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深潭畔竹影婆娑。
宇文澜蹲在溪边清洗草药，指尖被冷水浸得发白。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一年，更或者是带着记忆的重新投胎。
遥想最初，她诞生于西魏大将军宇文泰府中，母亲乃是妾室柳氏。
深宅大院，妻妾争宠，柳氏为了在这复杂的环境中站稳脚跟，特意买通了府里的稳婆和大夫，对外宣称自己诞下的是个儿子。
就这样，在过去将近十一年的时光里，宇文澜一首被当作男子教养。
骑马驰骋，箭术练习，书法研习，但凡男子该学的技艺，她一样都未曾落下。
可若是哪一项学得不够出色，母亲就会毫不留情地用竹条惩戒她。
一下，又一下。
就这样打碎她想混吃等死的梦想。
暮春的溪水裹着落花，在宇文澜指尖潺潺而过。
她垂眸凝视水面倒影，恍惚间与记忆中那个被竹条抽打的幼童重叠。
或许是母亲见她实在难成大器，便把她送到深山中，拜在隐士门下学习兵法谋略。
也正是在这儿，她遇见了十二岁的高长恭。
原来高长恭也是这位隐士座下的弟子。
自此，他们一同在这深山之中，跟随隐士学习，开启一段段一同钻研兵法、谈古论今的日子。
对岸传来衣袂破空声，她抬头时，正见高长恭踩着青石板缓步而来，玄色衣襟被山风鼓起，腰间玉珏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师兄可知今日山下来了商队？
"宇文澜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发间的竹簪沾着几片碎叶，"他们说邺城又出了新曲子，唱的是..."高长恭忽然驻足，腰间佩剑发出细微的龙吟。
少女话音戛然而止，只见他下颌线绷得极紧，月光在剑穗上流淌，映出指节分明的手正攥着腰间玉珏。
"师弟，你该知道，有些话在山风里说出口，就会被带去邺城的酒肆茶寮。
"高长恭转身时，山雾掠过眉骨，语气却比方才温和些，"莫让师父听见你这打听皇室秘闻的劲头。
"宇文澜突然跳起来，沾着泥点的衣摆扫过青石板："我不过好奇嘛！
都说北齐皇帝高洋..."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
北齐，在历史上乃是有名的“禽兽王朝”，那里面的“瓜”多得吃都吃不完。
小妈、弟妻、兄妻、大臣之妻。
皆成了皇帝荒淫的对象；裸奔、弑侄，种种暴行令人发指。
高长恭忽然解下外袍搭在她肩上。
布料带着松木香，宇文澜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他望着潭中月影，水面偶尔泛起涟漪，像是碎了又聚的银箔。
高长恭的目光依旧落在潭中月影上，他陷入了对往昔种种的回忆之中。
沉默许久后，他缓缓开口：“这皇室之事，远非你看到的这般简单。
就说我二叔，早年他也曾意气风发，文治武功皆有建树，把北齐治理得井井有条，令周边诸国敬畏。”
宇文澜微微仰起头，眼中满是疑惑：“可如今听到的，都是他如何暴虐荒淫，这前后差别，怎么如此之大？”
高长恭轻叹一声，转身倚靠着身旁的翠竹，竹叶沙沙作响：“权力这东西，能成就一个人，也能改变一个人。”
“朝堂之上，各方势力明争暗斗。”
“我二叔他身处漩涡中心，或许是压力所致，又或许是被权力蒙蔽了心智，才逐渐迷失了自我 。”
宇文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对于这点，她深以为然。
毕竟宇文家内部的宅斗也很严重。
各位姨娘不仅样貌秀丽，歌舞诗茶这些技能也是样样精通。
而她的几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长姐因为嫁的是废帝元钦，和父亲立场相反，被父亲杀害。
二姐于十三岁花一般的年龄被许配给了骠骑大将军窦毅。
几个哥哥，除了出身含金汤勺的，其他都是卷王的代表。
大哥宇文毓，虽然是庶子，但也是长子，于西魏大统十西年，受封宁都郡公，拜为开府仪同三司；二哥宇文震机敏聪颖。
十岁朗读《孝经》、《论语》、《毛诗》。
师从大儒卢诞，学习《礼记》、《尚书》。
大统十六年，受封武邑郡公。
三哥宇文觉是正室出身，自是不用多说，少时就被封为略阳郡公。
西魏恭帝三年三月，被封世子；西月，拜为大司马。
西哥宇文邕，可能因为年龄太小。
她出来的时候，对方还没获得什么封号。
至于她，在母亲的棍棒教导下，虽然诗词方面不如三哥，但骑马射箭方面却是兄弟间的佼佼者。
对于此，宇文澜既骄傲也心酸。
想到过去种种，她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肩上高长恭的外袍。
稍作停顿后。
她整理好眼底的情绪，脑袋一歪，看向高长恭，笑嘻嘻地说道：“师兄这就不怕自己说的话，被风带去茶馆了？”
高长恭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意如山间云雾：“风虽能传声，却也得看听者是谁。”
“这山中除你我与师父，再无旁人。
况且，我与你讲的，不过是些过往实情，算不得秘辛。”
他顿了顿，目光落到宇文澜脸上。
“只是这些朝堂之事，牵涉甚广，你往后行走于世，还是少打听为妙。”
宇文澜低低道了一声：“双标。”
高长恭轻弹了下宇文澜的额头，佯装严肃道：“还敢说我双标？
我是怕你这好奇心惹出祸事，到时可没人能替你兜着。”
他眼中满是关切，语重心长地说，“这世道不比山中，你单纯率性，我只怕你遭人算计。”
宇文澜用手将高长恭的脸推远了一些：“请不要对着我这么近，师兄你要知道，我自制力很差的。
万一早恋加断袖了怎么办？”
高长恭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宇文澜话里的调侃，哭笑不得地拍开她的手：“好你个小滑头，拿师兄打趣。”
他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襟，眼中笑意未减，“不过你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歪点子，什么早恋断袖，莫要再胡言乱语。”
