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我瘫在医院值班室的铁皮柜上，后脑勺被柜门硌得生疼。手机突然震动，掏出来一看，
是苏晴发来的消息："咖啡店新来的调酒师，超帅！不来后悔一辈子！
""叮——"第二条消息紧跟着跳出来，是张肌肉男对着镜头抛媚眼的视频。
我翻了一个白眼刚要回复，走廊里突然炸开尖叫声："医生！救命啊！
"白大褂在半空划出弧线，我边跑边把手机往袖子里塞。急诊大厅的冷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推床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像指甲刮黑板。"患者呕血三天，血压80/50！
"护士小唐抓着病历本冲我喊。我扑到推床前掀开患者眼皮查看瞳孔，
却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僵在原地。顾承宇苍白的脸陷在蓝色枕头里，嘴角还粘着暗红血块。
他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成一绺一绺的，右手死死按着胃部，指节绷得发白。"准备胃镜！
"我的声音在发抖，橡胶手套戴了三次才套上。他忽然抽搐着呕出一口血，溅在我胸牌上，
"林小满"三个字顿时糊成红褐色。手术灯"啪"地亮起时，我后颈全是冷汗。
胃镜显示屏里，贲门处的溃疡像张开的血盆大口。止血钳夹住出血点的瞬间，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心率140！血氧掉到85！""上呼吸机！
"我手背蹭掉流进眼睛的汗，止血棉已经换了三块。麻醉中的顾承宇突然发出声模糊的呻吟，
睫毛颤动得像垂死的蝴蝶。"小满"手术钳"当啷"砸在托盘上。我踉跄着扶住操作台，
2019年平安夜的雪突然在记忆里倾盆而下。那天他收拾行李时，
黑色毛衣袖口露出半截纱布，我问是不是切菜伤到手，他躲闪着说"没事"。"林医生！
"小唐捅了捅我胳膊，"要不要叫张主任来？"我狠狠掐了一下虎口："继续。
"等最后一处出血点止住，我摘手套时才发现掌心全是月牙形的指甲印。
02观察室的玻璃窗蒙着一层水雾，我用力擦了擦，看见顾承宇安静地躺在那里，
像一个被雨淋湿的纸人。"家属来了吗？"我问正在配药的小唐。
她摇摇头："手机通讯录就存了一个号码，打过去是空号。"我掏出自己手机，
通讯录最顶端的"顾先生"还是三年前存的。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抖得厉害，最后按了锁屏。
凌晨三点十七分，我鬼使神差摸进病房。顾承宇的西装外套挂在角落，袖口磨得起毛边。
口袋里的白色药瓶滚出来时，我差点咬到舌头。氟西汀。生产日期2020年3月12日。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是苏晴打来的："见到肌肉帅哥没？我跟你说""我看见顾承宇了。
"我盯着药瓶上"每日两粒"的标签，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杯子打翻的声音。
"那个杀千刀的在哪？我这就去撕了他！""在ICU躺着呢。"我用脚尖碾着地砖缝，
"胃出血，重度贫血，还有"药瓶在掌心转了一个圈，"抑郁症。"电话那头安静了五秒钟。
"林小满你脑子进水了？三年前他像扔垃圾一样把你甩了，现在装什么病弱美男？
"我蹲下来把脸埋进膝盖，消毒水味刺得鼻腔发酸。当初分手时我疯了一样找他，
直到房东说他连夜搬走，连押金都没要。而现在，他西装内袋里装着我的照片，
边角都磨得起毛了。"他手机里"我扯着白大褂上的血渍，"只存了我的号码。
"03观察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顾承宇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在够床头柜的水杯。
输液管随着动作晃出一串血珠，他疼得缩成一团。"不要命了？"我冲进去按住他肩膀。
他浑身一震，抬头时眼底的血丝蜘蛛网似的蔓延。"麻烦帮我叫下护士。
"他哑着嗓子偏过头，后颈凸起的骨节硌着我手心。
我这才发现他右手背上的留置针已经回血，鲜红色顺着透明软管往上爬。"躲我？
"我气得笑出声，"顾承宇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当年说走就走的是你，
现在要死不活出现在我面前的也是你！"他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吊瓶架跟着晃起来。
