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斑驳的丹峰石阶上，沈清禾攥着药篓的手指节泛白。
晨露沾湿的粗布裙角拖着碎叶，她盯着石墙上新刻的门派大比榜单，第十七个名字“沈清禾”旁，赫然标着“杂灵根·练气三层”，墨迹未干便被晨雾洇出毛边。
“杂灵根也敢上榜？”
朱砂点唇的女子拎着鎏金药瓶走过，袖口丹纹拂过榜单时带起微风，“去年你在丹田种坏三株火灵草，今年还想给丹峰丢脸？”
清禾垂眸避开对方轻蔑的目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任瑶是丹峰首座弟子，根骨奇佳的火灵根，此刻腕间戴着的赤焰镯，正是去年大比的奖赏。
而她的药篓里，装着凌晨在后山采摘的幽蓝草——这种喜阴的灵草，只有在背阳的崖缝里才能存活，正如她这株长在阴沟里的莠草。
“清禾，丹房缺人分拣新到的药材。”
青袍老者从月洞门转出，腰间玉牌刻着“丹峰执事”，正是去年替她拦下任瑶刁难的陈长老，“幽蓝草收在冰匣里，别让水汽坏了药性。”
“是。”
清禾福了福身，药篓在臂弯里轻晃。
陈长老鬓角的白霜比上月更重，她知道，这位掌管丹峰杂务的老人，总在暗中照拂这些灵根不佳的外门弟子。
石阶拐角处，任瑶的笑声混着赤焰镯的灵力波动传来，清禾摸了摸襟口的小玉佩——那是下山采办时在凡人市集买的，刻着歪扭的“平安”二字，是她唯一的法器。
丹房的木门推开时，霉味混着药香扑面而来。
清禾蹲在青石板上，将幽蓝草按根茎长短分类，指尖被草汁染成淡紫。
木架上摆着各峰送来的药材：剑峰的烈阳木还带着剑气余韵，器峰的玄铁砂泛着冷光，唯有丹峰的灵草，大多是任瑶等核心弟子挑剩的次品。
“清禾，有人找。”
杂役弟子小桃探进头，眼神躲躲闪闪，“任瑶师姐说，让你去试药阁。”
试药阁。
清禾的指尖骤然收紧，幽蓝草的汁液滴在石面上，洇出深色斑点。
丹峰的试药阁，向来是用外门弟子试新炼的丹药，上个月便有个练气二层的弟子，因药性相冲吐了三日血。
任瑶的鎏金步摇在廊下闪过，清禾跟在她身后，听着对方与旁的弟子说笑：“杂灵根嘛，生来就是给咱们试药的，难道还想和咱们一样用净心泉打坐？”
净心泉，丹峰最纯净的灵泉，清禾只在入门时见过一次，水色湛蓝如镜，映着天上的云。
试药阁内，青紫色的丹药在玉盘里流转微光。
任瑶捏着帕子掩鼻：“这是新炼的‘焚心丹’，练气期服用可强开灵府。”
她斜睨清禾，“你不是总说自己能感应到木灵脉吗？
吃了这个，说不定能让杂灵根开出花来。”
清禾盯着丹药，忽然注意到丹纹间有几丝黑色杂线——这是炼药时火候失控的征兆。
任瑶显然也发现了，指尖在玉盘边缘敲出不耐烦的节奏：“怎么？
怕了？
杂灵根还敢挑三拣西？”
掌心的小玉佩突然发烫。
清禾想起昨夜在后山，偶然捡到的那块玉简。
当时她被任瑶的灵蝶符划伤手掌，血滴在青苔覆盖的断石上，露出半块刻着古字的玉简，那些字迹竟像活物般，顺着血迹爬进她的经脉，在丹田处化作一片微光。
“我吃。”
清禾伸手接过丹药，指尖触到玉盘时，突然感应到一丝微弱的木灵脉波动——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清晰感知。
丹药入口即化，先是滚烫的火灵力灼烧喉咙，紧接着，丹田处的微光骤然亮起，如同一盏油灯，在漆黑的海底点燃。
“噗——”清禾猛地喷出一口血，染红了胸前的小玉佩。
任瑶发出一声轻笑，正要转身离开，清禾突然抬头，眼中泛起异常的清光：“任瑶师姐，这丹纹里混着尸毒。”
任瑶的脸色骤变。
试药阁的玉盘“当啷”落地，她盯着清禾胸前的血迹，发现那些血珠竟在玉佩上聚成细小的藤蔓形状，缓缓蠕动。
