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裂地 小说

消毒水的气味像根细针扎进鼻腔，苏寒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影，听见母亲压抑的啜泣从床尾传来。

监护仪的蜂鸣声规律而单调，血氧饱和度的数字在暗屏上跳成红色——他知道，这具被癌症侵蚀的身体，终于要走到尽头了。

“小寒，你看这是什么？”

父亲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青铜玉简，泛着温润的青光，“在潘家园淘的，上面的纹路像剑又像火，跟你小时候画的那些图案特别像。”

苏寒勉力转头，指尖触到玉简的瞬间，无数金色纹路突然在识海炸开。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古老文字，却又仿佛刻在灵魂深处——“焚天”“太初”“鸿蒙”，每个字都带着焚烧天地的气息。

剧痛袭来的最后一刻，他听见玉简发出清鸣，眼前闪过混沌中漂浮的青铜殿宇，殿门匾额上的“焚天”二字与他眉心重叠。

苍澜界·青州苏氏祖宅铁锈味的血灌进口腔，苏寒在尸堆里猛然睁眼。

月光被血色浸染，照得满地尸体的伤口泛着冷光。

王叔的手掌还搭在他肩上，指节因用力过度而青白，后心的剑伤深可见骨，暗红的血早己凝固成痂。

“啪嗒。”

带血的玉佩从掌心滑落，正面“太初”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背面的剑纹竟与地球父亲手中的玉简一模一样。

记忆如潮水涌来：这具身体的主人是青州苏氏独子，三日前神庭使者以“天赋者收割”为名血洗苏府，父母将他推入地窖时，被对方用冰棱贯穿心脏，而他……本该在昨夜亥时断气。

“苏兄，醒醒！”

沙哑的呼唤从头顶传来，苏寒被人拽进灌木丛。

穿灰布短打的少年浑身是血，腰间别着半把断刀，正是苏氏旁支的楚墨。

少年从怀里掏出半块烤焦的发带，边缘绣着未完成的莲花——那是苏雪的手艺，苏寒的妹妹，昨日被白衣女子带走时，发间还别着这根发带。

“神庭的人在搜城，暗殿的杀手己经去了城南。”

楚墨压低声音，从怀里摸出两块刻着山纹的腰牌，“太初仙门今晨招杂役，我用父亲的木工工具换了这玩意儿。”

他忽然盯着苏寒的眼睛，瞳孔微微收缩，“你的眼睛……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苏寒摸向眉心，指尖触到发烫的纹路——那是穿越时玉简留下的印记，此刻正随着呼吸明灭，像有团火焰在皮肤下游走。

他忽然想起地窖里的场景：父母倒下前，母亲用血在他掌心画了道剑纹，与玉简上的“焚天”二字完全重合。

“走。”

苏寒扯下尸体的灰袍套在身上，腰牌上“外门杂役”的字样刺得他眼眶发疼，“先活着进仙门，再找机会查雪妹的下落。”

太初仙门·暮云涧三十六座浮峰在云海中若隐若现，苏寒跟着人流走过白玉桥时，掌心的玉简印记突然发烫。

桥栏上雕刻的剑纹与他眉心的纹路共鸣，竟让他“看”见桥底云流中藏着无数剑影——那是太初仙门的护山大阵“万剑归宗”，每道剑影都封存着历代剑修的剑意。

“杂役站左边！”

管事老者的藤条抽在石阶上，惊飞几只栖息的鹤。

苏寒低头盯着老者腰间的玉牌，正面刻着“藏经阁执事”，背面却有半道冰纹——与神庭使者的服饰纹路相似。

“姓名。”

“苏寒。”

老者的笔锋在名册上顿住，抬头审视他的手腕：“掌心有火纹，是锻铁世家的子弟？”

苏寒不动声色地将手藏入袖中，火纹在袖口下明明灭灭：“回前辈，小时候被灶火烫伤的。”

