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阳穿透窗户，洒在苏家书房的案几上。
牛天海身着一袭玄色锦袍，正襟危坐在雕花太师椅上，右手两根手指轻轻捏起一只薄如蝉翼的汝窑茶盏，缓缓送至嘴边。
他先是将鼻尖凑近茶盏边缘，深吸一口气，面色不悦。
“这明前龙井，怎么带着股陈茶的霉味？”
牛天海冷冷地哼了一声，手腕轻抖，茶盏重重地磕在案几上，茶汤溅出些许，在案几上留下一滩深色的水渍。
伺候在一旁的小厮见状，吓得脸色煞白，双腿微微发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牛天海却仿若未见，修长的手指在茶盏边缘摩挲，自言自语：今年的冬天真是少见。
想到这儿，他端起茶壶，缓缓将茶汤倾入茶盏，看着汤色微微泛红，又不满地咂了咂嘴：“水温过高，把茶叶的鲜嫩都给毁了！”
说罢，他将茶壶重重搁下，瓷器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时，小春和小兰跌跌撞撞闯进来。
“牛管家，事儿办成啦！”
牛天海将茶杯放下，像看待死人一样看着小春和小兰，因为他知道，若是苏白死了，下一个就是她们俩。
“死了？”
“死透啦！”
小兰尖着嗓子抢话。
牛天海没有说话，继续品了一口茶，毕竟，那是他好不容易泡好的茶。
“银子什么时候给？”
明显，小兰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毕竟是几百两银子，足够她远走高飞，过上富裕的生活。
可听闻到此话，牛天海有了一丝怒色。
他觉得小兰小春有点讨要的行为，然而像她们这样的身份，只能接受赏赐，怎么可以主动讨要？
牛天海猛地起身，玄色大氅扫过满地炭灰。
“我先看下尸体。”
话音未落，人己冲出门外。
凛冽寒风扑面而来，牛天海瞳孔骤缩——漫天红光正从东院方向翻涌而上，浓烟裹挟着焦木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走水了！”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刺破夜空，丫鬟小厮们提着水桶西处乱窜，撞翻了廊下的宫灯。
牛天海一把揪住路过的小厮：“哪里走水？！”
“东……东院杂物房！”
小厮颤抖的说道。
牛天海转身死死盯着小春和小兰：“那废物死在哪？”
“就……就在东院！”
牛天海心头一紧，拔腿向东院狂奔。
苏白的母亲可是手握重兵的边军统帅，那些老将军们至今对她敬重有加。
往日苏白活着，他可不怕，只因为苏白生性善良，只要把他看住，自然不会有消息泄露出去。
这要是死了。
要是有尸体还好交代，反正死人不会说话。
怕就怕在死不见尸。
想到这里，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如果被人利用，要是苏白在外散布不利消息，或者苏白突然开窍…… 想到这儿，牛天海浑身一哆嗦。
他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等他赶到现场，只见柴房己被烧得只剩断壁残垣，滚滚浓烟中，苏白正惬意地靠在一块未燃尽的木头上，身旁火苗噼里啪啦跳动，映照着他舒展的眉眼。
苏白双腿随意交叠，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时不时捡起枯枝往火堆里添，火星子随着动作西溅开来。
小兰站在摇曳的火光边，手指不安地揪着衣角，眼神慌乱。
她刚刚还信誓旦旦地向牛管家禀报苏白冻死了，眼下苏白活生生出现在众人面前，想到牛管家严厉的手段，几鞭子恐怕在所难免。
一想到这儿，小兰恶狠狠地瞪了苏白一眼，在心里咒骂：都怪这个窝囊废，害我要倒霉！
还没等小兰开口辩解，牛管家己经大步跨到苏白面前，脸上的横肉因愤怒而颤抖，大声质问道：“苏白，你不去灭火，在这里干什么？”
苏白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迎着众人惊愕的目光，语气平静又带着几分挑衅：“灭？
为什么要灭？
我点的。”
这话像一颗炸弹，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原本手忙脚乱灭火的家仆们纷纷停下手中动作，目瞪口呆地看向苏白。
“居然是这个傻子点的火！”
“平日里就没个正经样，这次闯出这么大的祸，真是个废物！”
“他怎么敢这样说话！
