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骨

第一章：噬词之雨

我的舌头又开始抽痛了。

那半截被割去的舌根在口腔里痉挛，增生出的甲骨文刺破脸颊，像蜈蚣般在颧骨上爬行。我死死咬住橡胶牙套，校对室惨白的日光灯下，手中的《现代汉语词典》正在渗出淡黄色的汗液。

"第576页..."我沾着唾沫翻动书页，突然僵住了。原本应该印着"水"字的方格只剩一团毛边，仿佛被某种生物啃噬过。纸张突然剧烈抽搐，我下意识松手，整本词典像搁浅的鱼般在金属桌面上弹跳。

警报声撕破寂静。走廊传来纸张翻涌的轰鸣，透过门缝我看到成吨的A4纸正在走廊里膨胀。它们像贪婪的白色巨兽，疯狂吸食着空气中的水分子，每吞噬一滴就膨胀一圈。消防喷淋系统失控的水流反而成了催化剂，纸浆洪流瞬间冲垮防火门。

"警告！C区发生词素泄露！"广播里的机械女声带着电流杂音，"请立即佩戴防咬手套......"

我的皮鞋已经陷进纸浆沼泽。那些吸饱水的纸页长出纤维触须，缠住脚踝往深处拖拽。口袋里的青铜笔突然发烫，祖父临终前塞给我的这支断笔，此刻正在我掌心烙出甲骨文的灼痕。

"舟..."我听见自己破碎的发音从残缺的舌根挤出。脸颊上的甲骨文突然活过来，顺着血管游向右手。青铜笔尖刺破掌心，混着古铜锈的血珠在纸浆上晕开，竟凝成一个殷红的甲骨文"舟"字。

纸浆洪流突然静止。以血字为中心，方圆三米内的液体开始折射奇异的光谱。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液在空气中编织出船体结构，那些折射的光线如同青铜器上的雷纹，将漂浮的纸屑凝固成船舷。

当第一个浪头打来时，我扑进了这艘光影之舟。纸浆洪流在身后合拢，数以万计的书页碎片化作利齿啃咬着船尾。在扭曲的光线屏障中，我瞥见洪流深处浮现出巨大的倒计时投影——47:59:59，猩红的数字在每一滴纸浆中跳动。

船头突然撞上什么坚硬的东西。半张泛黄的稿纸贴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