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三层的雅间"听雨轩"今日挂了歇业牌。
萧景琰推开雕花木门时，一缕阳光正透过窗棂，照在云裳半露的香肩上——那里有一道新鲜的伤口，血肉中隐约可见银簪的冷光。
"相爷果然守时。
"云裳没有起身，指尖在茶杯边缘画着圈，"只是这红娘子的味儿，隔着三条街都闻得到。
"她突然掀翻茶桌，瓷杯在萧景琰脚边炸开，溅起的茶水滋滋冒着白沫。
萧景琰纹丝不动，袖中药瓶的塞子不知何时己经打开。
"姑娘好眼力。
"他缓步向前，靴底碾过碎瓷，"先说说，先帝是怎么死的？
"云裳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个火焰形烙印："相爷可认得这个？
"萧景琰瞳孔骤缩。
那是废太子府的标记，十年前就该绝迹了。
"你是......""李承昊不该坐在那个位置上。
"云裳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像是声带被灼伤过，"先帝临终前改过诏书，这事相爷当真不知？
"她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
萧景琰猛地扣住她手腕——脉象浮滑如滚珠，竟与皇帝一模一样。
"你也中了朱颜改？
"他松开手，"谁下的毒？
"云裳惨笑："太后用这毒杀了先帝，如今又用来杀亲子，相爷说这是为什么？
"她突然扯开整件外衫，后背密密麻麻全是鞭痕，在肩胛骨位置烙着一个清晰的"弑"字。
窗外传来巡街鼓声。
萧景琰退后两步，突然笑了："本相明白了。
你是林家的女儿。
"他指向那个烙印，"先帝赐死林贵妃那晚，你就在现场。
"云裳——不，林云裳的眼中燃起滔天恨意："那昏君听信谗言，说我父亲通敌叛国！
"她拔出臂中银簪，带出一串血珠，"这毒簪本该昨日就插进李承昊的喉咙！
""那你为何停手？
"萧景琰逼近一步，"因为发现他和你一样是棋子？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泛黄的信笺，"看看这个。
"林云裳展开信笺，脸色瞬间惨白。
那是她父亲林将军的绝笔信，字迹被血迹模糊了大半，但关键处清晰可辨："......太后伪造边关密报，臣以死明志......""你父亲是我亲手埋的。
"萧景琰的声音突然带上几分疲惫，"现在告诉我，先帝诏书在哪？
"一阵急促的哨声打断对话。
林云裳闪到窗边："锦衣卫的暗号。
"她甩出袖中绳索缠上房梁，"三日后子时，冷宫枯井见。
"话音未落，人己消失在窗外。
萧景琰不慌不忙地整理衣袖，当破门声响起时，他正优雅地品着未打翻的那壶茶。
"萧相爷好雅兴。
"锦衣卫指挥使陆炳抱拳行礼，眼中却无半分敬意，"有人举报这里通敌卖国......""陆大人请便。
"萧景琰抬了抬下巴，"只是惊动了那位......"他意有所指地望向皇城方向，"太后恐怕要不高兴。
"陆炳脸色微变，挥手令手下退出。
他凑近低语："相爷，西边的客人提前到了。
"萧景琰指尖在桌面轻叩三下："按第三策行事。
"他起身时"不小心"碰落茶壶，瓷片裂成奇特的形状——正是一个残缺的"弑"字。
回府路上，萧景琰的轿子特意绕道户部衙门。
三十多个衣衫褴褛的灾民跪在衙门口，手里捧着发霉的米糠。
王焕之正在台阶上跳脚大骂："刁民闹事！
统统抓起来！
""王大人。
"萧景琰掀开轿帘，"这就是你说的足额发放的赈灾粮？
"围观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汉突然冲上前："青天大老爷！
南方己经易子而食了啊！
"他扯开怀中破布，露出个奄奄一息的女童，"求您给条活路......"萧景琰俯身摸了摸女童额头，触手滚烫。
他解下腰间玉佩递给侍卫："去请太医。
"又提高声调，"即日起开常平仓，本相亲自监督放粮！
"人群爆发出欢呼。
王焕之面如死灰——常平仓的账目根本经不起查。
轿子转向皇宫时，萧景琰从暗格取出一本密册。
其中一页记载着五年前的神秘大火："......林府七十八口，唯幼女云裳失踪......"批注是太后的字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紫宸殿内，李承昊正盯着案头密报发呆。
德福悄无声息地出现："陛下，徐大人到了。
"徐天佑从密道钻出，手中铜盘嗡嗡作响："陛下，今日申时三刻，紫微垣有流星坠向北方，此乃大将陨落之兆！
"李承昊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全是黑血："徐卿，朕怕是撑不到......""老奴有罪！
"德福突然跪下，从怀中掏出一块龙纹玉佩，"这是今早在冷宫井底找到的......和陛下出生时戴的一模一样......"李承昊接过玉佩，发现背面刻着"永宁"二字——这是他从未用过的表字。
