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简谱

（一）北风卷着雪粒子在窗棂上敲出细碎的声响，陈铁山往火塘里添了把松枝，火星子噼啪炸开，映得墙上那张虎皮忽明忽暗。

他摸出腰间别着的铜烟锅，就着火光瞅见烟袋上刻着的萨满符文，那是祖父临终前用指血画的。

"山里的精怪要压不住了。

"祖父咽气前死死攥着他的手腕，浑浊的眼珠盯着房梁，"当年我封了老林子的地眼，现在地脉又要动了......"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铁山抄起猎枪的手指被铜烟锅烫得一缩。

门缝里挤进股腥风，村里的羊倌王老四浑身是雪，左耳只剩个血窟窿："铁山哥！

野狼沟！

白狼王......拖走了三只羊！

"铁山跟着王老四往野狼沟赶时，月亮正被乌云啃得只剩个牙印。

雪地里泛着蓝幽幽的光，他突然停住脚步——前方三十步开外的雪堆上，整整齐齐摆着三颗羊头，羊眼蒙着层白翳，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着。

"这不是狼干的。

"铁山蹲下身，指腹蹭过羊角上的黏液，腥臭里混着松脂味。

他猛地抬头，北边老林子上空盘旋着密密麻麻的乌鸦，黑压压一片却半点叫声都没有。

第二天晌午，村里炸开了锅。

李寡妇家的黄牛被开膛破肚，肠子沿着井台绕了三圈，拼出个歪歪扭扭的"山"字。

铁山蹲在井沿，看着冻成冰溜子的血渍，后脖颈突然窜起一阵凉——那根本不是牛血，暗红里泛着青，倒像是......"山魈。

"守林人老吴头不知何时拄着枣木棍站在身后，烟袋锅里的火星子一跳一跳，"三十年前闹过一回，你爷带着萨满鼓进山，七天七夜才封住地眼。

"老头儿缺了食指的右手哆嗦着指向西北，"看见没？

老鸹岭的雪线往下退了半里地，这是地火要烧穿冰壳子了。

"铁山摸着怀里冰凉的铜烟锅，想起祖父下葬那日，棺材里突然传出三声闷响。

当时只当是木头热胀冷缩，如今想来，怕是萨满法器在示警。

他转身往家走，靴底碾过雪地里半融的冰碴，咯吱声里混着声轻笑，回头却只见老榆树投下的影子张牙舞爪。

当夜铁山是被热醒的。

炕席底下像烧着炭，铜烟锅在炕桌上突突直跳。

他抄起猎枪冲出门，东南天际漫着诡异的红光。

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