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罚之链

晨雾裹着青石阶上的露珠，在初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楚阳跪坐在第三阶测灵台上，粗麻制成的外门弟子服被汗水浸透。

这是他第三次参加启灵大典，前两次测出的凡品三级灵根，让"青岚宗之耻"的名号传遍五峰。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能听见观礼台上传来的嗤笑——那个穿墨绿锦袍的王虎正对身边人比划："瞧那废物发抖的膝盖...""外门弟子楚阳，上前测灵！

"执事长老的呵斥声惊飞檐角铜铃，朱砂笔尖悬在名册上方，将滴未滴的红墨在宣纸上晕开血斑。

楚阳深吸一口气，掌心贴上冰凉的测灵石。

玉石表面腾起灰蒙蒙的雾气，凝聚成三寸高的虚淡光柱，在朝阳下几乎难以辨认。

"凡品三级，不..."执事长老的判词尚未说完，观礼台东侧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素白裙裾掠过石阶，脸色苍白的少女扑到测灵台边缘，腕间缠着的纱布渗出新鲜血渍。

"雨萱？

"楚阳瞳孔骤缩。

这个在药园当杂役的妹妹，竟捏碎了自己攒了半年的聚灵玉佩。

碎片割破她掌心，血珠滴在测灵石基座的凹槽里，形成诡异的蝌蚪状符文。

测灵石突然剧烈震颤，灰雾转为青芒。

楚阳感觉有温热的溪流从妹妹掌心渡来，那是她日夜照料灵植积攒的本源木气。

观礼席响起惊呼，执事长老的朱砂笔"啪嗒"折断，墨汁溅在楚阳名册页的"废"字上。

"胡闹！

"戒律长老的雷音震得瓦片簌簌作响，"外门杂役也敢干扰大典！

"楚雨萱唇角溢出血丝，却将另一块布满裂纹的玉牌拍在石台："我愿献祭三年阳寿，换兄长重测之机！

"玉牌上浮现的献祭阵图让楚阳肝胆俱裂——那是爹娘临终前留给妹妹的保命符！

测灵石迸发刺目强光，青芒中混入血色。

楚阳感觉体内沉寂十六年的某处封印开始松动，耳畔响起锁链摩擦声。

当他试图抽回手掌时，发现指尖渗出的血珠正被玉石疯狂吞噬。

"咔嚓——"测灵石表面裂开蛛网纹路，九道金乌虚影自裂缝中冲天而起。

燃烧的尾羽在空中织成囚笼，将整座测灵台笼罩其中。

楚雨萱被气浪掀飞三丈，撞在青铜香炉上，袖口绷带散开露出溃烂的伤口——那是上月替兄长试药留下的灼伤。

"妖邪现世！

启动诛魔阵！

"戒律长老的紫金钵盂倒悬半空，投射出降魔杵虚影。

十二名执法弟子结印念咒，地面浮现的八卦阵图射出金光锁链。

楚阳在烈焰中蜷缩成团，皮肤表面浮现金色纹路。

锁链缠住他脖颈的瞬间，体内传来琉璃破碎的脆响。

当他再度睁眼时，瞳孔己化作熔金之色，倒映着漫天飞舞的太古铭文。

"这是...我的血？

"楚阳怔怔看着掌心流淌的金色液体，滴落在地竟燃起不灭金焰。

诛魔阵的金光锁链触到金焰便如雪消融，戒律长老的须发被热浪灼得卷曲焦黑。

藏经阁顶层的青铜古钟无人自鸣，八十一声钟响震得云层翻涌。

正在闭关的宗主睁开双眼，腰间玉佩"啪"地裂开——这是初代祖师留下的警示："钟鸣九九，大凶现世。

"测灵台的异象持续了半炷香时间。

当金焰终于熄灭时，楚阳怀抱着昏迷的妹妹跪在废墟中。

他右臂衣袖尽毁，裸露的皮肤上爬满锁链状图腾，每道锁扣都在缓缓蠕动。

"拿下！

"戒律长老的降魔杵当头砸下，却在触及楚阳天灵盖时轰然炸裂。

反震之力让老者口喷鲜血，执法弟子们的佩剑齐齐出鞘，却在靠近楚阳周身三尺时熔成铁水。

楚雨萱在此刻苏醒，沾血的手指突然按住兄长臂上锁链图腾。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那些躁动的金色纹路瞬间平息，楚阳眼中的鎏金光芒渐渐消退。

"哥..."少女气若游丝，"别让他们看见..."话音未落，她再次昏死过去。

楚阳感觉到妹妹按在自己臂上的掌心传来寒意，与他体内的灼热形成微妙平衡。

这种冰火交融的奇异感触，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雨萱也是这样用身体替他挡住狼群袭击。

"让开。

"冰冷的女声破开烟尘，脚踏冰莲的冷月瑶飘然而至。

她眉心的银莲印记让执法弟子们慌忙退避，就连戒律长老也收起法器。

这位宗主亲传弟子径首走到楚阳面前，霜雪凝成的长剑挑起他下颌。

"你吃了什么？

"剑锋掠过少年染血的唇，"为什么会有太虚古族的气息？

"楚阳正要开口，怀中的雨萱突然剧烈抽搐。

冷月瑶瞳孔微缩，剑尖转向少女心口："她体内有东西在吞噬生机。

""求你救她！

"楚阳抓住剑刃，金血顺着霜剑纹路蔓延，"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冷月瑶凝视着剑身上交织的金红血线，突然收剑入鞘。

素手轻扬，冰莲托起昏迷的雨萱："想要她活命，明日辰时到寒潭找我。

"望着那道消失在天际的冰虹，楚阳攥紧满是血污的拳头。

臂上锁链图腾再次发烫，这次他清晰感受到图腾深处传来的苍老叹息："终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