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做伪证可以直接判刑吗

一、他永远留在了孤山羌氏，生于徽州一家月饼作坊，死于2046年。

他的坟墓位于西湖孤山附近，是我亲手把他的骨灰埋于此。前不久，大概是人到老年的关口，

我时常感到心烦。在一个聒噪的下午，夏蝉在树上吱吱交配，

我忽然萌发想要去祭拜他的想法，抽完最后一口烟，我用脚用力踩灭烟蒂后，

在街道旁买了几把荷花，走向景区。 十年来，我第一次去看他。 这些年，

景区不知改造了多少次，市政府多次拨款要求大力保护这些非物质文化遗产，

他的坟冢早就不知道被“乔迁”到哪里去了。 “羌氏的墓在那里”，

景区的一个小伙子带我走到一个小山上，路途有点远，他闷在景区也是无聊，

倒是乐意带我去。 “这么说来，他的亡魂岂不是无人祈祷？”我问道。“不能说没有人，

倒是有个80岁的老妇定居在他的坟冢附近的小屋里经常给这座墓烧香，打扫卫生，

有时候还会请些和尚诵经”工作人员指着前方的山顶一间木制小屋，“听说，

她一直自称是羌氏的妻子，但是我们都知道羌氏一辈子单身，不曾娶妻，

大家也就当是老妇是崇拜过度而产生的幻象。”此时，

夕阳在山的西面红灿灿地罩住我们全身，放眼阶梯的两旁，高大的树木杂乱地交织在一起，

坡面上堆满了残枝败叶，虽是仲夏季节，但树叶绿得有些灰蒙蒙的，积满了灰尘，

让人陡增一种苍凉感。林子里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儿发出窸窸簌簌的声音。

我们到达一个墓碑旁边，只见他的坟冢比十年前更大一些，

碑的正面刻着“国画大师羌贫道士”，睡在地上的还有一块记载他的生平事迹的碑，

旁边还放着一个专门用来祭奠他的花篮，每束荷花10元，

这不过是景区用来大发死人财的伎俩。 关于这些变化，我一无所知，

也不知这改造是谁的主意。我记得他在一次授课时告诉我他生前厌恶人世间的吵杂，

羡慕林和靖“梅妻鹤子”的清静生活，住院期间，我去探望他，他一再嘱咐我，

等死后骨灰一定要挨着林和靖墓，他愿意和林兄一道欣赏坟前秋色亦萧疏的光景，

如今看到这番光景，岂不心痛。我把准备好的荷花放在花篮里正欲离开，

小伙子说那边还有羌氏的纪念馆，里面放着他的作品和生平介绍，

据说是羌氏的一个故友做瓷器的投资商建设的，我不曾听说他有什么富商朋友，

我倒是时常听他说他很鄙视那些大腹便便，油面肥肠，无奸不商的生意人，

认为他们是大俗之人，贫富差距的因子之一。 我在山上逗留良久，

直到夕阳埋没在山的里面，夜色袭来，我感到无比的空虚和悲凉，景区内不能明火，

但我还是控制不住点燃一支烟，看着闪烁通红的光点，适时吐出烟圈，迷离的双眼，

掩饰了一切思考。 下山的路上，俯瞰着暮霭下矗立的无数高楼大厦，商业，

这浮华世界的牵引者。吸烟是我们对这个时代最好的祈祷，在那撮燃烧尽头的火光里，

诞生了高度的冷漠和极度的热情的灰烬，这灰烬是他这个离乡人穿梭在大城市里唯一的面具。

俊朗的外表，博学的知识，忧郁的眼神......，羌氏世代以制作月饼为生，

无人涉及文墨，其父为第五代掌柜，母亲繁氏，出身农民家庭，嫁到羌家后育有五女一子，

羌氏为幼子，四岁开始在月饼上涂鸦，其母见其颇有天分便送其到先生那里学习国画。

羌氏自幼性格活泼开朗，与亲戚邻里相处和睦，姐弟间友爱无间，受到全家人的疼爱。

在农村，重男轻女现象屡见不鲜，因此羌氏作为家里唯一的儿子自然得到众人的宠溺，

羌氏平日生活中只管学习，玩耍，不曾做过家务活，直到十一岁那年夏天，

羌氏离开家乡去往县城念初中，他才第一次洗衣服。现今，逆城市化现象盛行，

上流家庭纷纷迁居到郊外，富家小姐也都喜欢在田野接触新鲜空气和阳光，所以，

从前的那种出门带着遮阳伞和涂着厚厚的防晒刷霜的女孩已经没有了。

倒是还留在市区的孩子，由于各种污染，大都体弱多病，面露病态的白皙。

