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婚礼七天，我在前院挖出一块死人头骨。那时我正准备种下孟菲送我的合欢树苗。
最后一铲土，却带出一块形状怪异的白色石头。我觉得新奇低头去捡。梦梦。与此同时，
秦岩在身后温柔的唤我。望着着他的笑脸，我猛地想起数月前曾做过的那个噩梦。
1 婚礼前的噩梦怎么样了？饭已经好了。秦岩笑着走近，宠溺的从我手中接过铁铲。
你看你，我说我来，你非要自己搞。我悄悄把那块头骨装进口袋。
攥着头骨的手心不自觉潮湿。整个婚礼全是你筹备的，我也想做点什么。
我朝他挤出一丝笑意。再说这棵合欢树苗是孟菲精心挑选寄来的，婚礼前必须种上。
我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听到孟菲的名字时。秦岩的眼神抖动了一秒。饭桌上，
我始终心不在焉。三个月前那个真实到可怕的噩梦不断闪回。那天晚上的雨很大。
我睡到一半窗子被风吹开，发出嘭的巨响。梦中的我被惊醒，忍着强烈的头痛睁眼。
床铺的左半边空着。楼上楼下，都找遍了也没找到秦岩。窗外电闪雷鸣，
我一个人站在空荡的客厅一阵恐惧。就在这时大门吱吱呀呀的开了。
披头散发的秦岩站在门口全身都湿透了。他看起来很疲惫，
双手撑着膝盖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更让我震惊的是在他直起身后。
那满身的泥泞和胸前一大片尚未干涸的血迹。
血水混着雨水顺着衣角不断滴落到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你怎么了？你受伤了？
我发出惊呼，想要靠近忽又站住脚。那血迹不是他的。他的衣服完好无损，
而他手里则拎着一把沾满血的锯子。
记忆中那个总是清朗温和的少年在抬头看向我的一瞬忽然变了脸色。
他发出狰狞恐怖的笑声向我靠近。你怎么醒了？我被他惊悚的表情吓得连连后退，
直被逼进楼梯旁的死角。正好我没玩尽兴，你陪我继续玩玩吧。
话音刚落他便疯狂的将我单薄的睡衣撕成了碎片。我吓坏了，一直大声呼救，
最终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是在医院。秦岩伏在病床边，拉着我的手睡得正熟。
我惊得紧忙抽出手指，坐起身检查自己的身体。秦岩也醒了，
他紧张的询问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又赶紧找来医生。医生说我的幻想症又发作了。他们说，
那真实到我甚至感受到了毛孔的战栗的一切。只是个梦。
我将信将疑的仔细检查起每一寸皮肤确实没有受伤的痕迹。医生走后，
秦岩坐在病床边将我轻轻搂在怀里不断地小声道歉。
他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我才会让我旧病复发。望着他自责落泪的眼睛，没有一丝表演痕迹。
我当然相信了他。毕竟那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只是从前都没有那次如此真实而已。
2 秦岩的蜕变因为出生在条件极其优越的家庭中，从小便有无数人对我讨好奉承。
尤其是婚礼前这几天，家里宾客络绎不绝。只是我并不喜欢这种虚假的繁荣。
我坐在客厅一角冷眼观察着秦岩和来客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分寸十足。
还有一旁骄傲的向众人介绍他的我父母，满眼都是对这个准女婿的喜爱。
可我却觉得这样的秦岩让我陌生极了。六年前，
我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张小满被两家商量着送出国读书。因为家境优越满身名牌，
我们并没受到严重的种族歧视。但秦岩不同。他在食堂兼职时经常受到同学的侮辱挑衅。
但他从不因此感到窘迫。那时的秦岩和人相处总带着礼貌的疏离，不阿谀也不傲慢。
