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个罗汉

永嘉七月的山风裹着咸腥水汽，十六个精壮汉子踩着没膝的荒草往北走。

王大胆抹了把额头的汗，粗布短衫早被海盐腌得发硬，后背结着层白霜似的汗碱。

他抬手扯开领口透气，露出脖颈处狰狞的刀疤："这鬼天气，倒比东海的浪头还邪乎。

"李四蹲在道旁石头上喘气，草鞋底磨得透光，露出脚趾头上结痂的伤口。

他眯眼望着山腰处忽明忽暗的灯火，忽然拍了下大腿："各位哥哥看那灯笼！

"众人顺着他手指望去，果然见半山腰有座木屋，檐角铜铃在暮色中叮当作响。

"管他黑店白店，冻死鬼才在这野地里当野人。

"王大胆用扁担戳了戳最末的赵老六，"愣着作甚？

给爷们滚起来！

"十六双草鞋顿时噼里啪啦踩着碎石往上蹭，惊起林间宿鸟扑棱棱乱飞。

木门吱呀一声裂开条缝，油灯昏黄的光晕里浮出个女子轮廓。

她斜倚在褪色的织锦屏风后，葱绿裙裾扫过青砖地，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沉水香。

"这位爷说笑了。

"女子指尖绕着根乌木簪子，声音像浸了冰的蜜，"妾身男人今晨才出船，这深山老林的...""大嫂子行行好！

"最末的赵老六扑通跪在门槛前，单薄的麻布衣沾满泥浆，"您瞧我们这群落难兄弟..."他撩起裤管，小腿上结着层紫红的血痂。

屋里突然响起瓷器碎裂声，女子蹙眉后退半步，绣鞋尖踢到个铜盆。

王大胆眼珠子一转，扁担往青石板上"咚"地一杵："大妹子莫不是瞧不起我们盐帮？

"他故意把嗓门扯得震天响，惊得檐下风铃乱颤，"这年月私盐贩子遍地都是，我们可是正经持照的...""嘘——"女子忽然竖起食指，烛火在她眸子里跳了跳。

众人顺着她目光望去，只见廊下歪着张瘸腿条凳，三条腿支棱得像醉汉，横板缺了半截，倒像是被什么猛兽啃过。

李四眯起眼睛凑近观察，鼻尖几乎碰到腐朽的木纹："好家伙，这凳子少说能承三百斤！

""承你个头！

"蹲在门槛上的钱二麻子吐了口唾沫，"昨儿老孙头坐上去喂了野狗，骨头渣子到现在都没找全。

"他撩起衣襟擦汗，露出腰间别着的鱼肠匕首，刀鞘上还沾着新鲜的鱼鳞。

王大胆突然抄起扁担往门槛上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