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双城问天九诀

陆尘蹲在祠堂房梁上啃第七只鸡腿时，月光正巧透过瓦缝照在祖宗牌位上。

油腻的手指在"陆氏先祖昭明公之位"的金漆字迹上抹出三道油痕，他盯着牌位底部指甲盖大小的青铜棺浮雕，喉咙里突然呛出一声笑。

"老祖宗们要是知道贡品这么难吃..."他吐出块鸡骨头，精准掉进三叔公早晨刚供上的白玉净瓶，"肯定托梦让村长涨我的月钱。

"房梁突然震颤起来。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震落的灰尘迷了少年眼睛。

等他揉着眼皮再睁开，牌位上的青铜棺浮雕竟渗出暗红血珠，在月光下凝成九条首尾相连的怪蛇。

"见鬼！

"陆尘手一抖，半只烧鸡首坠而下。

他飞身扑救的姿态像极了村口抢食的野狗，却见那烧鸡"咚"地砸在青砖地上——本该碎成八瓣的砖石，此刻竟泛着水波般的涟漪。

九道青光破地而出，悬空青铜棺上的饕餮纹睁开血色瞳孔。

陆尘挂在房梁上的姿势活像只受惊的树懒，眼睁睁看着最中央那口棺椁的棺盖缓缓移开半寸，露出截缠着锁链的苍白手腕。

黑袍人破窗的瞬间，陆尘闻到了腐肉混着檀香的古怪气味。

七枚刻着"奠"字的铜钱擦着他耳畔飞过，在墙上钉出北斗七星的形状。

铜钱孔中渗出黑雾，眨眼间结成张牙舞爪的鬼面蛛网。

"小贼安敢惊动葬天棺！

"来者声音如同生锈的刀刮骨，面具下露出半张布满尸斑的脸。

陆尘翻身滚下房梁，后背撞上供桌时顺势抄起烛台。

火苗舔舐着三叔公亲手写的"风调雨顺"匾额，他忽然想起三日前那个暴雨夜——母亲弥留之际塞给他绣着饕餮纹的肚兜时，枯槁的手指也曾这么烫。

"等等！

"少年突然高举烛台，"这鸡是村东头王寡妇送的！

"黑袍人明显僵了半息。

趁这空当，陆尘甩手将烛台砸向最左侧的青铜棺。

火焰触到棺身的刹那，九口悬棺同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震得梁柱簌簌落灰。

"找死！

"黑袍人袖中甩出条缠满符纸的锁链。

陆尘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拽得腾空而起，后脑勺堪堪擦过棺椁边缘。

锁链上符纸燃起幽蓝鬼火，他怀中的肚兜突然爆发刺目金光。

"阿嚏！

"震耳欲聋的喷嚏声里，绣着胖娃娃的肚兜迎风暴涨。

饕餮纹化作血盆大口，竟将鬼火锁链嚼得嘎嘣作响。

陆尘摔在供桌残骸间，呆望着空中飘浮的肚兜吐出个冒着黑烟的饱嗝。

"三百年来最差的一届。

"肚兜传来少女嫌弃的嗤笑，针脚处金线游走成字——"天棺九重，一重一劫"。

黑袍人面具下的独眼骤缩："饕餮吞天兜？

不可能！

"他双手结印的速度快成虚影，七枚铜钱炸裂成漫天纸钱。

每张纸钱都化作青面獠牙的恶鬼，腥臭的涎水滴在青砖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陆尘连滚带爬地躲到棺材后，指尖突然触到棺身某处凹陷。

青铜棺上的铭文竟与他怀中肚兜的针脚纹路完美契合，某种灼热气流顺着指尖首冲心口。

他低头看见自己胸膛透出青光，肋骨间竟浮现出微型棺椁的虚影！

"小郎君，借你三十年阳寿一用~"肚兜少女的轻笑带着戏谑。

陆尘还未来得及骂娘，身体己不受控地凌空飞起。

右眼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惊恐地发现视野中所有恶鬼头顶都浮着血红数字——那是它们的剩余寿命！

本能地，陆尘朝着最近那只头顶"柒"字的恶鬼挥拳。

拳风触及鬼物的瞬间，恶鬼化作青烟消散，他掌心多了枚刻着"柒"字的青铜钱。

心脏处的棺椁虚影发出贪婪的吞咽声，全身血液仿佛被点燃。

"拾贰！

""叁！

""玖！

"少年在鬼影中腾挪，每击溃一只恶鬼，寿命数字就化作实体钱币。

当第七枚"伍"字钱入手时，黑袍人突然撕开胸前衣襟——他心口嵌着尊巴掌大的青铜棺，棺盖正在剧烈震颤！

"九棺现世，活人陪葬！

"沙哑的嘶吼声中，黑袍人周身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

陆尘眼睁睁看着对方寿命数字从"叁拾"暴跌至"伍"，七具白骨骷髅破土而出，每具骨架都托着盏人皮灯笼。

肚兜突然剧烈颤动："快碰中央棺椁！

"陆尘扑向悬棺的姿势堪称饿虎扑食，指尖触及棺椁的刹那，棺盖轰然掀开。

阴风卷着无数哭嚎声喷涌而出，他恍惚看见棺内躺着个与自己容貌九分相似的华服男子，只是那人的右眼是纯粹的墨色...白骨爪离咽喉只剩半寸时，陆尘心脏突然停跳。

棺椁虚影从胸膛破体而出，暴涨的青光中，华服男子的虚影抬手打了个响指。

七具白骨同时僵住，人皮灯笼上的符咒反向燃烧，将黑袍人包裹成火球。

"不！

"黑袍人在烈焰中撕下面具，露出陆尘永生难忘的面容——那分明是三天前下葬的守墓人陈老七！

只是此刻他左脸爬满蚯蚓状的青筋，右眼窝里嵌着颗刻有"葬"字的青铜铃铛。

肚兜裹着陆尘撞破屋顶时，他最后瞥见陈老七炸成血雾，九口青铜棺沉入地底。

夜风灌进衣领的寒意让他清醒过来，却惊恐地发现右手背浮现出血色倒计时——"贰佰玖拾柒"。

"这是你的买命钱余额。

"肚兜少女的声音难得严肃，"每日子时自动扣减三日阳寿，除非...""除非凑齐九口天棺？

"陆尘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苦笑。

怀中的青铜钱突然发烫，指引向百里外冒着紫烟的峡谷。

他刚要迈步，身后传来熟悉的叫嚷："陆哥！

你偷吃贡品居然不叫我！

"月光下，扛着金算盘的胖少年从坟堆里钻出，头顶明晃晃飘着"伍仟陆佰"的湛金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