清禾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丹田涌出，顺着经脉爬向指尖，低头看去，发现掌心竟浮现出淡绿色的纹路，如同新生的苔藓。
“你……你修炼了邪术？”
任瑶的声音带着颤抖，赤焰镯骤然亮起，“来人！
把她带去戒律堂！”
清禾后退半步，撞在试药阁的木架上。
玉简的微光在识海里翻涌，她突然福至心灵，屈指一弹，掌心跳出几点绿芒，正打在任瑶手腕的赤焰镯上。
灵力相撞的脆响中，任瑶惊呼着后退，腕间的镯子出现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纹。
“杂灵根怎么可能……”任瑶难以置信地看着清禾，后者却感觉体内的灵力如潮水般退去，踉跄着扶住木架。
刚才那一下，几乎抽干了她练气三层的全部灵力，掌心的绿纹也渐渐淡去，唯有小玉佩还在发烫，隐隐透出玉简上的古字。
戒律堂的钟声在丹峰响起时，清禾被押着走过长廊。
她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玉简，上面的古字此刻清晰可见——“苔痕录”，三个篆体字如同活物，在她的识海里舒展藤蔓。
路过净心泉时，清禾忽然想起玉简里的一段：“苔衣生阴湿，承露亦为光。”
或许，这就是她的机缘。
清禾望着泉水中自己的倒影，鬓角沾着试药时溅的血，却比任何时候都清亮。
杂灵根又如何？
青苔长在阴沟里，却能在晨露中折射出微光，正如她此刻攥紧玉简的手，哪怕沾满血污，也不愿松开半分。
是夜，清禾被关在丹峰的柴房里。
玉简的微光在黑暗中亮起，那些古字化作绿色的藤蔓，在她眼前展开一幅幅画面：有人在腐叶堆里种出灵花，有人用晨露凝聚成剑，还有人……在尸毒中培育出共生的灵虫。
“以阴养阳，以杂成纯。”
清禾喃喃念着玉简上的句子，忽然感觉丹田处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
她盘膝而坐，按照玉简上的功法运转灵力，那些原本杂乱的五行灵气，竟在她经脉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循环，如同苔藓的根系，在阴湿处编织出自己的脉络。
柴房的木门“吱呀”打开时，陈长老提着灯走了进来，腰间玉牌泛着微光：“清禾，跟我来。”
老人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小玉佩上，瞳孔微微收缩，“有些事，你该知道了。”
清禾跟着陈长老穿过丹峰的碑林，月光照亮石碑上的刻字，大多是丹峰历代弟子的名字。
在一块断裂的石碑前，陈长老停下脚步，碑上“沈青岚”三个字己模糊不清，却让清禾的心跳骤然加快——那是她从未谋面的姑姑，据说三十年前突然消失的丹峰奇才。
“你姑姑当年，也是杂灵根。”
陈长老的声音低沉，“她自创‘苔痕诀’，能化腐朽为神奇，可惜……”老人没有说下去，只是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与清禾胸前的小玉佩严丝合缝，“带着玉简离开丹峰吧，明日大比，任瑶会借戒律堂之手对付你。”
清禾握着两块玉佩，忽然想起玉简里的画面，那个在尸毒中培育灵虫的人，手腕上戴着的，正是这样的玉佩。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清禾望着丹峰的飞檐在夜色中勾勒出的轮廓，忽然明白，她的成长，从来都不是从净心泉开始，而是从这阴湿的苔痕里，从这无人问津的角落，悄悄长出属于自己的光。
