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时，李乱正西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一只脚搭在床沿，一只胳膊垂到地上，鼾声均匀而响亮。
昨夜处理完镖师的尸体后，他又独自喝到三更天才回客栈，此刻酒意未消，睡相自然也说不上雅观。
"砰！
砰！
砰！
"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李乱的好梦。
他皱了皱眉，翻了个身，把被子拉过头顶。
"李公子！
李公子在吗？
"门外传来店小二压低的声音。
李乱猛地坐起身，这一动顿时头痛欲裂。
他揉了揉太阳穴，哑着嗓子道："大清早的，叫魂呢？
""李公子，官府来人了，说要找您问话！
"店小二的声音里透着慌张。
李乱叹了口气，抓起床头的水壶灌了几口隔夜的凉茶，这才晃晃悠悠地起身开门。
店小二站在门外，脸色发白，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慌什么？
"李乱打了个哈欠，"不就是死了个人吗？
我又不是凶手。
""可、可是..."店小二结结巴巴地说，"那人是血手门杀的，血手门的人今早放出话来，说、说要...""要我的命？
"李乱咧嘴一笑，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放心，他们没这个本事。
去告诉官爷，我洗漱更衣后就去见他们。
"打发走了店小二，李乱慢条斯理地洗漱完毕，换上一件干净的靛青色长衫，腰间依旧松松垮垮地系着那条黑色布带，挂上酒葫芦，这才悠哉悠哉地下楼。
县衙的捕头是个西十来岁的精瘦汉子，姓赵，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正坐在客栈大堂里喝茶。
见李乱下来，他放下茶碗站起身来。
"李公子？
"李乱拱了拱手："赵捕头，久等了。
"赵捕头上下打量了李乱几眼："李公子好胆识，杀了血手门的人还敢大摇大摆地住在客栈里。
""哎，这话可不对。
"李乱摆摆手，"第一，我没杀人，那人是被血手门打伤后不治身亡；第二，血手门不过是个二流帮派，我为何要躲？
"赵捕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李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血手门在咱们这一带势力不小，连官府都要给他们三分薄面。
"李乱笑了笑："赵捕头今日来，不会就是为了提醒我小心血手门吧？
""自然不是。
"赵捕头从怀中取出一块铜牌，正是李乱昨日从镖师身上取出的那块飞鹰镖局的镖师令，"这东西是你的？
"李乱点点头："从死者身上找到的。
""死者身份己经确认，确实是飞鹰镖局的镖师，名叫周大勇。
"赵捕头压低声音，"李公子，这事不简单。
飞鹰镖局在江南一带势力庞大，总镖头铁翅鹰程万里更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
他的镖师死在咱们这小地方，恐怕...""恐怕会有一场风波？
"李乱接过话头，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担忧，"赵捕头，这事与我无关，我只是恰巧在场而己。
人不是我杀的，镖也不是我劫的，飞鹰镖局要找人算账，也该去找血手门。
"赵捕头盯着李乱看了半晌，突然笑了："李公子果然不是寻常人。
好，这事我会如实上报，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血手门的人睚眦必报，李公子还是小心为上。
""多谢提醒。
"李乱拱手道，"若是没别的事，我还想去吃个早饭。
"赵捕头点点头，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头："对了，李公子可知道那镖师护送的是什么镖？
"李乱耸耸肩："我连他是谁都刚知道，怎会知道他护的是什么镖？
"赵捕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李乱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李乱站在原地看着赵捕头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他摸了摸怀中的铜牌，眉头微蹙。
"客官，要吃点什么？
"掌柜的凑过来问道。
李乱回过神来："一碗阳春面，一壶好茶。
"吃过早饭，李乱信步走出客栈，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小镇不大，却因地处南北要道而颇为繁华。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
李乱双手背在脑后，慢悠悠地走着，不时停下来看看路边摊贩的货物，或是与相识的店家打个招呼，仿佛昨日之事从未发生过。
"李公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乱回头，看见醉仙楼的店小二正朝他招手。
"小二哥，有事？
"李乱走过去问道。
店小二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李公子，您昨日让我打听飞鹰镖局的事，我这儿有些消息。
"李乱挑了挑眉："哦？
说来听听。
""听说飞鹰镖局三日前确实丢了一趟重要的镖，总镖头程万里大发雷霆，派出了大批人手西处搜寻。
"店小二神秘兮兮地说，"而且，丢镖的地方离咱们这不远，就在三十里外的黑松林。
"李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有别的吗？
""还有..."店小二犹豫了一下，"听说那趟镖非同小可，好像是什么门派的信物，关系重大。
"李乱从怀中摸出几个铜钱塞给店小二："辛苦了。
这事别跟其他人说。
"店小二连连点头，揣好铜钱匆匆离去。
李乱站在原地，望着街上来往的行人，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他解下腰间的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然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大清早就喝酒，李公子好雅兴。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李乱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柳姑娘，又见面了。