他身上那种不卑不亢的淡然气质深深吸引着我。可现在那个从不攀炎附势的秦岩不见了。
只有这个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频频弯腰俯身和那些贵宾握手的男人。一瞬间，
我竟觉得眼前的秦岩并不是从前那个秦岩。肩上突然出现的重力唤回我的思绪。
秦岩为我披上外套，轻轻在我头顶吻了一下。在想什么？
他伸手将我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我却突然瞟到了他手腕上的伤痕。我一把抓住他的指节，
将他的袖口撸到手肘处。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赫然暴露，表面结着厚厚一层痂。
这是怎么弄的？我紧皱着眉瞪他，也许在旁人看起来那只是出于紧张的关心。
他不自然的抽回手指，撸下袖子遮住伤疤。昨天去看小咪的孩子，被小咪抓的。
我太了解秦岩了，就像了解自己一样。即使稍纵即逝，我还是看到了他眼中的那抹闪躲。
我知道他一定在骗我。就在这时，我父母走了过来。你养的那只猫跟你的性格一模一样，
一点就炸！我妈嗔怪着看我。小咪扑上去的时候，把我们都吓坏了！
母亲的证言将我萌生的怀疑念头熄灭。我突然生出一阵愧意。
我想我大概是因为旧病再次复发我才会一直这样胡思乱想。以身体不适为由，
我逃回了自己的房间。那天晚上，我再次乖乖吃下秦岩送到嘴边的安眠药，
喝下一口温热的淡糖水。看着他细心给我掖好被子又小心翼翼钻进被窝的样子，我不由笑了。
他问我笑什么，我没有回答，只是钻进他温暖的怀中。我想我真是愚蠢，
竟会质疑这个男人对我的爱。那块头骨大概只是某个流浪动物的骨骼吧？
最近我总是神经过敏。那一夜我睡的安稳极了。早上醒来，秦岩还睡着。
我用目光细细勾勒起他帅气的侧脸，观察着我的爱人心生甜蜜。下一秒，
嘴角的笑意却突然凝滞。我清晰记得昨晚秦岩穿着淡蓝色短袖钻进被窝时我满溢的幸福。
可现在，那衣服却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白色！等他起床，我强装镇定问他。睡得怎样？
他搂着我的腰，靠在我腹部像个孩子似的吸了吸鼻子感叹道。好极了，一觉到天亮。
3 秘密的电话我不知道秦岩为什么说谎。但总隐隐觉得他在隐藏一个天大的秘密。晚上，
我们靠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这时秦岩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他快速瞥了我一眼按了静音，
这在从前从未有过。发现我并没注意，他紧忙把手机装进口袋佯装去上厕所。
我听到他扣上了卫生间的反锁钮。踮着脚靠近，隔着门板我听到秦岩压低嗓音。
就只剩六天！千万别逼我做出什么让你们后悔终生的事！六天！
六天后正是我和秦岩举行婚礼的日子。他这是什么意思？听到秦岩挂了电话，我又跑回沙发。
晚上，秦岩再次端着温热的水杯出现。可爱的小梦，该吃药啦。
他炽热的掌心扶住我将我轻轻抬起，看着我吞下药片。可这一次我把药片压在了舌底。
趁着秦岩转身的瞬间迅速吐了出来。十分钟后，我感觉到睡在身旁的秦岩缓缓坐起身。
梦梦？他声音很轻，却阴冷的可怕。确定我睡着后他蹑手蹑脚下了床。我站在窗前，
看到换了一身衣服的秦岩一路小跑出院门。门口有一个女人正在等他。
那女人一见到秦岩就挽上了他的手臂。秦岩则自然的接过她手中的拎包。两人上了车。
我慌忙套了件外套赶到地库开了车远远跟上。我看见秦岩搂着那女人的肩膀，
两人有说有笑的进了一家豪华五星级酒店。我不敢也不想再去追究。但预感告诉我，
事实远没有看到的这么简单。回到家我跌坐在沙发上好一会缓不过神。
这时我瞟到了玻璃茶几上的安眠药瓶。
自从两年前我患上严重的失眠症后就一直服用这款药物。
可是两个月前那药片的形状突然变了。当时秦岩解释说大概是厂家做了新升级，
我也没有怀疑。我拿着那个药瓶翻遍了整个房间。
终于在秦岩书柜中一个隐秘的抽屉里找到了几个不同的空药瓶。