宇文澜眨眨眼，狡黠一笑：“我可没胡言乱语，这世间情爱本就难测，说不定哪天我就对哪个风姿卓绝的公子动了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歪着头，上下打量高长恭，“比如像师兄这般，貌比潘安，又满腹才学的，保不准我就陷进去了。”
高长恭脸上微微一热，佯怒地瞪她：“越说越离谱，再这般口无遮拦，看我不告诉师父，让他罚你抄兵法。”
宇文澜一听，立马垮下脸来，双手合十作揖求饶：“师兄饶命，我错了还不行嘛，千万别告诉师父。
我这就去把草药收拾好，保证不再乱说了。”
说着，便麻溜地将外袍物归原主，转身去溪边，捡起地上放着的草药。
高长恭那些外袍，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这小师弟，总是这般活泼跳脱，有她在，这深山的日子倒是添了不少趣味。
正想着，宇文澜又转过身来，手里捧着草药，一脸正经地说：“师兄，我方才是玩笑话，不过万一以后真有喜欢的人，你可得帮我参谋参谋。”
高长恭走过去，接过她手里一部分草药，点头道：“真要有那一天，师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但你现在还是专心学艺，莫要整日想着这些情情爱爱。”
两人并肩往回走，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宇文澜嘴里还在嘟囔着：“我这不是未雨绸缪嘛，提前了解了解，等真遇到了，才不会手忙脚乱。”
高长恭听着她的碎碎念，只是含笑不语，山林间回荡着两人的欢声笑语，仿佛岁月也沉醉在了这美好的时光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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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母亲见她实在难成大器，便把她送到深山中，拜在隐士门下学习兵法谋略。
也正是在这儿，她遇见了十二岁的高长恭。
原来高长恭也是这位隐士座下的弟子。
自此，他们一同在这深山之中，跟随隐士学习，开启一段段一同钻研兵法、谈古论今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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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长恭转身时，山雾掠过眉骨，语气却比方才温和些，"莫让师父听见你这打听皇室秘闻的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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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叔他身处漩涡中心，或许是压力所致，又或许是被权力蒙蔽了心智，才逐渐迷失了自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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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长恭轻弹了下宇文澜的额头，佯装严肃道：“还敢说我双标？
我是怕你这好奇心惹出祸事，到时可没人能替你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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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襟，眼中笑意未减，“不过你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歪点子，什么早恋断袖，莫要再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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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澜一听，立马垮下脸来，双手合十作揖求饶：“师兄饶命，我错了还不行嘛，千万别告诉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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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便麻溜地将外袍物归原主，转身去溪边，捡起地上放着的草药。
高长恭那些外袍，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这小师弟，总是这般活泼跳脱，有她在，这深山的日子倒是添了不少趣味。
正想着，宇文澜又转过身来，手里捧着草药，一脸正经地说：“师兄，我方才是玩笑话，不过万一以后真有喜欢的人，你可得帮我参谋参谋。”
高长恭走过去，接过她手里一部分草药，点头道：“真要有那一天，师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但你现在还是专心学艺，莫要整日想着这些情情爱爱。”
两人并肩往回走，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宇文澜嘴里还在嘟囔着：“我这不是未雨绸缪嘛，提前了解了解，等真遇到了，才不会手忙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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