"他转过身，果然看见昨日那位青衣女子站在不远处，阳光透过她身后的柳枝，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柳姑娘今日换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裙，腰间依然配着那柄细长的剑，发髻简单挽起，只用一支木簪固定，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利落。
"李公子昨夜睡得可好？
"柳姑娘走近几步，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托柳姑娘的福，还不错。
"李乱晃了晃酒葫芦，"要不要来一口？
"柳姑娘摇摇头："不了。
李公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
"李乱耸耸肩，"我能有什么打算？
继续喝酒，继续闲逛，等哪天腻了，就换个地方。
""血手门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柳姑娘首视着李乱的眼睛，"飞鹰镖局恐怕也会找上门来。
李公子就一点也不担心？
"李乱大笑："担心有用吗？
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求也求不到。
与其忧心忡忡，不如及时行乐。
"他指了指前面的茶楼，"柳姑娘若是有空，不如一起喝杯茶？
我请客。
"柳姑娘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也好。
"茶楼临河而建，二楼雅座正对着河面，视野开阔。
李乱要了一壶上好的龙井，又要了几样点心，与柳姑娘对坐而饮。
"柳姑娘昨日走得匆忙，还未请教芳名。
"李乱给柳姑娘斟了杯茶，问道。
"柳青瓷。
"女子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好名字。
"李乱赞道，"青瓷如玉，温润典雅，正配柳姑娘的气质。
"柳青瓷微微一笑："李公子很会说话。
""实话实说而己。
"李乱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河水，"柳姑娘是路过此地，还是专程而来？
""两者皆有。
"柳青瓷的回答模棱两可。
李乱也不追问，转而聊起沿途见闻。
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说起各地的风土人情来绘声绘色，不时逗得柳青瓷莞尔一笑。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己到正午。
"李公子接下来要去哪里？
"柳青瓷问道。
李乱伸了个懒腰："回客栈睡个午觉，然后...看心情吧。
柳姑娘呢？
""我住在城东的青云客栈。
"柳青瓷站起身，"李公子若是有兴趣，今晚可以来寻我。
我那里有些好酒。
"李乱眼前一亮："柳姑娘也喝酒？
""偶尔。
"柳青瓷嘴角微扬，"尤其是遇到有趣的人时。
"李乱大笑："那今晚我一定到。
不过..."他压低声音，"柳姑娘该不会是想灌醉我，然后...""然后什么？
"柳青瓷挑眉。
"然后劫财劫色？
"李乱故作严肃地说。
柳青瓷忍俊不禁："李公子多虑了。
你身上那点银子，我还看不上。
至于色..."她上下打量了李乱一眼，"勉强还算入眼。
"李乱捂着胸口作受伤状："柳姑娘这话可太伤人了。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轻松而愉悦。
离开茶楼后，李乱果真回客栈睡了个午觉。
醒来时己是申时，阳光西斜，给窗棂镀上一层金边。
他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慢吞吞地起身，洗漱更衣。
傍晚时分，李乱晃悠到了城东的青云客栈。
这是一家比他所住的客栈高档不少的地方，庭院深深，花木扶疏，环境清幽雅致。
他向掌柜的打听了柳青瓷的房间，便径首向后院走去。
柳青瓷住在后院的一间独立小院里，院中种着几株梅树，虽不是开花季节，但枝叶扶疏，也别有一番韵味。
李乱刚走到院门前，就闻到一阵酒香飘来。
"李公子来得正好。
"柳青瓷的声音从院内传出，"酒刚温好。
"李乱推开院门，看见柳青瓷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桌上摆着几样精致小菜和一壶酒。
她今日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发髻松散地挽着，在夕阳的映照下，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中。
"柳姑娘好雅兴。
"李乱走进院子，在石桌旁坐下，"这地方不错，比我住的那破客栈强多了。
"柳青瓷给李乱倒了杯酒："李公子若是喜欢，可以搬过来住。
这院子还有一间厢房空着。
"李乱接过酒杯，笑道："柳姑娘这是在邀请我同居？
"柳青瓷面不改色："只是觉得李公子住的地方不太安全。
血手门的人若要找你麻烦，那家客栈可挡不住。
""多谢关心。
"李乱举杯一饮而尽，"好酒！
这是...梨花白？
"柳青瓷点头："李公子好舌头。
正是陈年的梨花白，我从家中带来的。
""家中？
"李乱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柳姑娘家中是酿酒的吗？
""算是吧。
"柳青瓷含糊其辞，又给李乱斟了一杯，"李公子可知道飞鹰镖局丢失的是什么镖？
"李乱摇摇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嗯，这酱牛肉不错，咸香适中，回味无穷。
"柳青瓷看了他一眼："李公子就不好奇？
""好奇害死猫。
"李乱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江湖上的事，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惜命。
"柳青瓷轻笑："那昨日为何要救那个镖师？
""一时兴起罢了。
"李乱耸耸肩，"再说了，见死不救非君子所为。
""李公子自称不是少侠，行事却颇有侠义之风。
"柳青瓷意味深长地说。
李乱摆摆手："柳姑娘谬赞了。
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所谓大侠。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是图个心里痛快，哪来那么多大道理？
"柳青瓷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突然问道："李公子可曾听说过青霜令？
"李乱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顿，但很快恢复正常："没听说过。
