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月在血泊里睁开眼睛时，金丝楠木梁上垂下的茜纱宫灯正映着窗外细雪。
喉间铁锈味翻涌，她看着自己枯槁手指上残留的丹蔻，恍惚间竟与三年前及笄宴上那抹嫣红重叠。
"娘娘，该喝药了。
"老嬷嬷的声音像钝刀刮过青石。
白玉碗中汤药漆黑如墨，映出她鬓边早生的华发。
东宫特有的沉水香从屏风后漫来，太子玄色锦袍上蟠龙金线刺痛她的眼——三日前，就是这双手，亲自在沈氏满门抄斩的诏书上盖了印。
"孤的太子妃，该上路了。
"腕间玉镯撞碎在青砖上，沈容月突然笑起来。
笑声惊飞了檐下寒鸦，她想起冷宫外那株老梅，裴珩出征前曾折了枝半开的花递给她，说"待我归来"。
可如今梅枝早己枯朽，那个说要护她一世安好的人，此刻应当躺在北境的风雪里，再不会归来。
剧痛自五脏六腑炸开时，宫门外突然传来金戈铮鸣。
沈容月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看见裴珩染血的玄甲劈开朱红宫门，他眉骨上的新伤还在渗血，手中却紧紧攥着她及笄那日遗落的青玉簪。
"容月——！
"原来他竟真的...沈容月想抬手触碰那张染血的面容，却只抓住一缕裹着血腥气的寒风。
意识消散前，她听见裴珩嘶吼着唤军医，感受到温热血珠滴在颈侧，混着他身上熟悉的沉檀香。
再睁眼时，满室暖香。
"姑娘快些梳妆吧，前厅的贵客们都等着呢。
"丫鬟捧着缠枝牡丹纹锦盒进来，里头躺着支九鸾衔珠钗。
铜镜中映出少女莹白面容，眉间花钿还是去岁流行的金箔月牙纹。
沈容月猛地攥住梳妆台边缘。
指尖传来的痛楚如此真实，镜中人是十六岁的模样。
她颤抖着打开妆奁最底层的暗格，裴珩送的那支青玉簪果然静静躺在红绸上，簪尾刻着极小一个"珩"字。
前世她嫌这礼物寒酸，随手扔进妆奁再未看过。
首到抄家那日，叛军闯入闺阁翻找"通敌证据"，才在撕碎的绸缎里看见这支簪子。
前厅丝竹声隐约传来，沈容月深吸一口气。
及笄宴，正是命运的转折点。
前世她在此宴上接了太子所赠的南海明珠，从此沈家便被绑上东宫的战车。
而此刻——"容月妹妹。
"太子萧景煜的声音在廊下响起，他今日特意穿了月白锦袍，腰间悬着双鱼玉佩，端的是一派光风霁月，"孤寻了支并蒂莲步摇，想着配你今日的...""参见太子殿下。
"沈容月屈膝行礼的弧度恰到好处，后退半步避开他欲搀扶的手，"殿下厚爱，臣女愧不敢当。
方才母亲传话，说前厅有贵客至，容月先行告退。
"萧景煜怔在原地。
他看着少女绯色裙裾拂过石阶，发间珠钗在廊下光影中明明灭灭，忽然觉得这个自幼追着他唤"景煜哥哥"的小姑娘，此刻陌生得令人心惊。
宴厅内觥筹交错。
沈容月借着更衣的由头绕到西侧回廊，果然在紫藤花架下看见那道玄色身影。
裴珩正在听暗卫禀报，眉峰微蹙间，腰间螭纹玉佩随着动作轻晃——那是他生母柔嘉长公主的遗物。
前世她为帮萧景煜拉拢裴珩，曾故意在冬宴落水，骗得这玉佩为信物。
后来才知，裴珩那日根本识破她的伎俩，却还是纵着她将玉佩送到东宫。
"王爷安好。
"沈容月盈盈下拜时，故意让袖中帕子飘落在他靴边。
素白鲛绡上绣着半阙《鹧鸪天》，正是裴珩去岁在诗会上所作。
裴珩弯腰拾帕的动作顿了顿。
少女身上淡淡的苏合香萦绕鼻端，他想起半月前暗卫密报，说沈家嫡女近日总往东宫递诗稿。
指尖摩挲着帕角熟悉的针脚，喉间突然泛起苦涩。
"姑娘的帕子。
"他将鲛绡递还，声音比檐下冰棱更冷，"下次若要设计人，记得把墨迹做旧些。
"沈容月抬眼时，正对上裴珩眼底来不及收敛的痛色。
前世她从未细究过他种种反常，如今想来，那支青玉簪，那夜冒死闯宫的身影，还有书房暗格里逐年增厚的诗稿..."王爷教训的是。
"她忽然伸手握住裴珩将要收回的指尖，在他骤然紧缩的瞳孔里嫣然一笑，"所以容月这次，想同王爷做笔正经买卖。
"裴珩的腕骨很凉，像他常年握着的玄铁剑。
沈容月感觉到他瞬间绷紧的肌肉，却不退反进，借着宽大袖摆遮掩，将东宫令牌塞进他掌心。
"三日后卯时，西市胡商有批红珊瑚要送进东宫别院。
"她踮起脚尖，呼吸拂过他耳畔，"烦请王爷派人查验货箱底层。
"这是前世萧景煜私运兵器的开端。
沈容月看着裴珩骤然幽深的眼眸，知道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此刻终于窥见了棋盘上真正的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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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碗中汤药漆黑如墨，映出她鬓边早生的华发。
东宫特有的沉水香从屏风后漫来，太子玄色锦袍上蟠龙金线刺痛她的眼——三日前，就是这双手，亲自在沈氏满门抄斩的诏书上盖了印。
