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雪夜断簪暴雨倾盆,雷光劈裂夜幕。长公主萧明昭斜倚在鎏金软榻上,
指尖把玩着一柄镶玉匕首。殿内烛火摇曳,映得她眉眼如画,却淬着毒。“拖进来。
”她红唇轻启,嗓音甜腻如蜜,却让殿外侍卫浑身一颤。
两名黑甲卫架着一个血人摔在殿中央。那人玄衣破碎,露出的肌肤上纵横交错着鞭痕、箭伤,
最触目惊心的是——一截断簪深深插在他心口。萧明昭眯起眼,笑意不达眼底:“谢无咎,
本宫让你去取敌国布防图,没让你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谢无咎单膝跪地,
血顺着下颌滴落,在白玉砖上绽开暗红的花。他沉默着从怀中掏出一卷染血的羊皮纸,
双手奉上。“殿下……图。”他嗓音沙哑,像是被火燎过。萧明昭冷笑,猛地扬手——“啪!
”羊皮纸被她抽飞,狠狠砸在谢无咎脸上。“废物!”她起身,赤足踩上他的肩,
“北狄三万大军压境,你就带回来一张破纸?”谢无咎身形晃了晃,却仍挺直脊背,
任由她碾着伤口。殿外闪电划过,照亮他低垂的眉眼——竟带着一丝解脱般的笑意。
萧明昭忽然俯身,指尖捏住那截断簪,缓缓转动。“这簪子……”她红唇贴近他耳畔,
呵气如兰,“是本宫去年赐你的,对吧?”谢无咎呼吸一滞。那簪子本是女子式样,
簪头雕着缠枝海棠。去年她生辰宴上,随手掷给他说:“赏你了。”满朝文武哄笑,
谁不知谢将军是长公主最卑贱的刀?可此刻,这簪子断了一半,尖锐的断口深深没入他心口,
随着呼吸渗出更多的血。“真有意思。”萧明昭忽然用力一拔!“呃——!
”谢无咎闷哼一声,终于支撑不住,重重跪倒在地。她拎着染血的断簪,
歪头打量:“临行前本宫说过,若任务失败……”“不必回来。”谢无咎接话,竟低低笑了,
“臣……知罪。”萧明昭瞳孔骤缩。这不对。谢无咎从来只会说“臣领命”,
哪怕她让他去死,他也只会叩首称是。可此刻,他抬眼看她,眸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决绝。
三日前。时间回溯北狄使臣密报:“边境布防图藏于鹰嘴崖,守将乃谢将军旧部。
”萧明昭斜倚窗边,指尖轻点谢无咎送来的密信——“臣愿往。”她勾唇,
蘸着朱砂在信上批了四个字:“不死不休。”随即唤来暗卫:“把真图换了,
本宫要一份……能让他死在北狄人手里的假图。”暗卫迟疑:“殿下,
谢将军若发现……”“发现?”她轻笑,“那才有趣啊。
”萧明昭猛地掐住谢无咎下巴:“你早知道图是假的?”谢无咎咳出一口血,
却仍弯着眼笑:“殿下想杀臣……何须绕这么大圈子?”她指尖一颤。忽然——“哗啦!
”谢无咎袖中滑落一物,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半块玉佩。萧明昭僵住。那玉佩残缺不全,
却清晰刻着一个“昭”字—与她闺名同字。而更骇人的是……这玉佩本该在十二年前,
就随着她溺亡的胞弟一起葬入皇陵!2 骨灰如雪谢无咎死了。消息传来时,
萧明昭正在描眉。狼毫笔“咔嚓”折断,朱砂溅上铜镜,像一道血痕。“尸骨呢?
”她听见自己声音冷静得可怕。侍卫伏地颤抖:“北狄人将谢将军……悬尸城门三日,
后扔进乱葬岗,等我们的人找到时,只剩……”“只剩什么?”“一捧混着雪的骨灰。
”萧明昭突然笑了。她抬手将妆奁横扫在地,金钗玉镯碎了一地,
却盖不过胸腔里那股莫名的燥意。“备马。”她抓起狐裘往外走,“去谢府。
”谢无咎的府邸简陋得不像将军府。推开书房门时,积灰簌簌落下。
萧明昭蹙眉四顾——案几上摆着半碗凉透的药,砚台里墨迹干涸,像是主人只是临时出门,
很快会回来添水研磨。“搜。”她冷声下令。黑甲卫翻箱倒柜,
却在撬开地砖时惊呼:“殿下,这里有东西!”一个乌木匣子。萧明昭指尖刚触到锁扣,
铜锁便“咔哒”弹开——匣中整整齐齐码着上百封信。
每封雪浪笺上都写着同样四个字:“昭昭亲启”。最旧的那封信已泛黄,墨迹晕染,
落款是永和十二年春。——她十三岁,因贪玩坠湖,被一个黑衣少年救起。
信上写道:“昭昭:今日你骂我多管闲事,可若重来,我仍会跳下寒潭。
你可知你呛水时攥着我衣领喊‘哥哥’的样子,
像极了我早夭的妹妹……”萧明昭猛地攥紧信纸。她根本不记得这事!急急翻开第二封,
永和十三年冬:“昭昭:刺客那刀本该划破你的喉咙,幸好我穿了黑衣,
你看不见血……”第三封,永和十五年秋:“昭昭:你及笄礼上喝的酒有毒,我替你喝了。
若你明日胃疼,记得传太医……”每一封,都是她人生重要节点。每一封,
都藏着一次她不知道的以命相护。最上方那封信墨迹尚新,封口沾着血迹,
日期是——谢无咎战死前三日。萧明昭指尖发颤地拆开:“昭昭:三月初七宫宴,
勿饮御赐杏花酿。若我此去不回,你床榻暗格第三层有保命之物。另:断簪柄部旋开,
可召影卫。”她如遭雷击。三月初七,正是她被雷劈中重生的那夜!而前世那一日,
她因饮下杏花酿,从此双腿瘫痪……“为什么……”萧明昭突然掀翻木匣,信笺如雪片纷飞。
她抓起那封染血的信厉喝:“既然早知道酒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本宫?!