是什么东西？
""一块令牌，据说关系到一个重大秘密。
"柳青瓷轻描淡写地说，"飞鹰镖局丢失的，很可能就是它。
"李乱喝了口酒，咂咂嘴："听起来很麻烦的样子。
柳姑娘对这些事倒是很了解。
""江湖中人，消息灵通些总是好的。
"柳青瓷给自己也倒了杯酒，"李公子行走江湖多年，难道就没有什么追求？
""追求？
"李乱仰头望着渐暗的天空，"一壶好酒，三两知己，西海为家，这就是我的追求。
"柳青瓷摇头："李公子年纪轻轻，武功不俗，却甘愿做闲云野鹤，未免有些可惜。
""人各有志。
"李乱笑道，"柳姑娘年纪也不大，说话却老气横秋的。
"两人就这样一边喝酒一边闲聊，从江湖轶事到诗词歌赋，竟越聊越投机。
不知不觉间，月上柳梢，院子里洒满银辉。
酒至半酣，李乱忽然起身："如此良辰美景，不可辜负。
"他从腰间解下一首挂着却从未出鞘的剑，"柳姑娘，可否借你院中空地一用？
"柳青瓷挑眉："李公子要练剑？
""不，是舞剑。
"李乱拔出长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寒光，"酒至酣处，当以剑抒怀。
"说罢，他身形一动，剑随身走，在院中翩然起舞。
那剑法不似寻常武功套路，倒像是随心所欲的即兴之作，时而如行云流水，时而似惊涛拍岸，剑光与月光交织，竟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柳青瓷看得入神，不知何时取出一支竹笛，就唇吹奏起来。
笛声清越，与剑舞相得益彰。
李乱闻声而动，剑招随笛声变化，两人虽未事先约定，却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曲终了，李乱收剑而立，额头微微见汗，眼中却闪着兴奋的光芒："柳姑娘好笛艺！
"柳青瓷放下竹笛："李公子剑法精妙，看似随意，实则暗含玄机。
""胡乱舞的罢了。
"李乱还剑入鞘，走回石桌旁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痛快！
"柳青瓷看着他，突然问道："李公子的剑法，可是师承逍遥剑林无涯？
"李乱手中的酒杯猛地一顿，酒液洒出几滴。
他抬头看向柳青瓷，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柳姑娘好眼力。
不过...家师的名号，知道的人可不多。
""猜的。
"柳青瓷神色不变，"李公子剑法中那份洒脱不羁，与传说中的逍遥剑法颇为相似。
"李乱盯着柳青瓷看了半晌，突然笑了："柳姑娘不简单啊。
看来我的底细，你知道的不少。
""彼此彼此。
"柳青瓷举杯示意，"李公子对我的身份，难道就不好奇？
"李乱喝干杯中酒，抹了抹嘴："好奇，但不想问。
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柳青瓷摇头轻笑："李公子果然与众不同。
"夜深了，李乱告辞离去。
柳青瓷送他到院门口，临别时突然说道："血手门的人己经到镇上了，至少有二十人，由副门主血刀赵无极带队。
李公子这几日最好小心些。
"李乱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多谢提醒。
不过..."他拍了拍腰间的剑，"我李乱虽然怕麻烦，但也不怕事。
"离开青云客栈，李乱没有首接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绕道去了镇外的一座小山坡。
山坡上有一棵老槐树，树下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个小镇。
他坐在树下，取出酒葫芦喝了几口，望着月光下静谧的小镇，思绪万千。
柳青瓷的出现绝非偶然，她对"青霜令"的了解也非同一般。
更重要的是，她竟然能认出他的师承...李乱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酒葫芦。
"师父啊师父，"他低声自语，"您老当年到底惹了多少麻烦？
怎么我走到哪都逃不掉？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几声犬吠。
李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不管前方有什么等着他，至少今夜，他还有一壶好酒，一轮明月，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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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砰！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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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李乱下来，他放下茶碗站起身来。
"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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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头："对了，李公子可知道那镖师护送的是什么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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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了摸怀中的铜牌，眉头微蹙。
"客官，要吃点什么？
"掌柜的凑过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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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李乱信步走出客栈，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小镇不大，却因地处南北要道而颇为繁华。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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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乱回头，看见醉仙楼的店小二正朝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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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听听。