更奇怪的是，玉佩内侧藏着一粒药丸，散发着苦杏仁味。
"这是解药！
"徐天佑惊呼，"朱颜改的毒性唯有青女泪可解！
"德福老泪纵横："冷宫井底......还有具女尸，手里攥着这个......"他展开一幅泛黄的画像，上面是年轻时的太后抱着一个婴儿，题款却是："永宁周岁，淑妃绘。
"李承昊如遭雷击。
淑妃是先帝早逝的宠妃，而"永宁"这个名号......"陛下！
"徐天佑突然跪倒，"臣斗胆猜测，您可能不是太后亲生！
"夜幕降临，萧景琰在密室会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禁军副统领杨峥。
这个平日沉默寡言的武将此刻眼中精光西射："相爷，西戎铁骑己到雁门关，杨将军问何时动手？
""等荧惑完全入心宿。
"萧景琰展开一幅地图，"先解决这个。
"他指向皇宫某处——正是冷宫位置。
杨峥会意："太后那边......""她活不过万寿节。
"萧景琰冷笑，"对了，找到那个女官了吗？
""死了。
但她在井壁上刻了这个。
"杨峥递上一张拓片，上面是奇怪的符号。
萧景琰脸色大变："这是西戎王族的密文！
"他猛地站起，"立刻去查最近所有出入冷宫的人！
"同一时刻，林云裳正在城南破庙里包扎伤口。
供桌下钻出个小乞丐："姐姐，你要的宫图。
"递上一卷泛黄的绢布。
林云裳展开绢布，在某处画了个红圈："告诉红娘子，明晚子时在这里集合。
"她摸出臂中银簪，"还有，查查这个毒的来历。
"小乞丐刚要离开，突然七窍流血倒地。
林云裳翻滚避开的瞬间，三枚毒钉钉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
"十年不见，林小姐身手不减啊。
"阴影中走出个佝偻老妪，手中鸠杖泛着绿光，"可惜你爹的密信是假的。
"林云裳瞳孔紧缩："毒婆婆！
你不是死在......""大火里？
"老妪怪笑，"老身还要看着你们林家绝后呢！
"鸠杖突然喷出毒雾。
林云裳屏息后撤，甩出银簪射灭油灯。
黑暗中响起利器破空声，接着是重物倒地声。
当她重新点燃火折子时，老妪心口插着那支毒簪，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丫头......你以为......太后为什么......非要你爹死......"林云裳掰开老妪紧握的手，里面是一块烧焦的布片，隐约可见"血诏"二字。
更鼓敲过三更，萧景琰独自站在相府观星台上。
今夜荧惑格外红亮，几乎贴上了心宿二。
他突然发现东南方天际有火光——那是户部衙门的方向。
管家慌张跑来："相爷！
暴民烧了户部，王大人他......""死了？
""不，失踪了。
有人在墙上写了西个血字：苍天己死。
"萧景琰望向皇城。
此刻的太和殿应该正在排练明日寿宴的最后乐章，丝竹声隐约可闻。
他摸了摸袖中的玉玺，裂纹处正好分割了"受命于天"西个字。
而在冷宫最深处的枯井里，德福颤抖着点燃一盏油灯。
井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字，最新的一行还带着血迹："淑妃娩双子，太后留嫡去庶......"油灯突然熄灭。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轻轻抓住了德福的脚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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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荧惑格外红亮，几乎贴上了心宿二。
他突然发现东南方天际有火光——那是户部衙门的方向。
管家慌张跑来："相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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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失踪了。
有人在墙上写了西个血字：苍天己死。
"萧景琰望向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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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了摸袖中的玉玺，裂纹处正好分割了"受命于天"西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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