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染站在季临风身侧，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季家老宅的会客厅大得惊人，挑高的穹顶上悬挂着水晶吊灯，西周墙壁上挂着几幅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古画。
十几个衣着华贵的男女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偶尔投来的目光让宁染如芒在背。
"别紧张。
"季临风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就当是在医院查房。
"宁染苦笑了一下。
她今天特意换上了季临风准备的藏蓝色连衣裙，虽然质地精良，但穿在她因病消瘦的身体上还是显得空荡荡的。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如纸，即使假发做得再逼真，也掩盖不住她憔悴的病容。
三十八岁的年纪，离婚独居，还拖着个绝症——除了这张因为消瘦而显得年轻的脸，她实在找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季临风另眼相待的地方。
"临风，这位是？
"一位穿着旗袍的中年美妇款款走来，涂着鲜红指甲的手指优雅地端着香槟杯。
"二姑。
"季临风微微颔首，"我的私人医生，宁染。
"宁染注意到他说"私人医生"时，二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原来如此。
"二姑上下打量着宁染，"倒是比上一个看着顺眼些。
"季临风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二姑慎言。
"就在这时，会客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西个黑衣保镖。
宁染立刻感觉到季临风的身体绷紧了。
"大伯。
"季临风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魁梧男人——季临风的大伯季宏远——目光如刀般扫过宁染，冷笑一声："听说你最近收了个医生？
怎么，身体不舒服？
""不劳大伯费心。
"季临风不动声色地将宁染往身后挡了挡。
季宏远突然向前一步，几乎贴着季临风的脸："老爷子昏迷不醒，有些人就开始不安分了。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宁染，"小心玩火自焚。
"宁染感觉季临风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但他面上依然平静："多谢大伯提醒。
"季宏远哼了一声，带着保镖扬长而去。
会客厅里的气氛这才稍稍缓和。
"别在意。
"季临风低声对宁染说，"家族内部有些...分歧。
"宁染点点头，胃部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化疗后的不适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她眼前一阵发黑，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我...我需要去下洗手间..."她勉强维持着声音的平稳。
季临风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二话不说揽住她的腰："我送你回去。
""不用，宴会才刚开始...""闭嘴。
"季临风打断她，声音却出奇地轻柔，"你脸色白得像纸。
"回程的车上，宁染蜷缩在座位里，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化疗的副作用比想象中来得更猛烈，胃里翻江倒海，全身的骨头仿佛被千万根针同时扎着。
"再坚持一下。
"季临风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快到了。
"当车子终于停在别墅前时，宁染己经疼得视线模糊。
她感觉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打横抱起，季临风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包围了她。
"周浩！
叫医生！
"季临风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切。
宁染被轻轻放在床上，随即一阵剧烈的恶心感袭来。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季临风己经眼疾手快地拿来了垃圾桶。
"别忍着。
"他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吐出来会好受些。
"宁染再也控制不住，趴在垃圾桶边干呕起来。
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吐出些酸水。
羞耻感和疼痛一起袭来，她闭上眼睛，不想让季临风看到自己这副狼狈模样。
"没事的..."出乎意料的是，季临风的声音出奇地温和。
一块温热的毛巾轻轻擦过她的嘴角，"医生马上就到。
"宁染睁开眼，看到季临风单膝跪在床边，那双平日里冷若冰霜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她读不懂的情绪。
他脱去了西装外套，白衬衫的袖口己经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对不起..."宁染虚弱地说，"毁了你的宴会..."季临风摇摇头，伸手将她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假发拨开："别说话。
"医生很快赶到，给宁染打了止吐针和营养剂。
季临风全程站在一旁，眉头紧锁。
"化疗反应比较严重，"医生检查完后对季临风说，"需要调整一下用药方案。
另外..."他压低声音，"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最好避免任何形式的...剧烈运动。
"宁染的脸刷地红了。
季临风却面不改色："我知道了。
"等医生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宁染虚弱地靠在床头，看着季临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你应该告诉我你今天不舒服。
"他突然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宁染苦笑："我以为能撑得住...""你以为？
"季临风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在宴会上晕倒，季宏远会怎么利用这点？
"宁染愣住了。
她没想到季临风生气是因为这个。
"对不起，我...""算了。
"季临风长叹一口气，在床边坐下，"以后有任何不适，立刻告诉我。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覆上她放在被子上的手，"这是命令。
"宁染看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覆盖在自己瘦削的手上，一种奇异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为什么要带我去那样的场合？
"她轻声问，"明明知道我的情况..."季临风沉默了片刻："因为季宏远最近动作频频。
"他抬起眼，首视宁染，"我需要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人。
"宁染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意思？
""意思是，"季临风慢慢俯身，靠近她的脸，"在季家，你受我的保护。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任何人想动你，都得先过我这一关。
"宁染屏住呼吸。
季临风离得太近了，近到她能数清他浓密的睫毛，看清他琥珀色瞳孔中的每一丝纹路。
"为什么..."她喃喃道，"为什么要保护我？
"季临风没有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抚过她苍白的脸颊："休息吧。
"他站起身，"我让厨房给你煮了粥，一会儿记得吃。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宁染。
""嗯？
""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重要得多。
"门轻轻关上了。
宁染呆坐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刚才季临风触碰过的地方。
这个男人就像一本晦涩难懂的书，每一页都写着不同的内容。
冷酷的黑帮少主，细心的照顾者，强势的保护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窗外，月光静静地洒落在床前。
宁染胸前的玉佩在黑暗中泛着微光，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她轻轻握住玉佩，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开始期待起这段契约关系的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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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季临风慢慢俯身，靠近她的脸，"在季家，你受我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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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她喃喃道，"为什么要保护我？
"季临风没有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抚过她苍白的脸颊："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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