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雨丝细密如针，刺在脸上却不觉疼痛。
苏晚跪在泥泞的黄土上，双手捧着最后一抔土，轻轻覆盖在简陋的木质棺材上。
她的指甲缝里嵌满了泥土，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是泪。
"奶奶，一路走好。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
周围空无一人，只有远处几棵老槐树在风中摇曳，仿佛在向这位山村最后的接生婆告别。
苏晚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
她今年二十二岁，却己经独自处理完了奶奶的后事——从擦洗身体、更换寿衣，到钉棺材、挖墓穴。
村里几个老人来看过，留下几个鸡蛋和一壶米酒便离开了。
奶奶活了七十八岁，接生过半个村子的人，到头来送行的只有她一手带大的孙女。
回到山腰那座摇摇欲坠的木屋，苏晚机械地收拾着奶奶的遗物。
一个褪色的铁盒里装着几张泛黄的照片——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父母模样；一把老旧的银剪刀，奶奶用它剪过无数新生儿的脐带；还有一本手写的笔记本，记录着各种草药配方和接生心得。
屋外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了泥泞的小路上，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苏晚小姐？
"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撑着伞走过来，皮鞋上立刻沾满了泥点，他皱了皱眉，"您父亲派我来接您。
"苏晚的手指微微收紧，捏皱了手中的照片。
十八年了，那个抛弃她和奶奶的男人，现在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
"我需要十分钟。
"她头也不抬地说。
男人面露难色："苏总说今天务必——""我说了，十分钟。
"苏晚抬眼看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透出的冷意让男人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十分钟后，苏晚拎着一个磨损的帆布包走出木屋，包里只装了几件衣服、那本笔记本和铁盒。
她没有锁门——这里己经没有什么值得锁的东西了。
车窗外的景色从青翠山峦逐渐变成灰蒙蒙的高速公路，再到霓虹闪烁的都市丛林。
西个小时的车程里，苏晚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仿佛要将这十八年错过的城市变化尽收眼底。
"到了。
"司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车停在江城最高档的别墅区，一栋三层欧式建筑前。
喷泉、雕塑、修剪整齐的草坪，处处彰显着主人的财富。
苏晚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沾满泥土的运动鞋，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大门打开，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西装革履，表情复杂。
"晚晚，你长大了。
"苏志远的声音有些颤抖。
苏晚静静地看着这个生物学上的父亲，没有说话。
她记得五岁那年发高烧，奶奶背着她走了十里山路去镇上看病，而这个男人连一封信都没寄来过。
"进来吧，见见你阿姨和妹妹。
"苏志远侧身让出路。
客厅里，一个穿着真丝家居服的女人正优雅地品着红茶，旁边坐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正低头玩手机。
两人闻声抬头，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苏晚身上。
"这就是晚晚啊，长得真...朴实。
"林玉茹放下茶杯，笑容像是画在脸上的，没有到达眼底，"莹莹，来见见你姐姐。
"苏莹撇了撇嘴，上下打量着苏晚的穿着，眼中闪过轻蔑："爸，她真要住在这里？
我们家又不是收容所。
""莹莹！
"苏志远呵斥了一声，但语气并不严厉，"晚晚刚回来，你带她去客房休息吧。
"苏莹不情不愿地站起来，领着苏晚上楼。
客房很干净，却冷冰冰的没有生活气息，像是酒店房间。
"浴室在那边，记得洗干净再碰床单。
"苏莹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门被故意摔得很响。
苏晚放下帆布包，走到窗前。
从这里可以看到后花园和游泳池，几个佣人正在收拾户外餐桌。
这就是她父亲的新家庭，光鲜亮丽，与她过去十八年的生活天壤之别。
夜深人静时，苏晚被走廊的说话声惊醒。
多年的独居生活让她养成了浅眠的习惯。
"...志远，你打算怎么安排她？
总不能一首住在这里吧？
"是林玉茹的声音。
"她才刚回来...""沈家不是正在找联姻对象吗？
沈砚辞那个工作狂到现在还没结婚，听说他母亲急得不行。
"林玉茹的声音压低了几分，"虽然出身差了点，但好歹是你亲生女儿，长相也还过得去。
""这...""总比养在家里强，莹莹马上就要带男朋友回来了，多尴尬啊。
"脚步声渐渐远去，苏晚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原来如此，接她回来不是为了亲情，而是为了物尽其用。
她轻轻打开帆布包，取出奶奶的笔记本，在月光下抚摸着那些熟悉的字迹。
奶奶常说，晚晚啊，你比山里的狐狸还聪明，比野狼还坚强，总有一天会飞出这片大山。
"奶奶，您看，我飞出来了。
"苏晚对着虚空轻声道，"只是这笼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华丽。
"窗外，一轮冷月高悬，照着她苍白的脸和决绝的眼神。
明天，她将面对什么，己经不重要了。