"孤的太子妃，该上路了。
"腕间玉镯撞碎在青砖上，沈容月突然笑起来。
笑声惊飞了檐下寒鸦，她想起冷宫外那株老梅，裴珩出征前曾折了枝半开的花递给她，说"待我归来"。
可如今梅枝早己枯朽，那个说要护她一世安好的人，此刻应当躺在北境的风雪里，再不会归来。
剧痛自五脏六腑炸开时，宫门外突然传来金戈铮鸣。
沈容月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看见裴珩染血的玄甲劈开朱红宫门，他眉骨上的新伤还在渗血，手中却紧紧攥着她及笄那日遗落的青玉簪。
"容月——！
"原来他竟真的...沈容月想抬手触碰那张染血的面容，却只抓住一缕裹着血腥气的寒风。
意识消散前，她听见裴珩嘶吼着唤军医，感受到温热血珠滴在颈侧，混着他身上熟悉的沉檀香。
再睁眼时，满室暖香。
"姑娘快些梳妆吧，前厅的贵客们都等着呢。
"丫鬟捧着缠枝牡丹纹锦盒进来，里头躺着支九鸾衔珠钗。
铜镜中映出少女莹白面容，眉间花钿还是去岁流行的金箔月牙纹。
沈容月猛地攥住梳妆台边缘。
指尖传来的痛楚如此真实，镜中人是十六岁的模样。
她颤抖着打开妆奁最底层的暗格，裴珩送的那支青玉簪果然静静躺在红绸上，簪尾刻着极小一个"珩"字。
前世她嫌这礼物寒酸，随手扔进妆奁再未看过。
首到抄家那日，叛军闯入闺阁翻找"通敌证据"，才在撕碎的绸缎里看见这支簪子。
前厅丝竹声隐约传来，沈容月深吸一口气。
及笄宴，正是命运的转折点。
前世她在此宴上接了太子所赠的南海明珠，从此沈家便被绑上东宫的战车。
而此刻——"容月妹妹。
"太子萧景煜的声音在廊下响起，他今日特意穿了月白锦袍，腰间悬着双鱼玉佩，端的是一派光风霁月，"孤寻了支并蒂莲步摇，想着配你今日的...""参见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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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母亲传话，说前厅有贵客至，容月先行告退。
"萧景煜怔在原地。
他看着少女绯色裙裾拂过石阶，发间珠钗在廊下光影中明明灭灭，忽然觉得这个自幼追着他唤"景煜哥哥"的小姑娘，此刻陌生得令人心惊。
宴厅内觥筹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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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珩正在听暗卫禀报，眉峰微蹙间，腰间螭纹玉佩随着动作轻晃——那是他生母柔嘉长公主的遗物。
前世她为帮萧景煜拉拢裴珩，曾故意在冬宴落水，骗得这玉佩为信物。
后来才知，裴珩那日根本识破她的伎俩，却还是纵着她将玉佩送到东宫。
"王爷安好。
"沈容月盈盈下拜时，故意让袖中帕子飘落在他靴边。
素白鲛绡上绣着半阙《鹧鸪天》，正是裴珩去岁在诗会上所作。
裴珩弯腰拾帕的动作顿了顿。
少女身上淡淡的苏合香萦绕鼻端，他想起半月前暗卫密报，说沈家嫡女近日总往东宫递诗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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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的帕子。
"他将鲛绡递还，声音比檐下冰棱更冷，"下次若要设计人，记得把墨迹做旧些。
"沈容月抬眼时，正对上裴珩眼底来不及收敛的痛色。
前世她从未细究过他种种反常，如今想来，那支青玉簪，那夜冒死闯宫的身影，还有书房暗格里逐年增厚的诗稿..."王爷教训的是。
"她忽然伸手握住裴珩将要收回的指尖，在他骤然紧缩的瞳孔里嫣然一笑，"所以容月这次，想同王爷做笔正经买卖。
"裴珩的腕骨很凉，像他常年握着的玄铁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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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卯时，西市胡商有批红珊瑚要送进东宫别院。
"她踮起脚尖，呼吸拂过他耳畔，"烦请王爷派人查验货箱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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