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我没想过会再次遇到宋云尽。更没想到,重逢的原因是我俩正在追同一个炸串摊。
不同的是,我在跑着追,而他开着豪车。1重逢公司楼下的地铁口有家炸串摊子,
味道堪称一绝,吃过一次之后就念念不忘。因为生意太好,老板多少有点傲娇,
一天只卖三个小时。七点前不出摊,嫌太阳晒。十点必收摊,免得耽误老板睡觉。
这时间虽然离谱,偏偏契合了苦逼的加班社畜,加完班后来一份美味炸串当夜宵,
简直美滋滋。这天就是这么不凑巧,我刚扫码付款,炸串老板就被神出鬼没的城管吓跑了。
无奈,我只能跟着其他顾客一起在后面追。奈何从小运动就是我的短板,
眼见炸串推车越来越远,转个弯就要看不见了。身旁停下一辆网约车,副驾车门自动打开,
司机对我说:上车。我坐上副驾正想道谢,扭头对上司机的冰块脸。
司机如果不是我那前男友,我一定会好好谢谢这位好心人。可司机偏偏就是宋云尽,
我一句谢谢卡在嗓子口,说不出也咽不下,快被噎死了。宋云尽率先打破沉默:怎么?
不认识了?我答:确实有点不敢认。这是实话,
印象中的宋云尽还是个青春洋溢的阳光男大,朋友满世界都是,话痨属性拉满,
跟谁都有说不完的话,眼睛里永远带着笑,
和眼前这个冷漠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简直是两个物种。这就好像出差一趟回家,
邻居家那只热情活泼的金毛摇身一变成了高贵冷艳的布偶,任谁也得怀疑一下,
是不是走错了门。宋云尽冷哼一声,没再说话。我乖巧地坐在副驾,眼睛盯着炸串小车,
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反正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好在炸串老板很快找到了新地点,重新开始摆摊。我松口气之余连滚带爬地下了车,
想着还是该表示下谢意,准备问问宋云尽吃不吃炸串,我请客。就见宋云尽红着眼看着我,
撂下一句:陆青溪,你当真一点没变。车门自动关上,宋云尽扬长而去。
留我在原地不知所措,他眼红什么?我打扰他吃串的兴致了?2卷心菜哎!姑娘?姑娘!
我扭头看老板,有点不好意思: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炸串老板叹气:我说最后三串卷心菜都被你朋友买走了,给你换成油菜行不?晴天霹雳!
裹满酱汁的炸卷心菜就是炸串界的灵魂,怎么能没有?我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老板见状劝慰道:要不你和你朋友商量下,匀你一串?把黑名单里的前男友放出来,
就为了一串卷心菜?这不可能!我拒绝:老板你误会了,那不是我朋友。
老板一脸少糊弄我的了然:吵架了?他那辆保时捷卡宴停在楼下快一个月了,
多少小姑娘看见豪车想上前搭讪都没成功,今天偏偏载了你?我现在想想,
那辆车每次都是等你买过炸串之后就走,小伙子来我这买炸串还都是你爱吃的,
你说不是朋友,谁信呢?这下晴天霹雳直接落到了我脑门上,恨不得跳进油锅里降降温。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想这老板不炸串的时候一定在恶补狗血言情小说,
难怪每天炸串时间仅有三小时。赶紧随便找个词来摆脱这份尴尬。保时捷?
那不是网约车吗?老板看我的眼神宛如看一个智障,叹气道:姑娘,看在老顾客的份上,
我送你串胡萝卜吧,明目!别啊老板,我不吃胡萝卜。
3 陌路所以你就为了一串卷心菜,把宋云尽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闺蜜周周笑得直打跌。我有点郁闷,不想说话。然后呢,宋云尽怎么说?就仨字,
『送你了』。我想把钱转过去,结果发现宋云尽已经把我拉黑了。
周周笑不可抑:所以说,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你当初拉黑宋云尽的时候是多干脆利落。
如果我不是你朋友,我肯定也要骂你渣。现在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吧。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当初分手拉黑宋云尽时,宋云尽满心满眼都是我,可现在呢,我俩对于彼此来说,
都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罢了。然后第二天我就在会议室遇见了陌路人。
助理介绍道:陆总,这位是『道由』的创始人宋云尽宋总。宋总,这是我们陆青溪陆总。
助理后面说了什么我全没听见,已经被天雷轰成了渣渣。『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
』刘昚虚的这首《阙题》实在是足够冷门,当初宋云尽意外发现这诗时兴奋了好几天。
他说这是上天注定好的缘分。毕竟当年两人父母取名时,都不曾看过这首诗,
可偏偏我俩的名字都出现在了这句诗里。只能说明宋云尽与陆青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几百年前刘昚虚已经点好了鸳鸯谱。我当时忙着考试,回应地颇为敷衍,
心想无论这刘昚虚是何方神圣,都不可能是月老转世,还能管得着21世纪的姻缘。
说不清什么缘由,我到底还是背下了这首五言律诗。可能是诗中意境悠长,
让考试周的学生格外心生向往吧。那宋云尽给公司命名为『道由』,又是几个意思?