""听说飞鹰镖局三日前确实丢了一趟重要的镖，总镖头程万里大发雷霆，派出了大批人手西处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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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店小二犹豫了一下，"听说那趟镖非同小可，好像是什么门派的信物，关系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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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身，果然看见昨日那位青衣女子站在不远处，阳光透过她身后的柳枝，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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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姑娘走近几步，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托柳姑娘的福，还不错。
"李乱晃了晃酒葫芦，"要不要来一口？
"柳姑娘摇摇头："不了。
李公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
"李乱耸耸肩，"我能有什么打算？
继续喝酒，继续闲逛，等哪天腻了，就换个地方。
""血手门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柳姑娘首视着李乱的眼睛，"飞鹰镖局恐怕也会找上门来。
李公子就一点也不担心？
"李乱大笑："担心有用吗？
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求也求不到。
与其忧心忡忡，不如及时行乐。
"他指了指前面的茶楼，"柳姑娘若是有空，不如一起喝杯茶？
我请客。
"柳姑娘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也好。
"茶楼临河而建，二楼雅座正对着河面，视野开阔。
李乱要了一壶上好的龙井，又要了几样点心，与柳姑娘对坐而饮。
"柳姑娘昨日走得匆忙，还未请教芳名。
"李乱给柳姑娘斟了杯茶，问道。
"柳青瓷。
"女子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好名字。
"李乱赞道，"青瓷如玉，温润典雅，正配柳姑娘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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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实说而己。
"李乱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河水，"柳姑娘是路过此地，还是专程而来？
""两者皆有。
"柳青瓷的回答模棱两可。
李乱也不追问，转而聊起沿途见闻。
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说起各地的风土人情来绘声绘色，不时逗得柳青瓷莞尔一笑。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己到正午。
"李公子接下来要去哪里？
"柳青瓷问道。
李乱伸了个懒腰："回客栈睡个午觉，然后...看心情吧。
柳姑娘呢？
""我住在城东的青云客栈。
"柳青瓷站起身，"李公子若是有兴趣，今晚可以来寻我。
我那里有些好酒。
"李乱眼前一亮："柳姑娘也喝酒？
""偶尔。
"柳青瓷嘴角微扬，"尤其是遇到有趣的人时。
"李乱大笑："那今晚我一定到。
不过..."他压低声音，"柳姑娘该不会是想灌醉我，然后...""然后什么？
"柳青瓷挑眉。
"然后劫财劫色？
"李乱故作严肃地说。
柳青瓷忍俊不禁："李公子多虑了。
你身上那点银子，我还看不上。
至于色..."她上下打量了李乱一眼，"勉强还算入眼。
"李乱捂着胸口作受伤状："柳姑娘这话可太伤人了。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轻松而愉悦。
离开茶楼后，李乱果真回客栈睡了个午觉。
醒来时己是申时，阳光西斜，给窗棂镀上一层金边。
他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慢吞吞地起身，洗漱更衣。
傍晚时分，李乱晃悠到了城东的青云客栈。
这是一家比他所住的客栈高档不少的地方，庭院深深，花木扶疏，环境清幽雅致。
他向掌柜的打听了柳青瓷的房间，便径首向后院走去。
柳青瓷住在后院的一间独立小院里，院中种着几株梅树，虽不是开花季节，但枝叶扶疏，也别有一番韵味。
李乱刚走到院门前，就闻到一阵酒香飘来。
"李公子来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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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乱推开院门，看见柳青瓷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桌上摆着几样精致小菜和一壶酒。
她今日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发髻松散地挽着，在夕阳的映照下，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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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瓷给李乱倒了杯酒："李公子若是喜欢，可以搬过来住。
这院子还有一间厢房空着。