如今的女孩子都以皮肤黝黑为美，但是当时那个年代，在初次进城的羌氏眼里，

那些皮肤细腻雪白得几乎透明的女孩简直是乡下少见的美少女。我尝试着再次入睡，

试着暂时忘记关于他的一切，然而记忆在这个时候却越发清晰，我试着拿一罐啤酒，

除了杂乱堆放的些许面包外，冰箱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很难熬，

此时已是凌晨四点，楼下“噔噔噔”的高跟鞋生伴着吱呀的关门声消失了，

左右是无法入睡了，干脆爬到楼顶看看月光，听听虫鸣。 雨露总是藏在暗夜的深处，

不露姿态，没有形状，预示着隐秘的伤疤。二、童年的伤疤羌氏天资聪颖，

悟性极好又勤学苦练，自然受到老师的庇护。

老师经常会把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聚集在一起训斥：“你们都要以羌氏为榜样，

你们个个条件都比他优越，但是技艺却远远在其下，你们不仅不虚心向人讨教，

还在背后议论别人家境，真是丢人”。 青春期的少年，是自卑与自负的矛盾体，忽明忽暗，

带着反叛和玩世不恭。时间久了，羌氏便遭到那些群体的记恨，成为他们的公敌。由此看来，

老师用的激将法到底是一个错误。 小巷是死胡同，晚上自习结束，羌氏站在墙角，

拳头紧握，背有些佝偻，头微微向前倾，一副防御的模样，围住羌氏的有五个男孩，

他们都显得放松和得意。有一个男孩负责言语侮辱，其他几个人围着他来回转动，

就像围住一只猎物。 最终满身是土，嘴角流血的他，从小巷走出来，慌乱的他换下衣服，

拿起肥皂在衣服上胡乱地一阵涂抹，就在他用力的那一瞬，肥皂在他的手中滑落，

掉在池子下面生锈的水管边，他费力地去捡，但是没捡到，

肥皂就像是一只光滑的鱼在卖力地扭动身体，在他快要抓住的那一瞬，突然消失在黑夜里，

羌氏就这样在洗衣房里昏睡了一个晚上。三、挥散不去的影子在一片荒芜辽阔的土地上，

松软的干草在风中摇曳，吱吱叽叽的田鼠忙着打洞，蟋蟀在忙上忙下地来回窜动，

尖尖的触角搜刮着最稚嫩的叶子。连续失眠一周，极尽崩溃的我开车到乡下去找冬子，

冬子是我灵魂兼身体上的伴侣，但终极一生，我俩都没领结婚证。

我到的时候冬子还在田里割稻子，他开着收割机，双手熟练地转着方向盘，

他的臂膀比年轻时更粗壮，收割机快速向前跑着，后面“唰唰唰”声层出不穷，

随后一排排稻子温顺地倒在田里，汁液就浸在车轮下，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草香。

冬子的皮肤也变得黝黑起来，年轻的时候，他的肤色如同女人一样白皙，看见我走过来，

三十年不变的方式高高举起右手向我打招呼： “hey girl”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如今这把年纪了，也只有他还把我当作“Girl”。“你不是在闭门搞创作吗？

怎么得空跑我这来了”他走下车边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边问我。 “家里断粮了，

好几天没吃饭了”我说。 他狡黠地瞥了我一眼，把脸伸向远方，宛如瞑目沉思，片刻之后，

他拉住我的手说:“走！回家，磨刀霍霍向猪羊” 这些年，冬子一直像这样照顾我，

有些事我不想说，他绝不会勉强我。 我失眠的时候喜欢一罐一罐把酒往嘴里灌，

酒刚入口就麻到舌尖，随之是苦味狠狠地刺激味蕾，

有时候我无处安放的压抑就寄托在手中的酒，希望它们能麻痹我的神经，软化我的筋骨，

然后倒头大睡，最好是一觉不醒。而现实中当我喝得酩酊大醉时，我就会放声大哭，

吐得满身污秽，冬子就会在一旁沉默着帮我清理干净，然后把我抱上床，盖好被子，

一直拍着我的小腹直到我入睡，不说一句多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