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忘情恩师

祭魂柱上的玄铁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陆尘被钉在柱上的身躯微微抽搐。

他垂落的黑发间，一双染血的眼睛死死盯着胸前的尘霄剑。

剑身映着月光，流动着妖异的血色纹路。

"师尊..."陆尘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这柄剑...用得可还顺手？

"青霄剑尊的手指正沿着他裸露的脊柱缓缓游走，闻言顿了顿："比上一个弟子的成色好些。

"指尖突然燃起青色灵火，"特别是这段腰椎...""啊！

"陆尘的惨叫在喉咙里打转，硬生生被他咬碎成闷哼。

灵火灼烧神经的痛楚让他眼前发黑，却听见剑尊用当年教他剑诀时的温和语气道："忍着点，很快就好了。

"三百年前的记忆突然涌来。

同样是这只手，在他第一次练剑受伤时，也是这样轻轻拂过他的伤口："尘儿，忍着点。

"那时的温柔与此刻的残忍重叠，让陆尘突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剑尊蹙眉，手上的力道加重三分。

"弟子笑自己蠢。

"陆尘咳出一口血，染红了剑尊雪白的袖口，"当年师尊说剑骨天成者当承我衣钵，原来衣钵是假，剑骨是真。

"剑尊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平静："你比前几个聪明，至少死前想明白了。

"陆尘艰难地抬头，看向祭坛西周——那里摆着十一具水晶棺，每具棺中都悬浮着一具白骨。

最靠近他的那具，骨骼上还残留着熟悉的剑意波动。

"赵师兄...李师姐..."陆尘一个个数过去，最后停在最陈旧的那具白骨上，"原来大师兄也...""住口！

"剑尊袖中突然飞出一道剑光，削去了陆尘半边耳朵。

鲜血顺着脖颈流下，却在接触到祭坛纹路时诡异地倒流回伤口。

陆尘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些纹路根本不是阵法，而是用历代弟子鲜血写就的咒文！

最中央那个鲜红的"尘"字，正在贪婪地吸收着他的生命力。

"每任首徒都叫尘..."陆尘的声音颤抖起来，"原来我们...都只是养剑的材料..."剑尊的面具终于出现裂痕。

他一把掐住陆尘喉咙："你知道多少？

""咳咳...足够多..."陆尘艰难地开口，"足够让下一个尘儿..."他突然暴起，用尽最后力气咬向剑尊手腕，"尝尝不一样的拜师茶！

"咔嚓！

最后一段腰椎被抽出的瞬间，陆尘听见了阵纹断裂的声音。

不是来自他的身体，而是脚下这座"九转轮回阵"。

他七年前亲手刻的阵眼处，正渗出黑紫色的血——那些他以为是妖兽血的"至纯之血"。

"原来如此..."陆尘的意识开始模糊，"历代尘儿...都是阵料..."他最后看见的，是剑尊暴退的身影，和自己鲜血组成的逆阵。

"师兄~蒙着眼都能找到情蛊，好厉害呀！

"白灵儿的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

陆尘此刻在时空乱流中"看"得清楚，她腕间的鎏金铃每晃动一次，就有细微粉末飘落——哪是什么香粉，分明是迷魂散！

记忆中的自己却浑然不觉，还温声指导："灵儿师妹，情蛊当以灵力温和引导...""那这样呢？

"白灵儿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陆尘现在能清晰看见她眼中闪过的算计——她在数呼吸，等那个恰到好处的..."啊！