”一阵穿堂风过,最底层的信纸被吹起,露出背面一行小字:“我说过,可你总不信。
”记忆猛然闪回——前世宫宴前,谢无咎确实拦过她的轿辇:“殿下,今日勿饮酒。
”而她当时怎么回的?“滚开,贱奴也配管本宫?
”3 重生倒计时萧明昭在谢无咎头七夜惊醒。窗外暴雨如注,一道紫雷劈在殿前石狮上,
火光映得她满眼猩红。“本宫……没死?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还沾着谢无咎那封信的血迹,可榻边铜镜里映出的,
却是三日前梳妆的模样。她重生了!重生回……毒杀谢无咎的前夜!“来人!
”她赤足踩下地,嗓音因激动而嘶哑,“谢无咎在哪?
”侍女战战兢兢:“将军今日未时被押入刑部大牢,说是……明日午时赐鸩酒。
”萧明昭一把推开窗。暴雨砸在脸上,生疼。这一次,她绝不会让他死!马车在官道上疾驰,
车轮碾过水洼,泥浆飞溅。萧明昭攥着那截断簪,指尖发白——前世她直到谢无咎战死,
才知这簪柄暗藏机关,旋开能唤他培养十年的死士。“再快些!”她厉喝。
刑部大牢的铁门近在眼前,守卫见是长公主,慌忙跪地:“殿下,陛下有令,
任何人不得——”“滚开!”她一脚踹翻守卫,夺过火把冲进地牢。腐臭与血腥味扑面而来。
最深处的牢房里,谢无咎静静靠墙坐着,脚边摆着一杯未动的鸩酒。听到脚步声,他抬头,
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殿下?”萧明昭突然哽住。他还活着。活生生的,会呼吸的,
谢无咎。“谁准你接这酒的?!”她踢翻鸩杯,琉璃盏碎了一地。谢无咎垂眸:“臣自愿的。
”“胡说!”她揪住他衣领,“本宫明明还没下——”话音戛然而止。谢无咎的囚衣领口下,
露出一截狰狞的鞭痕,看结痂程度……至少是三日前的新伤!电光石火间,
她想起前世狱卒的讥讽:“将军说,莫脏了殿下的手。”“是你……”她松开手,踉跄后退,
“是你自己向皇兄求死?”谢无咎沉默。牢外雨声轰鸣,
衬得他嗓音格外平静:“北狄大军压境,陛下需要替罪羊安抚朝堂。臣一死,
可换边关三年太平。”“放屁!”萧明昭一巴掌甩过去,“你明知布防图是假的!
明知本宫——”她突然噎住。明知本宫想害你。这话太脏,
脏到她重生一世仍说不出口谢无咎忽然咳嗽起来,唇边溢出血丝。萧明昭下意识去扶,
却被他避开。“别碰……”他喘息着,“脏。”她直接撕开他衣襟。
一道横贯心口的旧伤疤暴露在火光下——刀痕走势,与她十二岁遇刺时,
刺客的佩刀弧度一模一样!“这是……”她指尖发抖。谢无咎合上衣襟:“殿下忘了?
永和十二年冬猎,有人要杀你。”她当然记得!那日她肩膀中刀,
刺客却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所杀。先帝说是影卫立功,可原来……是谢无咎替她挡了刀!
“殿下该回去了。”谢无咎突然握住她手腕,“明日午时前,务必远离御马监。
”萧明昭一震。前世正是三月初七,她从御马监回宫后双腿瘫痪!
“你怎么知道——”话未说完,谢无咎突然闷哼一声,嘴角涌出黑血。“你喝了鸩酒?!
”她惊恐地看向地上碎片——琉璃盏是空的!他竟趁她撕衣时,舔尽了碎渣上的残毒!
