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熙十四年的雪来得格外蹊跷。
苏婉如仰面倒在承恩殿的金砖上时，琉璃瓦缝隙漏下的月光正凝成霜刃，将锁骨处那道溃烂的伤口割裂成半透明的蝶翅。
满地碎瓷里浸着鹭鸶补子的残片，那只曾抚过她眼尾的右手正托着金丝珐琅杯，澄黄的酒液随细碎冰碴浮荡，倒映出龙袍下摆狰狞的獬豸暗纹。
"摔碎先帝御赐的玉枕，当真是委屈贤妃了。
"皇帝的声音像燃尽的安息香灰烬，生生在她溃烂的心肺里揉进三钱钢针。
那杯毒酒沿着青玉案缓缓推来时，她恍惚瞧见桂花酿里浮着自己的脸——和入宫那日铜镜映出的一模一样的十八岁容颜。
喉头漫上铁锈味的刹那，窗外梆子突然敲出残缺的五更响。
铜盆里新添的银霜炭轰然迸裂，火舌卷着芙蓉帐上刺绣的合欢花，烧出夜合香蒸腾的幻雾。
混沌中似有钝器凿开颅骨，再睁眼竟撞见承平侯府祖传的六角团花纹车厢顶。
"小姐仔细硌着牙！
"正在颠簸中打着络子的丫鬟忽然张开双臂，险些接住车辕震落的紫檀雕花攒盒。
苏婉如猛地攥紧团花锦垫，涂着蔻丹的指甲在"寿"字纹上勾出五道血痕——这与咸熙十一年三月初七出阁那日的情形分毫不差，连车帘外此起彼伏的银签子响都如前世般整饬。
"每逢初一十五，后街张铁匠就要敲打八十一枚禁步，也不知何时能换个德性。
"圆脸丫鬟皱鼻哼笑，额间贴着的翠钿随嗅香炉的动作翻飞，"您说这会子尚宫局派来接人的嬷嬷..."寒毛突然竖起的瞬间，映着粼粼日光的天青色车帘猛地被掀开。
扑面而来的不是预想中三品女官的赤红官服，而是裹着胡麻香气的油纸团。
"苏家丫头赶紧垫两口！
刘嬷嬷正忙着给鸾仪卫试鞭子呢！
"影影绰绰的浅绿衫子晃动着，叼着半块麻叶儿的圆腮鼓成松鼠。
少女翘起的尾指还沾着桂花蜜，两枚鎏金梅花钿随咀嚼在日头底下乱滚金芒，"这芝麻可是芸豆丫头亲自炒的..."像是被人用烧红的铁钳捅穿耳膜，苏婉如突然惊觉连青篷马车摇晃的幅度都与前世重叠。
咸熙十一年三月初七辰时二刻，她确实在紫宸门外的柏树下咽下一块咸香麻叶，而三日后这个递食的圆脸秀女就会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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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声音像燃尽的安息香灰烬，生生在她溃烂的心肺里揉进三钱钢针。
那杯毒酒沿着青玉案缓缓推来时，她恍惚瞧见桂花酿里浮着自己的脸——和入宫那日铜镜映出的一模一样的十八岁容颜。
喉头漫上铁锈味的刹那，窗外梆子突然敲出残缺的五更响。
铜盆里新添的银霜炭轰然迸裂，火舌卷着芙蓉帐上刺绣的合欢花，烧出夜合香蒸腾的幻雾。
混沌中似有钝器凿开颅骨，再睁眼竟撞见承平侯府祖传的六角团花纹车厢顶。
"小姐仔细硌着牙！
"正在颠簸中打着络子的丫鬟忽然张开双臂，险些接住车辕震落的紫檀雕花攒盒。
苏婉如猛地攥紧团花锦垫，涂着蔻丹的指甲在"寿"字纹上勾出五道血痕——这与咸熙十一年三月初七出阁那日的情形分毫不差，连车帘外此起彼伏的银签子响都如前世般整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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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面而来的不是预想中三品女官的赤红官服，而是裹着胡麻香气的油纸团。
"苏家丫头赶紧垫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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