"殿外准时响起的尖叫声中，白灵儿自己扯开了衣襟。

"孽徒！

"师尊的怒喝传来时，陆尘特别注意了白灵儿微翘的嘴角。

她此刻的眼神，和后来在刑堂看见自己受罚时一模一样。

"弟子冤枉！

"记忆中的自己还在辩解，"是师妹她...""够了！

"师尊的剑鞘抵住他咽喉，"灵儿才十六岁，能有什么坏心思？

"陆尘此刻在时空乱流中攥紧了拳头。

是啊，十六岁就知道在香囊里藏迷情散，就知道用合欢花掩盖药味...记忆突然跳转到更早的画面。

十岁的陆尘举着刚抓的萤火虫，兴奋地跑向月下独酌的剑尊："师尊您看！

像不像剑谱里说的星辉入剑？

"剑尊转身的瞬间，现在的陆尘分明看见——那人指尖弹出的气劲，将萤火虫尽数震碎。

"痴儿。

"记忆中的剑尊揉着他头发，"剑道无情，何须这些花哨？

"当时的自己只当是教诲，如今才懂，那是厌恶——对他这份赤诚的厌恶。

最讽刺的是接下来的场景。

剑尊赐下"护心丹"时说："修行切忌急躁，此丹可保你心脉。

"而现在的陆尘能清晰看见丹药里蠕动的噬心蛊..."下一个，陆家村陆尘！

"测灵石前，陆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光柱在即将突破金色时突然混沌，这是他故意逆转灵力的结果。

围观人群的惊叹变成嗤笑，唯有高台上的青霄剑尊眯起了眼睛。

"根骨中平..."主持长老的话突然卡住。

青霄剑尊不知何时出现在石台边，雪白袖袍拂过陆尘头顶时，他闻到了檀香下掩盖的血腥味——来自前世被剜心时染红的衣襟。

"心性质朴，可入内门。

"剑尊的声音如碎玉敲冰。

陆尘叩首时，三滴精血从指尖渗入青砖，恰好落在前世布置的"逆命阵"三个阵眼上。

他抬头首视剑尊："弟子愿拜入最弱的青霄峰。

"全场哗然。

白灵儿手中的朱果"啪嗒"掉在地上，她没注意到滚动的果实表面，正浮现出与陆尘瞳孔相同的血色阵纹。

拜师大典上，陆尘捧着茶盏的手稳如磐石。

蒸腾的热气里藏着"锁魂烟"，这是青霄峰控制弟子的手段。

前世他毫无察觉，如今却能看到烟雾里游动的细密符咒。

"请师尊用茶。

"他恭敬举盏，却在交接时"失手"跌落。

玉佩戴着劲风擦过剑尊袖袍，在青砖上磕出蛛网般的裂痕——正好暴露出地下埋着的半截剑尖。

剑尊瞳孔微缩。

那是前世"尘霄剑"崩断的剑尖，此刻正发出微弱共鸣。

陆尘假装惶恐地伏地请罪，实则将提前画好的"封灵符"贴在了裂缝处。

"你似乎对阵法有兴趣？

"剑尊突然发问。

陆尘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桌面——那里有他无意间画的阵纹，正是前世"九转轮回阵"的变体，多出的三道变线专门针对剑修命门。

"村里跳大神见过类似的。

"少年憨笑着抹去阵图，指甲里藏着的"蚀骨粉"己渗入木纹。

这些粉末会在月满时分重组为"窥天镜"，正好对准剑尊寝殿方向。

回到弟子房，陆尘从发间抖落三样东西：白灵儿偷偷别在他衣领的追魂符、剑佩暗格里的噬心蛊、测灵台偷藏的"显形石"。

当三才阵成时，石头突然映出密室景象——剑尊正在用"尘霄剑"切割某个昏迷少年的脊骨。

剑刃缺口处跳动的灵光，正是陆尘前世的本命剑元。

"比前世提前了三个月..."陆尘眯起眼睛。

看来重生改变了时间线。

他蘸着茶水在桌上推演，很快发现关键：这一世的"九转轮回阵"需要更多剑骨，因为..."阵眼处有裂痕。

"他轻触眉心，那里浮现出《太上玄都玉册》的虚影。

书页自动翻到"破阵篇"，显示出一道陌生的裂纹——正是他重生时带来的时空裂隙。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陆尘未愈的胸口突然渗出金血，在衣襟上勾勒出与桌上阵图一致的纹路。

虚空中传来玉册翻页声，末章标题渐渐染成血色："第一个..."他对着铜镜中的自己轻语，"该斩的，是师徒之情。

"镜中倒影突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那绝不是陆尘自己的表情。

更可怕的是，镜中的"他"缓缓抬起手，在镜面上写下两个血字："小心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