他瞥见名册上“楚墨”的名字旁画着个叉，显然是楚墨用了假名。

老者哼了声，甩笔指向后方：“去剑冢扫落叶，若敢偷闯禁地——”他指节敲了敲腰间的佩剑，“仙门剑阵不养闲人。”

剑冢·子夜月光被剑冢的雾气滤成青色，苏寒握着竹扫帚，听着身后守墓人的鼾声，掌心的火纹突然剧烈跳动。

面前的两尊石兽眼中闪过金芒，剑冢石门发出“吱呀”轻响，露出半道缝隙。

“嗡——”踏入石门的瞬间，万千剑气扑面而来。

苏寒闷哼一声，太初圣体自动运转，皮肤下浮现出淡金色的脉络，竟将剑气转化为温热的气流。

眼前是螺旋向下的石阶，墙壁上嵌满断剑，每把剑的剑鞘上都刻着不同的火焰纹路：有的如星火燎原，有的如焚天烈焰，最深处的断剑剑鞘上，“焚天”二字几乎要破鞘而出。

“这是……焚天剑诀的剑意？”

苏寒按住眉心，玉简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地球时他在古籍上见过类似的剑纹，此刻却与苍澜界的记忆重叠，“太初圣体，焚天剑诀，原来早就注定……”“咔嗒！”

石阶上方传来靴声，苏寒立刻屏息贴墙。

两名内门弟子仗剑而下，其中一人的袖口翻卷，露出半截神庭雷电纹章——太初仙门，果然有神庭的内奸。

“大人说，太初圣体若现世，必除之而后快。”

年轻弟子压低声音，“那杂役的掌心火纹，分明是圣体觉醒的征兆。”

“嘘——”年长弟子忽然拔剑，“剑冢异动，怕是有人触发了禁制。”

苏寒握紧扫帚，火纹在指尖凝聚成细小火剑。

当两名弟子转过弯角，火剑无声无息地没入他们后心，伤口处残留着焚烧的痕迹——正是焚天剑诀的“星火”剑意。

他蹲下身，从年长弟子怀中摸出半卷羊皮纸，上面画着剑冢核心的方位，以及一行小字：“焚天剑胚，藏于青铜鼎内，得之可破神庭法则。”

藏经阁·卯初楚墨正在整理新到的玉简，听见窗外传来鹤鸣。

他抬头，看见苏寒浑身是血地翻入院墙，掌心躺着半块焦黑的剑鞘，剑鞘上的“焚天”二字正在吸收月光。

“剑冢核心的剑胚……只剩半块。”

苏寒将剑鞘塞进楚墨的工具箱，“但我记住了剑诀的前两式，‘星火燎原’和‘焚天铸骨’。”

他望向东方渐白的天际，神庭使者的流光正从远处掠过，“楚墨，你说神庭为什么要收割天赋者？”

楚墨低头擦拭着机关弩，声音低沉：“我在杂役房听见管事们议论，神庭用天赋者的血祭炼神格，那些被带走的孩子，最后都成了神座下的灯油。”

他忽然举起弩箭，箭头泛着幽蓝光芒，“我改良了机关弩，箭头淬了鹤顶红和灵矿粉，就算是神庭的使者，也能拖层皮下来。”

苏寒望向自己的掌心，火纹在晨光中渐渐隐去，但识海里的剑纹却愈发清晰。

他想起父母临终前的眼神，想起妹妹被带走时的哭喊，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钟声，仙门晨课即将开始。

“走。”

他拽起楚墨的手腕，“今日藏经阁当值，我要查‘苍澜秘境’的记载。

神庭既然怕太初圣体，那秘境里，必定有他们想掩盖的真相。”

两人转身时，苏寒的袖口滑下，露出手腕上的火纹——在晨光中，那纹路竟与太初仙门匾额上的山纹隐隐重合，仿佛自诞生起，便与这方世界的天道产生了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