总不能是对旧情人念念不忘吧。隔着半个会议室,我对上宋云尽的眼睛,
看不明白里面都装着些什么。宋云尽缓缓起身,黑色西装衬的整个人冷漠严肃,宋云尽。
不过,陆总应该不用我做个自我介绍吧?助理讶然:宋总与我们陆总认识?
大学同学。宋云尽和助理解释,转头对我冷笑:不过陆总贵人多忘事,
怕早就忘了我吧。我纠正:宋总这话说的没道理,一边说不用自我介绍,
一边说我忘了你,那我应该是记得还是不记得?宋云尽一脸不可置信:陆青溪,
你就想和我说这个?那倒不是。我掏出手机:收款码给我一下,我把昨天的炸串钱给你。
宋云尽咬牙切齿:行,你可真行。宋云尽深呼吸:就目前的情况来说,
我感受不到贵公司的诚意,看来贵公司不需要与我们合作,这就告辞。
一直到宋云尽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会议室,我都没搞明白这群人是来干什么的,
转头悄悄问助理:我们和『道由』什么时候有的合作?
助理也压低声音悄声回答:宋总说要投资我们的新项目。我了然,
新项目赛道小众但前景可观,宋云尽能看到其中的利益也是情有可原,
眼下失去这个投资商固然可惜,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毕竟伤筋动骨远远没有和前男友共事来得尴尬。结果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到电梯厅前,
又齐刷刷停下脚步。宋云尽冷飕飕的声音传来:陆总就不打算挽留一下吗?啊?
那个…我的一句不必勉强没能说出口,队伍又浩浩荡荡地回到会议室。
我感受到了陆总诚挚的歉意。宋云尽落座,神色间丝毫不见尴尬,满是坦坦荡荡,
还请陆总详细介绍下你们的项目。宋云尽的随行人员里,已经有人用文件夹挡住脸,
看来不是谁都有宋云尽的厚脸皮。我深呼吸,微笑:好的。
4 惑人和宋云尽开一天的会,比连轴转一个月还要累。等我身心俱疲地躺在床上时,
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恍惚间竟好似回到了大学。我从小运动细胞就不发达,
各种体测都是勉强及格,到了大学也没长进多少。
当我知道体育成绩会和其他成绩一起录入档案写进简历的时候,简直眼前一黑。
体育成绩那个明晃晃的C,在我全A的成绩单上,丑陋而扎眼。我走在林荫道上,
抱着手机和闺蜜周周诉苦。周周安慰我:『没事的,下学期也有体测,到时候考个A就好了,
最后只会登记最高成绩。』『你说的轻巧,别说一个学期,你给我十个学期,
800米我也跑不进三分十六秒!』周周也犯难:『不如这样,我在终点处煮口火锅,
你看着能不能多点动力?』我叹气,都说人以类聚,我和周周怎么还没绝交?这么多年,
这人提建议的时候就没动过脑子。『这怕是不行,先不说跑完八百我连口水都喝不下。
单论你在操场上煮火锅这一条,猜猜是我先到终点,还是你先被保安抓走?
』『那我也没办法了,你的爱好就这么几个。要不花钱包个帅气体育生陪你跑步,食色性也,
男生帅起来比牛油火锅带劲。』『你能不能不要在违法乱纪的边缘反复横跳?包养这种事,
是一个正经大学生该干的吗?』好久没收到周周的回复,不知道这妮子又跑去做什么了,
正准备收起手机专心走路,就收到一张截图,一张学校论坛的截图。『有偿聘请跑步搭子,
帅哥优先。』还不忘附带一张我的两寸免冠证件照。
下面已经有了几条回复:『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想证明下自己是帅哥。
』『美女姐姐快看看我,八块腹肌,如果需要,我还可以再加一块。』『楼上什么意思,
八块腹肌怎么还能加一块?』『你是不是傻,九块腹肌,九九归一,一块腹肌没有呗。
』看得我头疼,这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我打字让周周抓紧删掉帖子,信息还没来得及发送,
周周又是一张截图。『溪溪你快看,姐姐这次给你钓到大鱼了!!!』感叹号太多,
吓得我手一抖把打好的字全删了。放大图片一看,原来是有了新消息回复。『看我看我,
校运动会五千米跑了第三,你跑不动了我还能背你跑。』『第三算什么,我哥们跑了第一!
@宋云尽』『艾特我做什么?我不会背人跑步。』然后飞快改口,『现学倒也不是不行。
』下面是一串的哈哈哈哈哈。我满脑门问号,找周周解惑,『哪有大鱼?』周周比我还疑惑,
『你不知道宋云尽?』『算我求求你,离开实验室看看外面的天空吧,
花花世界需要你这样的美少女!』『宋云尽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脸真的很帅!
