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明远第一眼看到那面铜镜时,就知道它不寻常。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
他照例在城南的旧货市场闲逛。作为"古韵斋"的老板,
他每周都会来这里淘些有价值的古董。雨水顺着市场的塑料顶棚滴落,在水泥地上汇成细流。
大多数摊主都收摊回家了,只有零星几个还在坚守。"柯老板,今天来得可够晚的。
"老张头缩在一把破伞下,面前摆着几件瓷器。柯明远蹲下身,
随手拿起一只青花碗看了看:"没什么好东西啊。""好东西哪能天天有。
"老张头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不过...我这儿倒是有件特别的,
不知道你敢不敢收。"柯明远挑了挑眉:"哦?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老张头神秘兮兮地从身后的纸箱里取出一个用旧报纸包裹的物件,小心翼翼地拆开。
当最后一张报纸被揭开时,一面铜镜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暗光。柯明远的呼吸一滞。
那铜镜约莫八寸大小,镜面异常清晰,不似普通铜镜那般模糊。镜框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细看之下竟是百蝶穿花的图案,每一只蝴蝶的翅膀都纤毫毕现。
镜背镶嵌着一块暗红色的玉石,玉石上刻着两个小字——"如眉"。
"这..."柯明远伸手想碰,却被老张头拦住了。"先别急,这镜子有点邪门。
"老张头压低声音,"上个主人说半夜会听见镜子里有人说话。"柯明远嗤笑一声:"老张,
你这套说辞骗骗外行还行。要真这么邪门,你还敢收?""我这不是缺钱嘛。
"老张头讪笑道,"再说了,干咱们这行的,谁没遇到过几件说不清的事?你要真不信邪,
五百块拿走。"柯明远最终以三百五十元的价格买下了铜镜。回家的路上,雨越下越大,
铜镜被他小心地包好放在公文包里,却莫名觉得包比平时重了许多。回到位于老城区的公寓,
柯明远将铜镜取出,放在卧室的梳妆台上。他租住的是一栋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楼,
房间不大但格局方正。梳妆台正对着床,是他特意为展示古董而购置的。
铜镜在梳妆台上显得格外醒目。柯明远用软布轻轻擦拭镜面,
惊讶地发现这面至少有一百多年历史的铜镜竟然没有一丝氧化痕迹,镜面光洁如新,
甚至能照出他脸上最细微的毛孔。"清代晚期的工艺能达到这种程度?"他自言自语道,
手指抚过镜框上精美的雕花。不知是不是错觉,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镜框时,
似乎有一丝凉意顺着手指窜上脊背。当晚,柯明远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中他站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梳妆台上正是那面铜镜。
镜前坐着一个穿清代服饰的女子,长发如瀑,正对着镜子梳头。女子动作优雅缓慢,
嘴里哼着一曲陌生的调子。柯明远想走近看清她的脸,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就在此时,
女子突然停下动作,缓缓转过头来——柯明远猛地惊醒,发现窗外已是深夜。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正想翻个身继续睡,却听见卧室里传来轻微的"咔嗒"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移动了。他睁开眼,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看向梳妆台方向,
顿时浑身僵硬——铜镜不见了。柯明远屏住呼吸,缓缓坐起身。就在这时,
他注意到床尾处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他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去,
差点惊叫出声——那面铜镜不知何时被移到了床尾的矮柜上,正对着他的床!更可怕的是,
在镜子的反射中,他清晰地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长发垂肩,
似乎正低头看着他。柯明远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再看向镜子,那个人影也不见了,
只有他自己惊恐的脸映在镜中。"见鬼了..."他喃喃道,下床走向铜镜。镜面冰凉刺骨,
他试图拿起它放回梳妆台,却发现铜镜像是粘在了矮柜上,纹丝不动。就在这时,
镜面突然泛起一层雾气,随后浮现出一行字迹:"你终于醒了。"柯明远倒退几步,
撞到了身后的衣柜。他死死盯着铜镜,那行字迹又慢慢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定是太累了..."他安慰自己,决定明天就把这面邪门的镜子处理掉。他回到床上,
用被子蒙住头,却怎么也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迷迷糊糊地陷入浅眠,
却总觉得有人在房间里走动,偶尔还能听见女子轻轻的叹息声。第二天清晨,
柯明远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床尾的矮柜——铜镜好端端地放在梳妆台上,
就像从未移动过一样。"幻觉,都是幻觉。"他对自己说,
却还是忍不住走到梳妆台前检查铜镜。镜面光洁如常,没有任何异常。他松了口气,
决定今天就把镜子带到店里卖掉。然而,当他洗漱完毕准备出门时,却发现铜镜不见了。
他翻遍了整个卧室,最后在客厅的茶几上找到了它。