其中一个药瓶中还剩了一粒漏网之鱼，药片形状和我的安眠药一模一样。
我终于确定自己每天服用的安眠药被掉了包。不过每个空药瓶的标签都被撕掉了。
我只能用纸临摹出几个药瓶剩余的极少部分标签，致幻两个字的雏形渐显。不知为什么，
这一刻我心里却意外冷静。把一切都物归原处，我沉着心躺回床上。
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对面墙上挂着的时钟，秒针不停旋转又回到原位。凌晨四点，秦岩回来了。
他又犯了和前一晚一样的致命错误。——不记得自己的睡衣颜色。
4 碎尸案真相我不再吃秦岩喂给我的药片，每晚都趁他不注意偷偷吐出来。
秦岩还是会半夜出去，我前后跟过三次。每次都是一样的情景。那女孩在门口等他，
两人开车去同一家酒店。婚礼迫在眉睫，我不知该用怎样的借口才能劝服爸妈延迟婚礼。
他们都认为我的精神状况不稳定，无论我说什么他们都只会以为我旧病复发。对秦岩，
他们又是肉眼可见的满意。而这一切都是秦岩一手策划的。
我知道他一定和我父母说了很多关于我不切实际的谎言。
并且在我吃了他换给我的致幻药发作后，证实他所言非虚。
从前就连我都会被秦岩的谎言欺骗。有几次我不承认我的精神状况有问题，
之后他便会给我放出前一天的监控。监控中我看起来确像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一个人对着空气挥舞撕扯，又或是独自坐在角落又哭又笑喃喃自语。
那时我甚至因为羞耻把家里的监控全都愤恨的用棒球棒打碎了。而他，秦岩。
却始终不离不弃的守着我，照顾我。现在我才明白。这一切都是致幻药造成的！
我根本就没有病，是秦岩强行造成了我生病的假象！就在我苦心思考该如何推迟婚礼时，
手机里弹出的一条新闻推送吸引了我。西岳桥附近再次发现一起特大碎尸案，
这已经是本市第四位女性被残忍杀害！那个噩梦再次浮现眼前。秦岩穿着浑身是血的衣服，
面色狰狞的站在我面前。我忽然觉得，那不是梦！那是我真真切切的所见所闻！
只是秦岩把它变成了梦！既然犯罪就一定会留下证据。刻不容缓，
我把楼上楼下里里外外甚至阁楼和地下室都找遍了。并没有发现所谓的凶器
或是任何蛛丝马迹。直到我听到楼下的开门声才停止了动作，
佯装无事发生的样子下楼去迎接秦岩。他抱回了一个超级大只的帕丁顿熊。
这是我最喜欢的动画角色。我假装兴奋的抱过大熊把它安置在沙发一边，
像往常那样拉着秦岩询问他今天的生活。当然，
我第一眼就发现了玩偶熊那双黑溜溜的眼珠下，不易察觉的闪烁的红灯。隔天，
秦岩突然在中午赶了回来。看起来是为了给我送我最爱吃的寿司，
可没一会就按捺不住急着问我：熊去哪里了？
我自然的回道：彭彭今天带着女儿过来看我，小孩子喜欢我就送她了。
说着我拉起秦岩的胳膊撒娇：你不会生气吧？怎么会。他笑的很不自然。
不过那个熊太大了。我装作松了口气：我不太喜欢在家里摆那么大的玩偶，
很容易滋生细菌。晚上趁着秦岩洗澡的功夫，我偷偷打开了他的手机。
在最近搜索的位置我发现，除了公司他还经常去两个地方。一间是离他公司不远的民居区，
那里几乎全是格子间似的小型出租屋。另一间则是一家五金商店，
离他经常去的那家酒店不远。趁着秦岩上班，我分别去了这两个地方。
我很轻易就找到了秦岩租下的那间房。他导航的那个区域只有一间房上了锁，其他都有人在。
不过那间屋子的房门上缠着厚重的锁链，窗户上也糊了厚厚的报纸看不见屋里。
而在另一间五金店门口。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经常和秦岩去酒店的女孩。
5 孟菲的葬礼我知道想要查出事情的真相靠我一个人绝对做不到。
即便秦岩上班后家里就只有我自己，可我爸妈为了确保我的安全会不定时和我视频。
只有一个人能够帮我——就是孟菲。尽管因为秦岩我们发生了很大的争吵，
她第一次见到秦岩对他的印象便不是太好。但我其实很能理解。因为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
