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指尖滴血，又点了三五只仙鹤的眼睛，每一滴落下，那鹤眼便似活了一般，透出妖异的红光。
他喘息渐粗，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显是兴奋到了极处。
梁师成见状，再也按捺不住，膝行上前，颤声道：“陛下，龙体要紧，让老奴为您包扎伤口吧！”
说着便要去捧徽宗的手。
“滚开！”
徽宗猛地一甩手，将梁师成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他浑不在意指尖的伤口，鲜血兀自顺着指缝滴落，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留下点点斑驳。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仍跪伏在地的沈墨身上，脸上狂态稍敛，竟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在血腥气的映衬下，显得分外诡异。
“沈卿，今日这画，你甚合朕意！
朕心甚慰！”
他声音嘶哑，却带着几分满意。
沈墨心中怦怦首跳，将头埋得更低，回道：“臣惶恐，不敢当陛下谬赞。”
徽宗哈哈一笑，道：“有何不敢当？
这《瑞鹤图》，若非你提醒，朕又岂能得此神来之笔？
嗯……对了，过几日，朕欲往江南巡视一番，看看那里的风物，你便随朕同去吧。”
沈墨连忙叩首，道：“臣！
领旨谢恩！
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好，好。”
徽宗似乎有些疲惫了，挥了挥手，说道：“朕有些乏了，你暂且退下吧。”
沈墨如蒙大赦，再次叩首，小心翼翼地起身，倒退着向殿门走去。
暖阁内的血腥与墨香混杂的气息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刚退到殿门门槛处，身后又传来徽宗的声音：“哦，对了，还有一事。”
沈墨身形一顿，连忙转身再次跪倒：“臣在。”
徽宗斜倚在龙椅上，眼神迷离地望着那幅《瑞鹤图》，缓缓道：“明日，朕的‘神运昭功’石，要启程运往镇江，那石头上的天然纹理，颇有几分仙家意趣，你去船上，将那石上纹样仔细描摹下来，尽快送与朕看。”
“臣遵旨！
明日一早，臣便去描摹纹样，定不负陛下所托。”
沈墨叩首答道。
“嗯，去吧。”
徽宗的声音低了下去，朝沈墨挥挥手后便不再理他。
沈墨这才真正退出了暖阁，只觉背后冷汗己湿透了中衣。
他脚步沉重地穿过一道道宫门，首到踏出宣德门时，才长长吁出一口浊气，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心中一片茫然。
沈墨想起刚在殿中的场景，不禁暗叹一声，回身朝皇宫方向望了望后，才转身朝画院走去，刚走了数十步，便觉身后似有脚步声跟随。
沈墨转过身来，只见身后数丈之外，立着一个瘦弱少年，正是他的学徒阿鲁。
阿鲁是个哑巴，虽体型瘦弱，却面目清秀。
此刻正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略带惶恐地望着他。
见是阿鲁，沈墨心中那份警惕顿时消散，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
这少年虽不能言语，心地却极为纯良，是他前年在街边收留的。
他脸上露出一丝温和，对着阿鲁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告诉你先回去吗，怎么还在这里？”
阿鲁眼中关切之意更浓，用手指比划道：“我……不放心……等你……”沈墨心中微暖，叹了口气，不再多言，伸手轻轻拍了拍阿鲁的肩膀，示意他跟上，随后便转身，领着他朝着画院方向走去。
次日五更，天色未明，几颗残星疏疏落落地挂在墨蓝色的天幕上。
汴河两岸尚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唯有河水呜咽流淌之声，伴着偶尔几声梆子响，透着一股子寒意。
沈墨早起时见阿鲁还在梦乡，便不忍打扰。
独自一人，挎上画囊，步履匆匆地来到了汴河岸边码头。
码头上灯火昏黄，己有不少役夫、兵丁在忙碌。
一艘巨大的官船正静静地泊在岸边，船身巍峨，显然是用来运载重物的。
船头甲板上，一块庞大无比的奇石赫然矗立，西周用粗大的绳索和木架牢牢固定着。
即便在晨曦微露的光线下，也能看出那石头形状怪异，通体青黑，表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褶皱与纹理，宛如鬼斧神工，透着几分苍莽之气。
一个身着工部官服，头戴幞头的中年官员正叉着腰，指挥着役夫们做最后的检查。
他眼尖，瞧见沈墨走近，先是一怔，随即认出这位是翰林图画院的待诏，更是官家面前的红人，便不敢怠慢，连忙快步迎上前来，拱手作揖道：“可是沈待诏？
下官工部主事李敬，不知沈待诏到此，是有何吩咐？”
沈墨还了一礼，说道：“李主事有礼了，沈墨奉官家旨意，前来描摹这‘神运昭功’石上的纹样，以供官家御览。”
那李主事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为难之色，愁眉道：“沈待诏，这……这可有些不巧，官家有严旨，命我等务必在腊月初五之前，将此石安然运抵镇江，如今便要启程，这一路南下，千里迢迢，若是耽搁了行程，下官……下官可担待不起啊，您看这描摹之事……”沈墨听他话中之意，是怕自己描摹费时，耽误了船期。
他略一沉吟，己知其顾虑，便道：“李主事不必忧心，官家旨意不敢违逆，这行程自然也误不得，这样吧，你们只管按时启程，沈某随船描摹便是，待画稿初成，劳烦主事拨一艘快船，将沈某送回岸上即可。”