"这不可能..."柯明远的手微微发抖。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没动过镜子,
公寓里也只有他一个人。接下来的几天,类似的怪事不断发生。
面时常浮现雾气;有时柯明远会在镜中看到不属于自己的倒影——一个面容模糊的清代女子。
最可怕的是,他开始在梦中与那个女子对话。"你是谁?"在第五天的梦里,
柯明远终于鼓起勇气问道。镜前的女子停下梳头的动作,幽幽道:"我叫柳如眉。
""你为什么缠着我?"女子缓缓转身,
这次柯明远看清了她的脸——那是一张美丽却惨白的面孔,双眼空洞无神,
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因为这面镜子选中了你。"柯明远想追问,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再次惊醒。窗外,天刚蒙蒙亮。他浑身冷汗,却发现自己的手正抚摸着铜镜的镜面,而镜中,
柳如眉的脸正慢慢隐去。"够了!"柯明远一把抓起铜镜,准备把它扔进垃圾桶。就在这时,
镜面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惊叫一声松开了手。铜镜掉在地毯上,镜面朝上,
现出一幕幕快速闪过的画面:一个戏班、一场大火、一个上吊的女子...柯明远跌坐在地,
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意识到,这面镜子确实附着什么东西,
而且它正在慢慢侵蚀他的生活。当天下午,
柯明远带着铜镜来到了大学民俗学教授林正阳的办公室。林教授是他多年的好友,
对民间灵异事件颇有研究。林教授仔细检查了铜镜,脸色越来越凝重:"明远,
你这面镜子不简单。从工艺看确实是晚清时期的,
但这镜框上的花纹...是专门用来束缚亡灵的。""什么意思?"柯明远咽了口唾沫。
"这叫'阴阳镜',是古代术士用来与阴间沟通的法器。"林教授指着镜框上的蝴蝶花纹,
"这些不是普通装饰,而是一种符咒。至于镜背的玉石..."他翻过镜子,
眯眼看了看那暗红色的玉石,"这可能是血玉,用特殊方法将人血浸入玉石制成,
通常与邪术有关。"柯明远感到一阵恶寒:"那镜子里真的...有东西?
"林教授点点头:"根据你描述的现象,这面镜子很可能附着了一个强大的怨灵。
你看到的那个柳如眉,我查查资料。"林教授打开电脑,在古籍数据库中搜索了一会儿,
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找到了!柳如眉,光绪年间苏州'彩云班'的当家花旦,
擅长《牡丹亭》。资料记载她因情变在戏班后台自缢身亡,死时年仅二十二岁。更诡异的是,
她死后第三天,整个戏班在一场大火中全部丧生。
"柯明远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她的死和这面镜子有什么关系?
""等等..."林教授继续翻阅资料,"这里有一段野史记载,说柳如眉死后,
她常用的化妆镜不翼而飞。有传言说她的一缕怨魂附在了镜中,谁得到镜子就会被她缠上,
直到...""直到什么?""直到她找到替身,借尸还魂。"林教授严肃地看着柯明远,
"明远,你必须马上处理掉这面镜子。根据记载,被柳如眉缠上的人,最终都会在镜前自尽,
就像她当年一样。"柯明远想起梦中柳如眉诡异的微笑,胃里一阵翻腾:"怎么处理?
砸碎它?""不行!"林教授厉声制止,"暴力破坏只会释放里面的怨灵。
需要找专业人士进行驱邪仪式。"他看了看日历,"三天后是农历七月十四,
鬼门关大开的前一天,阴气最重。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解决这件事。"当天晚上,
柯明远将铜镜锁在了古董店的保险柜里,决定在店里过夜,远离那面可怕的镜子。然而,
午夜时分,他被一阵熟悉的"咔嗒"声惊醒。借着安全灯的微光,
柯明远惊恐地发现——铜镜就放在他临时床铺旁的茶几上,镜面正对着他!
"这不可能..."他颤抖着摸出手机,想给林教授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
与此同时,镜面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茶几滴落在地板上,
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液体在地面汇聚,竟慢慢形成了两个字:"回家"。
柯明远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当他再次清醒时,
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站在自家卧室里,铜镜就在梳妆台上,镜中柳如眉的脸清晰可见。
"你逃不掉的。"柳如眉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我需要你的身体,完成我未竟之事。
"柯明远想逃,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艰难地挪到门前,却发现门锁死了。
回头看向镜子,柳如眉已经从镜中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正在慢慢往外爬!
"林教授...救救我..."柯明远绝望地喃喃道,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柯明远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卧室地板上,全身酸痛。窗外天色微明,
铜镜静静地立在梳妆台上,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是幻觉。但当他试图站起来时,
一阵剧痛从手腕传来——那里赫然出现了一圈淤青,像是被什么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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