我这才看见他手腕内侧的疤，歪歪扭扭的像一条蜈蚣。三年前我给他织的灰色围巾，
此刻正皱巴巴地搭在床头。"对不起。"他声音轻得像叹息。监护仪的电流声里，
我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质问："为什么吃抗抑郁药？为什么换号码？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生病了？04窗外突然飘起雪，今冬第一场雪落在窗棂上。
顾承宇伸手接住片雪花，看着它融化在掌心："那时候总觉得熬不过去了。
"我抓起他的病历本摔在床头柜上，2019年12月24日的胃镜报告单滑出来。
诊断意见栏里"疑似恶性肿瘤"几个字被黑笔重重划掉，旁边潦草地写着"胃溃疡"。
"就因为这种误会？"我指着被晕开的墨迹，"你以为得了胃癌就要演苦情剧男主角？
"他虚白着脸笑起来，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水珠："当时我爸胃癌晚期，
医生说有家族遗传"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围巾边缘，"那天看你窝在沙发上挑婚纱杂志，
突然就怕了。"我怔怔地看着输液管里的血倒流，想起分手前那一个月他总在厕所干呕。
有次半夜醒来，发现他蹲在阳台翻癌症论坛，手机屏幕的光映得脸色惨青。"傻子。
"我扯过棉签给他擦手背上的血，"大傻子。"他忽然反握住我的手，
冰凉的指尖让我想起停尸房的温度。"这三年"他喉结动了动，"我每天经过你们医院后门。
"我想起总出现在护士站的外卖，红枣枸杞茶永远备注"不要糖"。
有次下大雨看到一个撑黑伞的背影，现在想来伞柄上刻着"CY"的缩写。
"你倒是沉得住气。"我故意板着脸抽回手，"要不是今天吐血吐到我面前，
是不是要等到入土才说？"他捂着嘴闷咳，
指缝里漏出几声笑："上周买了墓地在你喜欢的南山"在我杀人目光中举手投降，
"开玩笑的。其实"他从枕头下摸出一个丝绒盒子，"昨天刚取的戒指。
"我盯着那个蓝丝绒小方盒，突然想起什么："所以你故意吃变态辣吃到胃出血？
""天地良心！"他举起三根手指，"是公司庆功宴的毛血旺"话没说完又蜷成虾米，
额头抵在我肩膀上直抽气。我按响呼叫铃，看着小唐冲进来给他打止痛针。
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他发梢织了一张银网。三年时光突然坍缩成掌心的药瓶，
那些辗转难眠的夜都有了答案。"顾承宇。"我戳他打着颤的腰窝，"出院后每天喝小米粥。
"他闭着眼笑，把戒指盒塞进我白大褂口袋："遵命，林医生。"05"这粥里掺砒霜了吧？
"我舀着保温桶里黑乎乎的液体，看着顾承宇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他鼻尖上全是汗，
嘴角还粘着颗枸杞，"张姐说是她们老家秘方……咳咳！"我拍着他后背的手僵在半空。
他猛地推开我冲进卫生间，反锁声震得吊瓶架直晃。呕吐声混着水龙头哗哗响，
我踹了一脚门板："顾承宇你找死啊！"护士小唐抱着病历本在门口探头："林医生，
患者今早的止吐针……""打！给他打双倍！"我扯开领口透气，
保温桶盖上印着"南山咖啡店"，这已经是第三天收到匿名外卖了。顾承宇扶着墙挪出来时，
白衬衫后襟全湿透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其实味道还……"我直接把体温计塞他嘴里："闭嘴！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苏晴的语音消息一条接一条蹦出来："姓顾的又作什么妖？
""我查到那家咖啡店老板是一个女的！""你脑子清醒点别被苦肉计骗了！
"我盯着顾承宇手腕上新扎的针眼，想起早上在药房翻到的记录。
2020年2月到2021年5月，氟西汀的取药单像雪花片，最近一次是上周三。
"我要去查房。"我抓起听诊器就走，
他在身后喊："中午有红烧肉……""你敢吃一口试试！"我摔上门才想起这是单人病房。
走廊里飘来小米粥的香味，和记忆中某个清晨重叠。那时我们挤在出租屋吃泡面，
他把我冰凉的脚捂在肚皮上，说等有钱了天天给我熬粥。06消毒水呛得眼眶发热。
我钻进地下档案室，三年前的登记簿积了一层灰。2020年1月17日，
顾承宇的初诊记录潦草得像是鬼画符："持续性干呕，体重骤降15斤，拒绝家属陪同。
"手机突然在寂静中炸响，我手一抖把咖啡泼在纸上。泛黄的纸页晕开褐色污渍，
露出底下被涂改的字迹："建议转肿瘤科复查。""林医生！"电话那头小唐在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