甚至我自己都一度认为。我一定会嫁给门当户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张小满。
可友情和爱情终究不同。我对小满，始终没有面对秦岩时那样的怦然心动。直到三个月前，
孟菲亲手挑选了一颗合欢树苗寄来，做我的新婚礼物。虽没留下任何文字，
但我知道我们已经和好如初。只是这段时间我的精神状态实在不太稳定，所以还没联系她。
我毫不犹豫的拨通了她的电话。一次，两次，三次，始终是对方无法接通。
难道孟菲拉黑了我？我不死心，又拨通了她家里的座机。等待接听的途中，
电视画面正在报道最近出现的几起碎尸案。还分别介绍了几位女性的被害过程，
提醒市民夜晚出行注意安全。尽管打满了马赛克，
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被害人手腕上那条跟我一模一样的红手链。指尖颤抖，
我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般无法呼吸。喂，您好。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
我认出是孟菲家管家叔叔的声音。我猛力凿着胸口，一下一下，终于感觉透过些气来。
葬礼…举行的怎么样？对面的人似是不确定我说的什么，又或是被我的话惊住了。
他重复问了一句：您说什么？葬礼……举行的怎么样……那边沉默了一会，
半晌才压着嗓子开口。海葬很顺利，谢谢关心。请问您是？挂了电话我已泪如雨下。
过往的一切像是发了疯的犀牛群疯狂冲出来，乱作一团。
我和孟菲还有小满三人蹲在后院玩泥巴的画面。
我和孟菲盖着一床被子讨论班里的帅气男孩的画面。
孟菲笑着说自己死后要选择最浪漫的海葬的画面。所有所有，孟菲的音容笑貌，孟菲的一切。
那天我哭了很久，久到双眼红肿。只能和秦岩撒谎说是因为看了一场感人的电影。
那天晚上我没有吐出那颗被掉包的安眠药，只是迫不及待想要入睡。
想要暂时平息心口上一剜一剜的剧痛。梦里，孟菲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花裙子大笑着朝我走来。
那是我送给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我张开双手想要迎接她。忽然，乌云遮去了阳光，
天空下起瓢泼大雨。孟菲的身后出现一个男人，他手持利刃扼住了孟菲的脖子。是秦岩！
他正要把浑身是伤的孟菲拖进一间荒芜的地下室。我哭喊着上前却被孟菲大声喝住。跑！
梦梦，快跑！梦里的秦岩张着血盆大口，眼珠通红的向我逼近。孟菲趴在地上，衣衫凌乱，
满身是血。正死死抓着秦岩的裤脚。要我快逃。
6 出租屋的秘密我不能一直因为孟菲的惨死而悲伤到无法自拔！
我知道我要在婚礼前靠我自己找到事情的真相。可是距离婚礼，只剩三天了。
这几天偷偷吐掉安眠药后。我感觉到一些被遗忘的记忆正在返回我的大脑。
但只是一些很模糊的碎片。关于孟菲，小满，还有秦岩。不过最关键的是，
我在秦岩的大衣口袋里找到了一张收据。那是他常光顾的那家五金店开出的票据。
票据上写着他买了锯子，榔头，和打磨机一类的东西。这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五金店在街边人多眼杂，我决定先从秦岩的出租屋着手调查。可不知为什么，
这天早上秦岩却迟迟没有去上班的意思。在我催促了几次后他终于穿上外套。
临走前他若有所思的站在门口紧盯着我。怎么了？我紧张到心跳加速，却还是强作镇定。
最近……没发生什么事吧？我知道秦岩了解我如同我了解他一般。一个动作，
或是一个表情，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察觉异样。好在我始终面不改色，
重复着每天送他上班前的流程。和他拥抱，接受他的亲吻。终于送走秦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