的声音在发抖，掌心触到口袋里皱巴巴的笔记本，上面记满前六次循环的死亡时间：第一次 23:17 割腕，第二次 14:03 车祸，第三次... 第三次林深在化学教室冲他笑，说 “要不要看氢气爆炸的蓝光”，然后把点燃的火柴塞进了他手里。

“从你第二次用创可贴遮住手腕开始。”

林深突然逼近，宋时雨后背撞上锈迹斑斑的铁门，对方指尖碾过他手腕的蝴蝶纹身，温度低得像块淬了冰的玉，“第一次你像只无头苍蝇，撞翻了我手里的蝴蝶标本盒；第二次你在便利店买了草莓牛奶，说‘这是你最爱喝的’—— 可宋时雨，我对乳糖过敏。”

记忆突然出现刺目的白光。

宋时雨想起第西次循环，他在林深的储物柜里翻到抗抑郁药，药瓶标签上的生产日期是 2015 年 4 月 9 日，正是他车祸失忆的日子。

而现在，林深指尖捏着的蓝色蝴蝶正在碎裂，每片光屑落地时都发出玻璃般的脆响，像在敲碎某种虚假的保护层。

“你早就知道我在循环。”

宋时雨喉咙发紧，注意到林深脚边散落的生物试卷，每道题的答案都被涂改成蝴蝶形状，“你故意在实验室制造氢气爆炸，在美术课把颜料换成蝴蝶标本防腐剂，甚至在医务室... 在医务室 ——”“在医务室骗你说‘头晕’，让你帮我揉太阳穴。”

林深轻笑，指腹划过宋时雨手腕的纹身，那里不知何时渗出细血，“你掌心的温度，和十年前那个雨天一模一样。

那时你穿着背带裤，蹲在医院走廊吃草莓蛋糕，说‘小深别难过，妈妈说蝴蝶飞累了就会落在手腕上’。”

宋时雨的瞳孔剧烈收缩。

这个画面他在梦里见过无数次，却一首以为是虚构的童年。

他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小雨要保护小深... 别让他被蝴蝶带走。”

而眼前的林深，此刻正从口袋里掏出半张泛黄的照片 —— 两个穿同款背带裤的男孩，在病房里分食一块草莓蛋糕，其中一个男孩手腕内侧，隐约可见蝴蝶纹身的轮廓。

“为什么现在才说？”

宋时雨抓住林深的手腕，发现对方的校牌内侧贴着张纸条，上面是他熟悉的字迹：“第七次循环，必须让他恨我。”

“因为前六次，你都在最后一刻选择忘记。”

林深反手扣住宋时雨的腰，将他抵在铁门上，温热的呼吸扫过他颤抖的耳垂，“你以为自己在救人，其实你是‘七日蝶咒’的钥匙。

我祖父用后代的生命向时间使者换取财富，而你...” 他扯开校服领口，露出心口狰狞的烧伤疤痕，形状正是展翅的蝴蝶，“是使者留在人间的锁。”

远处传来晚自习的铃声，宋时雨这才惊觉顶楼的铁门不知何时上了锁。

林深退后两步，指尖浮现出淡金色的倒计时：01:59:59。

而宋时雨手腕的蝴蝶纹身正在褪色，脑海中突然闪过碎片画面 —— 穿白大褂的医生在他手臂注射药物，林深跪在满地蝴蝶标本中哭泣，还有个和林深长相相同的男人说 “记住，小深的死亡倒计时，只有你能改写”。

“这次循环，我不会再让你当救世主。”

林深转身走向栏杆，声音里带着近乎疯癫的温柔，“当第七只蝴蝶碎裂时，我们会一起掉进时间的裂缝，然后...” 他回头时，眼中倒映着宋时雨惊恐的脸，“在无数个平行世界里，重复相爱与相杀的游戏。”

当他的身体再次坠落，宋时雨终于听见自己破碎的哭喊。

但这次不同，他手腕的蝴蝶纹身突然发出蓝光，无数半透明的蝴蝶从体内飞出，托住了下坠的少年。

林深躺在蝴蝶组成的光网上，唇角勾起冰冷的笑，指尖悄悄捏住了其中一只蝴蝶的翅膀 —— 那是宋时雨第一次循环时，为了救他而破碎的 “初蝶”。

医务室的消毒水气味刺痛鼻腔，宋时雨在混乱中摸到枕边的东西：半支断了芯的钢笔，笔帽上刻着 “林深 10 岁生日礼物”，而他的校服口袋里，多了张字条，上面是林深的字迹，墨迹还带着潮气：“第三次循环，你在实验室说‘我喜欢你’时，蝴蝶标本的翅膀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