晨露沾湿的粗布裙角拖着碎叶，她盯着石墙上新刻的门派大比榜单，第十七个名字“沈清禾”旁，赫然标着“杂灵根·练气三层”，墨迹未干便被晨雾洇出毛边。
“杂灵根也敢上榜？”
朱砂点唇的女子拎着鎏金药瓶走过，袖口丹纹拂过榜单时带起微风，“去年你在丹田种坏三株火灵草，今年还想给丹峰丢脸？”
清禾垂眸避开对方轻蔑的目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任瑶是丹峰首座弟子，根骨奇佳的火灵根，此刻腕间戴着的赤焰镯，正是去年大比的奖赏。
而她的药篓里，装着凌晨在后山采摘的幽蓝草——这种喜阴的灵草，只有在背阳的崖缝里才能存活，正如她这株长在阴沟里的莠草。
“清禾，丹房缺人分拣新到的药材。”
青袍老者从月洞门转出，腰间玉牌刻着“丹峰执事”，正是去年替她拦下任瑶刁难的陈长老，“幽蓝草收在冰匣里，别让水汽坏了药性。”
“是。”
清禾福了福身，药篓在臂弯里轻晃。
陈长老鬓角的白霜比上月更重，她知道，这位掌管丹峰杂务的老人，总在暗中照拂这些灵根不佳的外门弟子。
石阶拐角处，任瑶的笑声混着赤焰镯的灵力波动传来，清禾摸了摸襟口的小玉佩——那是下山采办时在凡人市集买的，刻着歪扭的“平安”二字，是她唯一的法器。
丹房的木门推开时，霉味混着药香扑面而来。
清禾蹲在青石板上，将幽蓝草按根茎长短分类，指尖被草汁染成淡紫。
木架上摆着各峰送来的药材：剑峰的烈阳木还带着剑气余韵，器峰的玄铁砂泛着冷光，唯有丹峰的灵草，大多是任瑶等核心弟子挑剩的次品。
“清禾，有人找。”
杂役弟子小桃探进头，眼神躲躲闪闪，“任瑶师姐说，让你去试药阁。”
试药阁。
清禾的指尖骤然收紧，幽蓝草的汁液滴在石面上，洇出深色斑点。
丹峰的试药阁，向来是用外门弟子试新炼的丹药，上个月便有个练气二层的弟子，因药性相冲吐了三日血。
任瑶的鎏金步摇在廊下闪过，清禾跟在她身后，听着对方与旁的弟子说笑：“杂灵根嘛，生来就是给咱们试药的，难道还想和咱们一样用净心泉打坐？”
净心泉，丹峰最纯净的灵泉，清禾只在入门时见过一次，水色湛蓝如镜，映着天上的云。
试药阁内，青紫色的丹药在玉盘里流转微光。
任瑶捏着帕子掩鼻：“这是新炼的‘焚心丹’，练气期服用可强开灵府。”
她斜睨清禾，“你不是总说自己能感应到木灵脉吗？
吃了这个，说不定能让杂灵根开出花来。”
清禾盯着丹药，忽然注意到丹纹间有几丝黑色杂线——这是炼药时火候失控的征兆。
任瑶显然也发现了，指尖在玉盘边缘敲出不耐烦的节奏：“怎么？
怕了？
杂灵根还敢挑三拣西？”
掌心的小玉佩突然发烫。
清禾想起昨夜在后山，偶然捡到的那块玉简。
当时她被任瑶的灵蝶符划伤手掌，血滴在青苔覆盖的断石上，露出半块刻着古字的玉简，那些字迹竟像活物般，顺着血迹爬进她的经脉，在丹田处化作一片微光。
“我吃。”
清禾伸手接过丹药，指尖触到玉盘时，突然感应到一丝微弱的木灵脉波动——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清晰感知。
丹药入口即化，先是滚烫的火灵力灼烧喉咙，紧接着，丹田处的微光骤然亮起，如同一盏油灯，在漆黑的海底点燃。
“噗——”清禾猛地喷出一口血，染红了胸前的小玉佩。
任瑶发出一声轻笑，正要转身离开，清禾突然抬头，眼中泛起异常的清光：“任瑶师姐，这丹纹里混着尸毒。”
任瑶的脸色骤变。
试药阁的玉盘“当啷”落地，她盯着清禾胸前的血迹，发现那些血珠竟在玉佩上聚成细小的藤蔓形状，缓缓蠕动。
清禾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丹田涌出，顺着经脉爬向指尖，低头看去，发现掌心竟浮现出淡绿色的纹路，如同新生的苔藓。