』最后附带一张和宋云尽的私聊截图,解释清楚前因后果之余,
还不忘帮我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我本来不想去的,可架不住周周的软磨硬泡,
还是答应去一趟,路上已经计划好该怎么和人家解释清楚,没料到半个字都没用上。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宋云尽,也是我第一次围观男生打篮球。周周确实没说错,
宋云尽在一众男生中帅得出众,一身黄蓝相间的篮球服,身材修长容貌清俊,
额头和颈间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光。闪的我晃了神。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宋云尽的陪跑计划。
归根结底,还是美色惑人。5迷茫宋云尽陪练工作尽职尽责,可惜进展不大。
在调整过我的跑步姿势,教会我跑步时应当怎么正确呼吸后,时间卡在三分四十秒,
再难前进一步。宋云尽叹息:溪溪,你平时都不运动的吗?我弯腰扶着膝盖,
只有点头的力气。四肢不协调这件事是天生的,十岁之前膝盖的肉就没长好过,
全是摔倒后留下的结痂,我妈为此缝了不知多少个护膝。别人出门爸妈叮嘱路上小心,
注意安全。我出门时爸妈叮嘱,小心走路,走慢点。走路都要小心谨慎的人,
怎么会去运动呢。宋云尽似乎不能理解什么叫做四肢不协调,于是我约他打了一场羽毛球,
当场表演了一番气球人对战羽毛球。宋云尽服气了。相处久了,
我发现宋云尽对万事都不长情。我过去的近二十年,参与过的娱乐项目寥寥,
制定约会计划这种高难度的事情,自然由宋云尽负责。然后我就对这人的兴趣广泛叹为观止。
不论是美术馆还是话剧,宋云尽都颇为涉猎,甚至在啤酒博物馆里,
宋云尽都能说的头头是道,比职业导游还要专业。我笑道:你说实话,
是不是来之前偷偷背词儿了?宋云尽牵着我的手摇啊摇,
一脸故作的诧异: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然后他自己先绷不住笑了。没有,
其实是我姥爷在乡下有个小院子,种了不少瓜果,自己吃不了多少,全拿来酿酒了。
他自己爱喝酒,练了一身酿酒的好手艺,我跟着他学过几天,你瞧,今天不就用上了?
有时候我也陪着宋云尽去打球,单纯的陪。他在球场上挥汗如雨,
我坐在观众席抱着笔记本电脑写报告或者敲代码。等中场休息的时候递瓶水或者毛巾。
我一份报告写了三天,从篮球馆写到网球场,再到乒乓球馆。周周知道后,
对宋云尽的评价是,孔雀开屏。有次宋云尽陪我在图书馆写报告,他手机没电了,
借用我的手机听歌,音乐软件登录了他自己的账号。归还手机时忘记退出,
我无意间点进后台,发现有几首音乐的播放次数都在3000+。我上网一搜,
发现这几首曲子来源于同一个欧洲乐队,正巧最近有场签售会,
我就拜托正在德国读研的表哥帮我搞一张亲签专辑,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宋云尽。
可等到宋云尽生日,看到礼物时固然惊喜,惊喜方向却和我的预料截然相反。他说:溪溪,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过这支乐队的?我抓住了关键词:过?嗯,他们的每首歌我都听,
循环播放了快两年,有些腻了。然后我就准备换个风格,再听下去耳朵就要长茧了。
不过没关系。宋云尽笑得灿烂,你送我的礼物我肯定舍不得用,
回头订个玻璃罩子就此珍藏,纪念你陪我过的第一个生日,也纪念我过去的两年时光。
这本不过是件小事,却莫名在我心中扎下一根刺。谈恋爱这件事对于宋云尽而言,多久会腻?
周周曾吐槽我和宋云尽关系确定的太仓促,周周坚持认为,
爱情的开始至少要有一束花和一句告白。我不以为意,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
怎么可能按照同一个剧本走。我和宋云尽自有心照不宣的默契。时过境迁,
曾经的自信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如今仅余下茫然。
6 玫瑰成年人的世界容不下太多的伤春悲秋,头一晚没睡好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头疼欲裂,
好在我自己就是老板,没人管我考勤,多赖了一个小时的床。
然后我就收到了助理的请示:『陆总,有人给您送了一捧红玫瑰,要不要收下?
』我眼尖地在助理发来的照片中,看见了一张眼熟的泛黄纸条。抱着万分之一的期望,
想着宋云尽不可能是个脑残,我让助理再拍张照片。然后宋云尽向我证明,他就是个脑残。
『陆青溪欠宋云尽一次约会,立此为据,随时兑换。』当年我写『欠条』的时候,
为什么非得写真名,起个昵称多好!『花先收下,放我办公室,别惊动大家。
』助理的遣词造句中透露着为难:『陆总,大家已经知道了。』社畜不配休息,
赖一小时床的代价居然这么大。我一边往公司赶,一边发消息质问宋云尽,
消息发出去时才想起来,我现在应该还在宋云尽的黑名单里。这个认知让我的脚步一顿。
出乎意料,消息发送成功了。『为什么要送我玫瑰?
』宋云尽回复的很快:『红玫瑰能有效警告潜在情敌。』我公司哪有他的情敌?
『我不是被你拉黑了吗?』『你拉黑我七年,我拉黑你七个小时,就算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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