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沿着破庙残瓦的缺口连成银线，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水洼。
林不凡盯着倒影里的自己，三日前还只有三根的鬓角白发，此刻己蔓延成一小簇，在晨光中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右臂内侧的莲纹下，沙漏虚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转，”时蚀：三年二月“的字迹渗着血丝，像极了母亲临终前绣在帕子上的残花。
他摸出油渍斑斑的纸包，昨夜从叶家武者衣襟里摸来的淬体散还剩小半。
药粉刚撒在胸口结痂的伤口，破界灯突然在怀中剧烈震颤，青芒如活物般卷走半包药粉。
灯座裂纹渗出的黏液落地时发出滋滋声响，眨眼间竟生出株三寸高的药草——赤红茎秆上顶着五片蝶形叶子，叶脉间流动着金箔般的纹路，凑近便能闻到刺骨的冰甜。
"别抢！
"少年慌忙去捂灯口，指尖却被叶片划过，渗出的血珠刚滴在茎秆，整株药草突然拔高寸许。
他咬牙揪下叶片嚼碎，凉意顺着喉管首窜丹田，右臂的刺痛如潮水退去，镜中水洼里的白发却又多出五根，像冬夜新落的霜。
"以药养灯，以命换命..."沙哑嗓音惊起梁上尘埃，蓬头乞丐不知何时倒悬在横梁，独眼映着晨光如淬了铁的刃。
他抖手扔下块发霉的炊饼，饼上爬着的蚂蚁刚触到灯座微光，瞬间化作金粉："想活过今年中秋，就跟老夫做笔交易。
"戌时的黑市笼罩在雾蒙蒙的绿灯笼下，百十个摊位沿着青石板路排开，鼎炉蒸腾的药气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林不凡裹紧偷来的青布斗篷，衣摆还带着昨夜翻墙时蹭的狗毛。
老乞丐林震山的手肘突然撞向他腰间，混在人流中挤到最里侧的赌丹摊前。
疤脸摊主正举着半块拳头大的原石吆喝，指节上的刀疤在灯笼下泛着青白："十碎灵一赌！
开得出丹纹白送！
"摊位前围满攥着碎银的修者，有人袖口露出半截蛇鳞护腕，有人腰间挂着沾血的兽牙。
"左边第三块。
"林震山的传音撞进识海时，林不凡的指尖正触到原石表面的凸起。
他摸出全部家当——三枚缺角的碎灵和半块刻着林家徽记的玉珏，拍在染着丹渍的木案上。
摊主刀疤纵横的脸抽了抽，提起玄铁刀劈开原石的刹那，青芒突然炸亮，两颗鸽卵大小的丹药躺在石芯，表面流转的云纹正是一品回气丹的标志。
"小子运气不错。
"摊主咬牙递丹，指缝间闪过一线黑鳞。
林震山突然按住他手腕，铁锁链从袖中窜出缠住对方脖颈："用妖血泡过的废丹，也敢拿出来骗人？
"话音未落，摊主皮肤下突然鼓起游走的青鳞，破界灯在怀中发烫，林不凡本能抓起丹药转身就跑，身后传来骨肉撕裂的闷响，混着摊主的嘶吼："老东西！
你敢坏老子......"子时的山洞飘着焦糊味，丹炉残骸躺在篝火旁，炉壁上凝结的黑色糊块正往下滴着油状物，恶臭熏得人眼眶发酸。
林不凡盯着本该成型的回气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叶家后厨偷看到的场景——二夫人用妖狼血淬丹的画面。
破界灯突然腾空而起，青芒卷走炉底废丹，灯焰剧烈吞吐间，三颗猩红药丸凭空浮现，表面爬满蚯蚓般的纹路，隐隐传出兽吼。
"吃了能打十个叶宇辰..."灯壁突然浮现扭曲的字迹，像用指甲刻在玻璃上。
少年盯着药丸犹豫片刻，昨夜叶宇辰带人烧了他栖身的破庙的场景闪过，一咬牙塞进嘴里。
热流瞬间炸开，瞳孔骤染金芒，他挥拳砸向洞外巨石，轰鸣声中碎石飞溅，拳头却毫无痛感。
可力量退去时，掌心躺着大把脱落的黑发，头顶凉飕飕的触感让他惨叫："秃...秃了？！
"正午的妖兽森林外围，腐叶堆下突然传来闷响。
林不凡顶着褪色斗笠刚要躲开，碗口粗的树干轰然倒塌，铁甲幼犀甩着额间半尺长的犀角冲出，鳞片缝隙间渗出的血珠滴在腐叶上，腾起阵阵白烟。
他摸出怀中猩红药丸，身后突然传来破风之声——叶宇辰的龙鳞爪带起腥风，指甲尖端还凝着昨日砍伤他的黑血。
"请犀兄吃糖！
"林不凡反手将药丸甩进犀口，转身就往树上窜。
铁甲犀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原本灰青的鳞片泛起赤红，猛冲出去的犀角首接挑飞叶宇辰的护腕。
少年挂在树杈上看着下方乱象：叶家武者被撞得倒飞出去，叶宇辰的玄衣被犀角划破，露出底下半片覆盖青鳞的胸膛，裤裆处渗出的水渍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这可比爆炎丹带劲..."他摸出炭笔在树皮上记录，没注意破界灯正吸收着战斗余波，灯座上的裂纹竟愈合了发丝粗细的一道，九瓣莲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刚饮过鲜血的莲花。
月光透过山洞顶的石缝洒在玉匣上，林不凡盯着两株被灯口吸干的百年紫参，根茎处的年轮清晰可见，像极了母亲棺木上的雕花。
破界灯突然发出蜂鸣，青芒裹着紫参卷入灯内，再吐出时己是个巴掌大的玉匣，匣盖上刻着的星图，正是昨夜他在灯座裂纹腐蚀出的图案。
"又要血？
"他苦笑着割破指尖，血珠刚触到匣盖，玉匣突然自行打开，《九转淬体术》的黄绢化作流光没入眉心，右臂的莲纹如活物般蔓延至肩胛，每片莲瓣都映着星芒。
沙漏虚影骤然暴涨，”五年七月“的字迹亮起金光，镜中水洼里的白发竟开始转黑，像春雪融化般消失。
林震山的声音从洞外飘来，混着夜枭的啼叫："以寿换道，值得么？
"少年往灯口塞着铁甲犀的鳞片，指尖触到灯座时传来暖意，像母亲临终前的手掌："总比当一辈子废物强。
"灯焰突然剧烈摇曳，明灭间映出他肩上新蔓延的莲纹，每道纹路都对应着星图上的主星。
洞穴深处传来岩层开裂的轻响，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存在，正随着他的成长，在时光的裂缝里缓缓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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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乞丐林震山的手肘突然撞向他腰间，混在人流中挤到最里侧的赌丹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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