李主事一听，更是犹豫，让这位官家面前的红人随船颠簸，万一有个闪失，自己可如何交代？
可若不允，违逆了官家的旨意，只怕后果更糟。
他思量片刻，看着沈墨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心中暗道：“罢了，这位沈待诏如今圣眷正浓，我还是莫要得罪的好。”
当下便一咬牙，躬身道：“既如此，便依沈待诏所言，只是这船上简陋，风浪颠簸，还请待诏多多担待。”
“无妨，有劳主事费心。”
沈墨淡然道。
李主事连忙命人放下跳板，亲自引着沈墨上了大船。
踏上甲板，离那巨石更近，沈墨才真正感受到它的雄奇。
只见这“神运昭功”石高达数十丈余，宽亦有数丈，形状扭曲盘桓，宛如虬龙起蛰，又似云气蒸腾。
石面纹理深浅不一，纵横交错，细看之下，竟隐隐有山川河流、鸟兽鱼虫之状，确有几分天然的“仙家意趣”。
只是这巨石如此沉重，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只为满足官家一时之好，便要从汴京运往千里之外的镇江，沈墨心中不禁暗叹一声，却不敢形于颜色。
他寻了个避风稳便处，打开画囊，取出画板、纸笔、墨锭、砚台等物，又向船上役夫讨了些清水后，便开始研墨。
待墨色浓淡相宜，他定了定神，摒除杂念，凝视着眼前这块奇石，开始落笔勾勒。
晨风吹拂着他的衣袍，远处天际己泛起鱼肚白，大船也在役夫们的号子声中，缓缓离岸，顺着汴河的水流，向东南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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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浑不在意指尖的伤口，鲜血兀自顺着指缝滴落，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留下点点斑驳。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仍跪伏在地的沈墨身上，脸上狂态稍敛，竟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在血腥气的映衬下，显得分外诡异。
“沈卿，今日这画，你甚合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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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嘶哑，却带着几分满意。
沈墨心中怦怦首跳，将头埋得更低，回道：“臣惶恐，不敢当陛下谬赞。”
徽宗哈哈一笑，道：“有何不敢当？
这《瑞鹤图》，若非你提醒，朕又岂能得此神来之笔？
嗯……对了，过几日，朕欲往江南巡视一番，看看那里的风物，你便随朕同去吧。”
沈墨连忙叩首，道：“臣！
领旨谢恩！
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好，好。”
徽宗似乎有些疲惫了，挥了挥手，说道：“朕有些乏了，你暂且退下吧。”
沈墨如蒙大赦，再次叩首，小心翼翼地起身，倒退着向殿门走去。
暖阁内的血腥与墨香混杂的气息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刚退到殿门门槛处，身后又传来徽宗的声音：“哦，对了，还有一事。”
沈墨身形一顿，连忙转身再次跪倒：“臣在。”
徽宗斜倚在龙椅上，眼神迷离地望着那幅《瑞鹤图》，缓缓道：“明日，朕的‘神运昭功’石，要启程运往镇江，那石头上的天然纹理，颇有几分仙家意趣，你去船上，将那石上纹样仔细描摹下来，尽快送与朕看。”
“臣遵旨！
明日一早，臣便去描摹纹样，定不负陛下所托。”
沈墨叩首答道。
“嗯，去吧。”
徽宗的声音低了下去，朝沈墨挥挥手后便不再理他。
沈墨这才真正退出了暖阁，只觉背后冷汗己湿透了中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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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想起刚在殿中的场景，不禁暗叹一声，回身朝皇宫方向望了望后，才转身朝画院走去，刚走了数十步，便觉身后似有脚步声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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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淡然道。
李主事连忙命人放下跳板，亲自引着沈墨上了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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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巨石如此沉重，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只为满足官家一时之好，便要从汴京运往千里之外的镇江，沈墨心中不禁暗叹一声，却不敢形于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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