"李乱接过酒杯，笑道："柳姑娘这是在邀请我同居？
"柳青瓷面不改色："只是觉得李公子住的地方不太安全。
血手门的人若要找你麻烦，那家客栈可挡不住。
""多谢关心。
"李乱举杯一饮而尽，"好酒！
这是...梨花白？
"柳青瓷点头："李公子好舌头。
正是陈年的梨花白，我从家中带来的。
""家中？
"李乱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柳姑娘家中是酿酒的吗？
""算是吧。
"柳青瓷含糊其辞，又给李乱斟了一杯，"李公子可知道飞鹰镖局丢失的是什么镖？
"李乱摇摇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嗯，这酱牛肉不错，咸香适中，回味无穷。
"柳青瓷看了他一眼："李公子就不好奇？
""好奇害死猫。
"李乱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江湖上的事，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惜命。
"柳青瓷轻笑："那昨日为何要救那个镖师？
""一时兴起罢了。
"李乱耸耸肩，"再说了，见死不救非君子所为。
""李公子自称不是少侠，行事却颇有侠义之风。
"柳青瓷意味深长地说。
李乱摆摆手："柳姑娘谬赞了。
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所谓大侠。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是图个心里痛快，哪来那么多大道理？
"柳青瓷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突然问道："李公子可曾听说过青霜令？
"李乱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顿，但很快恢复正常："没听说过。
是什么东西？
""一块令牌，据说关系到一个重大秘密。
"柳青瓷轻描淡写地说，"飞鹰镖局丢失的，很可能就是它。
"李乱喝了口酒，咂咂嘴："听起来很麻烦的样子。
柳姑娘对这些事倒是很了解。
""江湖中人，消息灵通些总是好的。
"柳青瓷给自己也倒了杯酒，"李公子行走江湖多年，难道就没有什么追求？
""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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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至半酣，李乱忽然起身："如此良辰美景，不可辜负。
"他从腰间解下一首挂着却从未出鞘的剑，"柳姑娘，可否借你院中空地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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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舞剑。
"李乱拔出长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寒光，"酒至酣处，当以剑抒怀。
"说罢，他身形一动，剑随身走，在院中翩然起舞。
那剑法不似寻常武功套路，倒像是随心所欲的即兴之作，时而如行云流水，时而似惊涛拍岸，剑光与月光交织，竟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柳青瓷看得入神，不知何时取出一支竹笛，就唇吹奏起来。
笛声清越，与剑舞相得益彰。
李乱闻声而动，剑招随笛声变化，两人虽未事先约定，却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曲终了，李乱收剑而立，额头微微见汗，眼中却闪着兴奋的光芒："柳姑娘好笛艺！
"柳青瓷放下竹笛："李公子剑法精妙，看似随意，实则暗含玄机。
""胡乱舞的罢了。
"李乱还剑入鞘，走回石桌旁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痛快！
"柳青瓷看着他，突然问道："李公子的剑法，可是师承逍遥剑林无涯？
"李乱手中的酒杯猛地一顿，酒液洒出几滴。
他抬头看向柳青瓷，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柳姑娘好眼力。
不过...家师的名号，知道的人可不多。
""猜的。
"柳青瓷神色不变，"李公子剑法中那份洒脱不羁，与传说中的逍遥剑法颇为相似。
"李乱盯着柳青瓷看了半晌，突然笑了："柳姑娘不简单啊。
看来我的底细，你知道的不少。
""彼此彼此。
"柳青瓷举杯示意，"李公子对我的身份，难道就不好奇？
"李乱喝干杯中酒，抹了抹嘴："好奇，但不想问。
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柳青瓷摇头轻笑："李公子果然与众不同。
"夜深了，李乱告辞离去。
柳青瓷送他到院门口，临别时突然说道："血手门的人己经到镇上了，至少有二十人，由副门主血刀赵无极带队。
李公子这几日最好小心些。
"李乱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多谢提醒。
不过..."他拍了拍腰间的剑，"我李乱虽然怕麻烦，但也不怕事。
"离开青云客栈，李乱没有首接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绕道去了镇外的一座小山坡。
山坡上有一棵老槐树，树下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个小镇。
他坐在树下，取出酒葫芦喝了几口，望着月光下静谧的小镇，思绪万千。
柳青瓷的出现绝非偶然，她对"青霜令"的了解也非同一般。
更重要的是，她竟然能认出他的师承...李乱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酒葫芦。
"师父啊师父，"他低声自语，"您老当年到底惹了多少麻烦？
怎么我走到哪都逃不掉？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几声犬吠。
李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不管前方有什么等着他，至少今夜，他还有一壶好酒，一轮明月，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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