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烛火被剑气扫灭的瞬间，晏殊䨂闻到了血腥味里混着的一丝檀香——这是北狄王庭秘制的迷魂香。
三柄弯刀从不同方向劈来时，他旋身抽出案上文牍下的软剑。
金铁相撞的火花中，腕间佛珠突然滚烫如烙铁，暗红珠体浮现出细密梵文。
"闭气！
"楚临川的暴喝从帐外传来，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晏殊䨂屏息后仰，软剑如银蛇缠住最近刺客的脖颈，却在发力时感到内力滞涩——迷香起效了。
另外两名刺客趁机攻来。
晏殊䨂正要硬接，帐帘突然被剑气撕碎，楚临川浑身浴血闯入，剑锋横扫间两颗头颅飞起，热血溅上晏殊䨂的官袍。
"走！
"楚临川揽住他腰身撞破帐顶。
月光下，整个军营己陷入混战，二十余名黑衣刺客正与守军厮杀。
晏殊䨂被楚临川半抱在怀中，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
佛珠越来越烫，在某个临界点突然迸裂，十八颗珠子悬浮空中，化作血色屏障挡住追来的箭雨。
"这是......"楚临川瞳孔骤缩。
"东南角马厩。
"晏殊䨂咳出一口黑血，"那里有......"话未说完，三支淬毒弩箭破空而至。
楚临川挥剑斩落两支，第三支却首取晏殊䨂心口。
电光石火间，晏殊䨂突然反手握住楚临川执剑的手，带着他划出一道诡异弧线——软剑竟在半空拐弯，将弩箭原路劈回，远处传来刺客的惨叫。
两人落地时，楚临川的剑仍被晏殊䨂握着。
月光照在御史苍白的脸上，唇角血痕艳得惊心："家传剑法，让将军见笑了。
"马厩里，楚临川将晏殊䨂扶上乌云踏雪，自己却不上马："往北五里有个岩洞，拿着这个。
"他将贴身玉佩塞进晏殊䨂手中，"遇到盘查就......""将军以为我要逃？
"晏殊䨂擦去嘴角血迹，从马鞍袋取出银针封住几处大穴，"东南方向七十步，粮草车下埋着火油罐。
"楚临川一怔，旋即会意。
他吹响鹰骨哨，残余亲兵立刻向粮草车靠拢。
当刺客追至时，楚临川一剑劈碎油罐，晏殊䨂射出火折子，冲天烈焰瞬间吞噬半个军营。
混乱中，楚临川拽着晏殊䨂躲进辎重营。
黑暗中，两人挤在兵器架后，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
"他们不是北狄人。
"晏殊䨂突然低语，"弯刀是北狄制式，但靴底沾着江南特产的朱砂泥。
"楚临川撕下衣摆给他包扎手臂伤口："朝中有人要你我的命。
""准确地说，是要阻断军饷案调查。
"晏殊䨂因疼痛轻颤一下，"我昨日查到，失踪的军饷最后出现在......"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楚临川捂住他的嘴，温热掌心贴住冰凉唇瓣。
透过木架缝隙，看到赵勇正在翻找什么，腰间赫然挂着刺客同款的弯刀皮鞘。
待赵勇离去，晏殊䨂忽然抓住楚临川欲抽回的手，在他掌心快速写下：跟。
追踪三里至断崖，赵勇取出信鸽放飞。
楚临川捡起石子击落信鸽，晏殊䨂己展开密信："戌时焚帐，速除晏。
"落款处画着三尾狐图腾。
"三尾狐......"楚临川眼神骤冷，"青州张氏的家徽。
"话音未落，赵勇突然反身掷出毒镖。
楚临川推开晏殊䨂，左肩顿时传来灼痛。
晏殊䨂软剑出鞘，却被赵勇的链锤缠住："御史大人好身手，可惜——"剑光一闪，赵勇的狞笑凝固在脸上。
楚临川的剑尖从他后心透出，声音冷得像塞外寒铁："可惜你话太多。
"扶着重伤的楚临川回到岩洞时，晏殊䨂的官袍己被血浸透。
撕开铠甲，见左肩伤口泛着青紫，他毫不犹豫俯身吸出毒血。
"你......"楚临川想阻止，却被按在石壁上。
湿润的触感在伤口游走，疼痛中泛起诡异的酥麻。
吐掉最后一口黑血，晏殊䨂从佛珠残骸中捏起一颗珠子，碾碎成粉撒在伤口："这是晏家秘药，能解百毒。
"篝火噼啪作响，楚临川望着正在烘烤衣袍的晏殊䨂。
中衣被血污浸透，此刻只能披着他的外袍，露出伶仃的锁骨。
那道横贯背部的旧伤疤，在火光下宛如一条蜈蚣。
"三年前雍州雪灾，"晏殊䨂突然开口，"将军曾带亲兵护送赈灾粮队。
"楚临川一怔："你如何知晓？
""当时我就在雍州。
"晏殊䨂转动着串烤鱼的树枝，"暴民冲击县衙时，有人隔着墙头扔进来半袋黍米。
"他指了指自己左腿，"那袋米砸断了我的腿，却也让我和妹妹多撑了三天。
"楚临川握剑的手猛地收紧。
他记得那个雪夜，自己把最后的军粮分给灾民，为此挨了三十军棍。
"所以晏家......""所以我要查清所有藏在暗处的蛀虫。
"晏殊䨂撕下鱼腹最嫩的肉递给他，"将军的理想呢？
"楚临川接过鱼肉，指尖相触的瞬间，篝火突然爆出火星。
"愿西海烽烟止，金戈化犁锄。
"晏殊䨂轻笑："没想到杀伐果决的楚将军，竟有这般文人情怀。
""家父临终前说的。
"楚临川摩挲剑柄上的缠绳，"他一生镇守北疆，最后死于朝廷猜忌。
"突然抓住晏殊䨂手腕，"你今日用的剑法，是不是......"话未说完，岩洞外传来狼嚎。
晏殊䨂反手扣住他脉门："有人触动了我布的毒障。
"黎明时分，他们在毒障边缘找到七具尸体。
楚临川用剑挑开刺客面巾，瞳孔猛地收缩——其中一人竟是兵部派来的监军！
晏殊䨂蹲下身，从尸体怀中摸出半块虎符："能调动禁军的虎符......""张谦的手伸得比想象中还长。
"楚临川碾碎虎符，"必须尽快拔除军中毒瘤。
""将军可信我？
"晏殊䨂忽然问。
楚临川望进他幽深的眼眸，想起昨夜他吸毒血时颤抖的脊背："你说呢？
"晏殊䨂从袖中取出密函："这是从赵勇帐中搜出的往来信件。
三日后北狄会派使团假意和谈，实则行刺圣驾。
"楚临川快速浏览信件，脸色越来越沉："他们要栽赃给我。
""所以需要将军演一场戏。
"晏殊䨂蘸着血在地上画出示意图，"我们假装中计，实则......"晨光穿透岩缝时，两人相视而笑。
篝火余烬中，那件染血的外袍下，悄悄压着半块刻有"晏"字的玉佩——与楚临川家传的那块，分明是同一块玉料所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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