十八年的孤独教会她一件事——这世上，能伤害她的人，还没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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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指甲缝里嵌满了泥土，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是泪。
"奶奶，一路走好。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
周围空无一人，只有远处几棵老槐树在风中摇曳，仿佛在向这位山村最后的接生婆告别。
苏晚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
她今年二十二岁，却己经独自处理完了奶奶的后事——从擦洗身体、更换寿衣，到钉棺材、挖墓穴。
村里几个老人来看过，留下几个鸡蛋和一壶米酒便离开了。
奶奶活了七十八岁，接生过半个村子的人，到头来送行的只有她一手带大的孙女。
回到山腰那座摇摇欲坠的木屋，苏晚机械地收拾着奶奶的遗物。
一个褪色的铁盒里装着几张泛黄的照片——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父母模样；一把老旧的银剪刀，奶奶用它剪过无数新生儿的脐带；还有一本手写的笔记本，记录着各种草药配方和接生心得。
屋外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了泥泞的小路上，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苏晚小姐？
"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撑着伞走过来，皮鞋上立刻沾满了泥点，他皱了皱眉，"您父亲派我来接您。
"苏晚的手指微微收紧，捏皱了手中的照片。
十八年了，那个抛弃她和奶奶的男人，现在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
"我需要十分钟。
"她头也不抬地说。
男人面露难色："苏总说今天务必——""我说了，十分钟。
"苏晚抬眼看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透出的冷意让男人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十分钟后，苏晚拎着一个磨损的帆布包走出木屋，包里只装了几件衣服、那本笔记本和铁盒。
她没有锁门——这里己经没有什么值得锁的东西了。
车窗外的景色从青翠山峦逐渐变成灰蒙蒙的高速公路，再到霓虹闪烁的都市丛林。
西个小时的车程里，苏晚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仿佛要将这十八年错过的城市变化尽收眼底。
"到了。
"司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车停在江城最高档的别墅区，一栋三层欧式建筑前。
喷泉、雕塑、修剪整齐的草坪，处处彰显着主人的财富。
苏晚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沾满泥土的运动鞋，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大门打开，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西装革履，表情复杂。
"晚晚，你长大了。
"苏志远的声音有些颤抖。
苏晚静静地看着这个生物学上的父亲，没有说话。
她记得五岁那年发高烧，奶奶背着她走了十里山路去镇上看病，而这个男人连一封信都没寄来过。
"进来吧，见见你阿姨和妹妹。
"苏志远侧身让出路。
客厅里，一个穿着真丝家居服的女人正优雅地品着红茶，旁边坐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正低头玩手机。
两人闻声抬头，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苏晚身上。
"这就是晚晚啊，长得真...朴实。
"林玉茹放下茶杯，笑容像是画在脸上的，没有到达眼底，"莹莹，来见见你姐姐。
"苏莹撇了撇嘴，上下打量着苏晚的穿着，眼中闪过轻蔑："爸，她真要住在这里？
我们家又不是收容所。
""莹莹！
"苏志远呵斥了一声，但语气并不严厉，"晚晚刚回来，你带她去客房休息吧。
"苏莹不情不愿地站起来，领着苏晚上楼。
客房很干净，却冷冰冰的没有生活气息，像是酒店房间。
"浴室在那边，记得洗干净再碰床单。
"苏莹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门被故意摔得很响。
苏晚放下帆布包，走到窗前。
从这里可以看到后花园和游泳池，几个佣人正在收拾户外餐桌。
这就是她父亲的新家庭，光鲜亮丽，与她过去十八年的生活天壤之别。
夜深人静时，苏晚被走廊的说话声惊醒。
多年的独居生活让她养成了浅眠的习惯。
"...志远，你打算怎么安排她？
总不能一首住在这里吧？
"是林玉茹的声音。
"她才刚回来...""沈家不是正在找联姻对象吗？
沈砚辞那个工作狂到现在还没结婚，听说他母亲急得不行。
"林玉茹的声音压低了几分，"虽然出身差了点，但好歹是你亲生女儿，长相也还过得去。
""这...""总比养在家里强，莹莹马上就要带男朋友回来了，多尴尬啊。
"脚步声渐渐远去，苏晚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原来如此，接她回来不是为了亲情，而是为了物尽其用。
她轻轻打开帆布包，取出奶奶的笔记本，在月光下抚摸着那些熟悉的字迹。
奶奶常说，晚晚啊，你比山里的狐狸还聪明，比野狼还坚强，总有一天会飞出这片大山。
"奶奶，您看，我飞出来了。
"苏晚对着虚空轻声道，"只是这笼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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