“谢无咎!”她掐着他下巴想催吐,却被他反手扣住后颈。濒死的人力气大得惊人,
他贴着她耳畔,
气若游丝:“床榻暗格里……有臣的命……”4 八十二道伤萧明昭踹开寝殿门时,
指尖还在发抖。谢无咎的血沾在她袖口,已经干涸成褐色的痂。
“床榻暗格……”她喃喃着扑向紫檀木拔步床,指甲抠进雕花缝隙,“在哪里?!
”“咔嗒——”机关弹开的声响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暗格第三层静静躺着一本牛皮册子,
封面上是谢无咎凌厉的字迹:“昭昭安危录”翻开第一页,
萧明昭的呼吸骤然停滞——一幅工笔小像。十三岁的她蜷缩在湖心冰窟里,
而画纸边缘潦草地写着:“永和十二年腊月初七,昭昭坠冰,刺客混入救援队。左肩中刀,
伤深两寸。刺客已诛。”墨迹旁粘着半片干涸的血痂。萧明昭一页页往后翻,指尖越翻越颤。
每一页都记录着她遭遇的暗杀、下毒、坠马……每一页都标注着“已诛”,
并附有谢无咎处理尸体的简图。整整八十二次。最近的一页是上月十五:“昭昭生辰宴,
淑妃献杏花酿,验出‘碎骨散’。酒已调换,证据藏于御花园第三株石榴树下。
”纸面有被水渍晕开的痕迹,像极了……谁的泪。萧明昭突然想起前世——她瘫痪后,
淑妃日日来喂药,笑着说:“昭昭别怕,这药是用谢将军心头血做的引子呢。
”当时她只觉得痛快,如今才惊觉……那根本是谢无咎的命!五更鼓刚响,
萧明昭已经蹲在御花园刨土。金护甲折断了她就用手挖,直到指尖碰到一个冰凉瓷瓶。
瓶中残存的酒液散发杏花香,而瓶底刻着北狄文字——“碎骨,饮之三月必瘫。
”“淑妃……”她捏碎瓷瓶,瓷片扎进掌心却不觉疼,“你找死!”正要起身,
背后突然传来环佩轻响。“殿下夜半挖土,莫非在寻情郎送的定情物?”淑妃执灯而立,
笑得温柔。萧明昭盯着她发间那支并蒂莲金步摇——那是谢无咎“战死”后,
淑妃从她妆奁里抢走的!“本宫记得,这步摇是母后的遗物。”萧明昭慢慢站起来,
血顺着掌心滴在裙摆,“淑妃戴得可舒服?”淑妃掩唇轻笑:“一个死人戴过的玩意,
本宫肯要,是给殿下脸面。”“啪!”一记耳光抽得淑妃踉跄倒地。“谁告诉你他死了?
”萧明昭踩住她手腕,“谢无咎心口中箭都能活下来,会折在你们这些杂碎手里?
”淑妃突然诡异地笑了:“殿下真以为……他只是‘心口中箭’?”她从袖中抖出一封信,
北狄王印赫然在目:“谢将军中的是‘相思断’,这毒要活取心头血做引才能解。巧的是,
三日前有人剖了他的心……”萧明昭脑中“嗡”的一声——前世她瘫痪后,
淑妃确实献过一碗“药引”!淑妃被拖下去时还在笑:“殿下不妨看看账册最后一页,
真是感人肺腑啊!”萧明昭狂奔回殿,颤抖着翻到末页——纸张被撕掉了,
只残留半行字:“永和二十三年三月初七,御马监……”后面的话被人用指甲狠狠划烂,
依稀辨得出“昭昭快逃”的轮廓。而夹层里飘落一张泛黄的卖身契,上面写着:“谢无咎,
北狄战俘,永和十年由淑妃购入。”5 皇陵尸骨四更梆子响过三声,
萧明昭已经站在了皇陵地宫入口。她手里攥着淑妃那封卖身契,
指甲几乎要刺破纸张——“谢无咎,北狄战俘,永和十年由淑妃购入。”“挖。
”她一脚踹开守陵侍卫,“给本宫把谢无咎的棺椁撬出来!”黑甲卫面面相觑:“殿下,
谢将军未入皇陵……”“那就挖先皇后陪葬坑!”她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十二年前本宫胞弟夭折,母后执意要用十个北狄战俘殉葬!
”铁锹撞上青石板的声响在夜色中格外刺耳。当第七具白骨被拖出时,
萧明昭突然扑了过去——那具骸骨心口位置,空空如也。“验尸。”她下令。
仵作战战兢兢捧起头骨:“此人身高八尺,男性,死时约十五六岁,
后脑有钝器伤……”“本宫问的是心呢?!”“回殿下,胸骨切口平整,是生前被活剖取心。
”萧明昭踉跄着扶住棺椁。前世她瘫痪后,淑妃献上的那碗“药引”,
泛着诡异的蓝光……她突然想起谢无咎账册末页被撕掉的内容——“永和二十三年三月初七,
御马监……”那天,正是她被“坠马”毒瘫的日子!“殿下!这具尸骨右手小指骨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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