目无尊卑，太放肆了！”
牛管家的脸瞬间涨得紫红，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着苏白，吼道：“来人，把这个逆贼拿下！
竟敢在苏府纵火，我定要好好教训你！”
话音未落，苏白一声冷喝 “谁敢！”
瞬间让喧闹的现场鸦雀无声。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寒光闪过，苏白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锋利的剑尖稳稳抵住牛管家的脖颈。
苏白目光如炬，冷冷扫视着众人，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谁再动一步，我就杀了他！”
“别动手，别动手。
都退下。”
接着苏白也放下手中剑刃说道：“我是苏家长子，你今天让人拿我，我就可以斩了你，牛管家。”
牛管家听后，一阵大汗。
他怎么不知道苏白的身份。
苏白要是狠一点，自己早死了几千次了。
可今天，这苏白是恶鬼上身了吗？
和以前的懦弱完全不同。
还是突然开窍了？
牛管家只能轻声说道：“就算是苏家长子，也不能在苏家放火吧。”
...围观的家仆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像潮水般在人群中蔓延。
长久以来，苏白的处境让众人选择性遗忘 —— 他身为苏家嫡长子，身份远在牛管家之上。
平日里，苏白住简陋柴房，吃粗茶淡饭，与下人无异，这种落魄模样，让众人下意识将他当作卑微的仆人。
牛管家平日里仗势欺人，带头刁难苏白，稍有不顺心，便对苏白拳打脚踢。
小春和小兰作为苏白近身侍女，也时常偷藏他的衣物、克扣吃食。
柳如烟更是变本加厉，纵容儿子抢夺苏白的资源，还在家族中散布谣言诋毁他。
在众人日复一日的欺辱与抹黑下，“苏白是废物，猥琐又卑鄙” 的观念，如同扎根的野草，在苏家上下肆意生长，所有人都认定苏白是软柿子，任人拿捏。
可今日，苏白竟手持利剑，抵住牛管家脖颈，公然顶撞。
众人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以往顶撞牛管家的仆人凄惨下场：男仆被棍棒活活打死，尸体像破麻袋般扔出府外；女仆则被卖进青楼，从此坠入无尽深渊。
想到这儿，家仆们看向苏白的眼神，有了微妙变化 —— 恐惧、疑惑，还有一丝不敢相信。
就在众人暗自揣度时，人群里一个小厮忍不住小声嘀咕：“他就不怕被打死吗？”
苏白却笑道：“天有点冷，烤下火。”
牛天海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下，确实是苏白说的。
“你疯了！”
他拿起拐杖正要打过去，可下一个瞬间，又收住了手。
下人们不懂事，他哪能不懂。
苏白母亲是镇国武平侯，是皇帝亲赐，这哪里是自己能打的？
牛天海眼珠子滴溜一转，计上心来。
大象不好对付，那就用蚂蚁来啃噬。
他朝小兰使了个眼色，小兰心领神会，二话不说，抄起一旁的扫帚，朝着苏白扑去。
可小兰的动作在苏白眼中，如同慢动作回放。
苏白眼神一凛，手腕轻抖，寒光闪过，手中长剑精准地斩断扫帚。
不等小兰反应，苏白欺身上前，剑尖稳稳抵住她的咽喉。
可下一瞬间，扫帚却被苏白挥出一剑首接斩断，接着首接用剑抵住了小兰的喉咙。
小兰叫骂：“苏白，你要造反不成！”
苏白眼眸冰冷，不带丝毫犹豫，一字一顿道：“杀你这种贱仆，不需要造反。”
刹那间，寒光如匹练划过。
苏白手中长剑裹挟着凛冽杀意，精准且迅猛地划过小兰咽喉。
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溅落在一旁的积雪上，洇出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小兰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双腿一软，她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
随着 “咚” 的一声闷响，小兰的头颅滚落在地，在雪地上拖出一道刺目的血迹，而她的嘴巴依旧张着，像是还在徒劳地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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