“你……你修炼了邪术？”
任瑶的声音带着颤抖，赤焰镯骤然亮起，“来人！
把她带去戒律堂！”
清禾后退半步，撞在试药阁的木架上。
玉简的微光在识海里翻涌，她突然福至心灵，屈指一弹，掌心跳出几点绿芒，正打在任瑶手腕的赤焰镯上。
灵力相撞的脆响中，任瑶惊呼着后退，腕间的镯子出现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纹。
“杂灵根怎么可能……”任瑶难以置信地看着清禾，后者却感觉体内的灵力如潮水般退去，踉跄着扶住木架。
刚才那一下，几乎抽干了她练气三层的全部灵力，掌心的绿纹也渐渐淡去，唯有小玉佩还在发烫，隐隐透出玉简上的古字。
戒律堂的钟声在丹峰响起时，清禾被押着走过长廊。
她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玉简，上面的古字此刻清晰可见——“苔痕录”，三个篆体字如同活物，在她的识海里舒展藤蔓。
路过净心泉时，清禾忽然想起玉简里的一段：“苔衣生阴湿，承露亦为光。”
或许，这就是她的机缘。
清禾望着泉水中自己的倒影，鬓角沾着试药时溅的血，却比任何时候都清亮。
杂灵根又如何？
青苔长在阴沟里，却能在晨露中折射出微光，正如她此刻攥紧玉简的手，哪怕沾满血污，也不愿松开半分。
是夜，清禾被关在丹峰的柴房里。
玉简的微光在黑暗中亮起，那些古字化作绿色的藤蔓，在她眼前展开一幅幅画面：有人在腐叶堆里种出灵花，有人用晨露凝聚成剑，还有人……在尸毒中培育出共生的灵虫。
“以阴养阳，以杂成纯。”
清禾喃喃念着玉简上的句子，忽然感觉丹田处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
她盘膝而坐，按照玉简上的功法运转灵力，那些原本杂乱的五行灵气，竟在她经脉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循环，如同苔藓的根系，在阴湿处编织出自己的脉络。
柴房的木门“吱呀”打开时，陈长老提着灯走了进来，腰间玉牌泛着微光：“清禾，跟我来。”
老人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小玉佩上，瞳孔微微收缩，“有些事，你该知道了。”
清禾跟着陈长老穿过丹峰的碑林，月光照亮石碑上的刻字，大多是丹峰历代弟子的名字。
在一块断裂的石碑前，陈长老停下脚步，碑上“沈青岚”三个字己模糊不清，却让清禾的心跳骤然加快——那是她从未谋面的姑姑，据说三十年前突然消失的丹峰奇才。
“你姑姑当年，也是杂灵根。”
陈长老的声音低沉，“她自创‘苔痕诀’，能化腐朽为神奇，可惜……”老人没有说下去，只是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与清禾胸前的小玉佩严丝合缝，“带着玉简离开丹峰吧，明日大比，任瑶会借戒律堂之手对付你。”
清禾握着两块玉佩，忽然想起玉简里的画面，那个在尸毒中培育灵虫的人，手腕上戴着的，正是这样的玉佩。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清禾望着丹峰的飞檐在夜色中勾勒出的轮廓，忽然明白，她的成长，从来都不是从净心泉开始，而是从这阴湿的苔痕里，从这无人问津的角落，悄悄长出属于自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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