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断玉焚香林青黛是被疼醒的。祠堂檀香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她尝试蜷缩手指,
却发现腕骨以下完全失去知觉。垂眸看去,
两道深褐色的刀痕横贯青紫色手腕——这具身体的手脚筋脉竟被尽数挑断。"娘娘醒了?
"描金瓷碗砸在青砖上,老太监踩着满地药渣逼近,"长公主赏的雪蛤羹,您可别辜负了。
"滚烫的汤汁泼向面门时,林青黛本能地侧头躲避,这个动作让锁骨处的铁链哗啦作响。
她这才发现自己被玄铁链锁在祠堂梁柱下,湘妃色襦裙早已看不出本色。
左肩胛传来细密的刺痛,三枚透骨钉正随着呼吸在血肉中游走——是苗疆的噬心钉,
专为折磨内家高手所用。原主究竟背负着怎样的秘密?"张总管好大的威风。
"殿门被剑气劈开的瞬间,风雪裹着松香涌入。玄色大氅掠过满地狼藉,
林青黛看见男人皂靴上未化的雪,正滴滴答答落在自己手背。萧承渊用剑尖挑起她下颌时,
玉佩流苏扫过溃烂的右脸。林青黛在晃动的烛光里看清他眉间朱砂痣,
与族老祠堂那幅古画上的将军一模一样。"王爷明鉴!"老太监扑跪在地,
"王妃身染恶疾自戕,老奴正..."寒光闪过,惨叫戛然而止。
林青黛看着滚落脚边的断舌,突然剧烈干呕——这具身体对血腥气的恐惧深入骨髓。
"你能自医?"剑锋抵住心口,萧承渊眼底凝着千年寒冰。他身后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侍卫,
手中托盘盛着七星梅花烙。
林青黛舔了舔开裂的唇:"劳驾...咳...把我平放在供桌上。"见男人无动于衷,
她索性用牙齿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紫斑:"朱颜改混着曼陀罗,三个时辰后毒入膏肓,
届时王爷怕是要背个弑妻之名。"青铜面具侍卫突然跪地:"主子,
王妃所言与鬼医诊断一致。"萧承渊收剑入鞘的瞬间,林青黛整个人被狐裘裹住。
她听见铁链崩裂的脆响,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指划过她脚踝断筋处:"你要什么?
""七寸金针、百年血竭、雪山紫灵芝。"每说一味药,
林青黛就盯着侍卫腰间晃动的药囊——那上面绣着林家独有的九转银纹。
面具侍卫突然抽刀:"你怎知听雪阁有这些?""你今晨采回的鬼箭羽还沾着晨露。
"林青黛扯动嘴角,"若是未时三刻前用黄酒淬炼,药效能增三成。
"萧承渊突然将她打横抱起,转身时大氅扫灭长明灯:"苍梧,开药库。传令下去,
王妃所需药材任其取用。"他在祠堂门槛处顿了顿,"把张总管送去长公主府,
记得用金丝楠木棺。"林青黛在颠簸中咬破舌尖保持清醒。穿过九曲回廊时,
她看见苍梧指尖闪过寒光——是唐门暗器的铜扣。这个认知让她毛骨悚然,
原主记忆中温润如玉的王爷,竟在身边养着蜀中最危险的暗卫。"别动。
"萧承渊将她放在暖玉榻上时,掌心按住她颈侧动脉,
"十五日内若治不好这双手..."他忽然贴近她溃烂的右耳,"本王就把你做成药人。
"苍梧呈上金针的瞬间,林青黛用牙齿咬住发簪。乌发披散时,
她看见铜镜里自己可怖的面容——除了腐肌毒,竟还有苗疆蛊虫在皮下蠕动。
"劳烦侍卫大人。"她将断腕浸入药酒,"烦请每日辰时取你三滴心头血。
"青铜面具骤然贴近:"你如何知道唐门秘法?""你腰间挂着五毒香囊,
靴底却沾着解蛊的断肠草。"林香黛咬住金针尾端,精准刺入曲池穴,
"更何况..."她望着瞬间止血的伤口轻笑,"能跟着战神王爷的,除了蜀中苍梧,
还能有谁?"暖阁突然死寂。萧承渊把玩着染血的透骨钉,
突然将苍梧的佩刀扔在榻边:"从今日起,你的命就是王妃的。
"2 逆命金针药库里蒸腾的雾气裹着苦香,林青黛将最后一根银针咬在齿间。
断腕浸在苍梧的血碗里,蛊虫正顺着筋脉蠕动。她望着铜镜里溃烂的半边脸,
突然将金簪刺入太阳穴。"你疯了?"苍梧扣住她渗血的手腕。
"嘘——"林青黛眼底泛起诡异的青芒,"它们在找新的宿主。"话音未落,
三条血红蛊虫突然从耳道钻出,直扑苍梧面具下的眼睛。青铜面具轰然炸裂,
露出张布满毒疮的脸。林青黛趁机甩出银针,蛊虫被钉死在药柜上,
溅出的毒液腐蚀了玄铁打造的暗格。苍梧的弯刀抵住她咽喉:"你早知道我中了同命蛊?
""你每次呼吸都会不自主摸向膻中穴。"林青黛用脚尖勾来药碾,
"更妙的是..."她突然扯开他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这道三棱刺的伤口,
本该在五年前就要了你的命。"药杵落地声惊动了门外黑影。
萧承渊握着半截断箭站在月洞门前,箭镞正对苍梧后心:"看来王妃不仅精通医术。
""王爷不妨再近些。"林青黛将毒血抹在唇上,"您靴底沾着城南瘟疫区的腐土,
袖口有治疗麻风的青蒿汁——莫非今日去了难民营?"萧承渊瞳孔微缩。
他故意在难民营沾染了七日醉,此毒遇热则发,寻常医者根本察觉不到。
可这女人隔着三丈远就..."苍梧,取冰魄针来。"林青黛突然踉跄着栽进药柜,
断腕伤口崩裂染红素纱。在男人扶住她的瞬间,染血的指尖划过他腕脉:"王爷若再运功,
三日后的月圆夜怕是要呕血三升。"萧承渊反手将她困在药柜间,
鼻尖几乎贴上她溃烂的皮肤:"你究竟是谁?"龙涎香混着血腥气在两人之间萦绕,
他看见她完好的左眼里映着烛火,像极了寒潭里不灭的星子。"我是您明媒正娶的...啊!
"锁骨突然被咬住,林青黛疼得弓起身子。萧承渊舔去唇边血珠,
指腹碾过她破碎的嫁衣:"大婚那日,你连合卺酒都不敢喝。"窗外传来夜枭啼叫,
林青黛趁机将金针扎入他风池穴。趁着男人僵直的瞬间,
她贴着耳畔轻语:"因为酒里被长公主下了相思蛊,王爷不是早就知道么?
"苍梧的弯刀突然架在两人之间:"主子,子时三刻了。"萧承渊松开手时,
林青黛如断线木偶般滑落。她看着掌心咳出的黑血,突然笑出声:"苍梧大人,
劳烦明日多取三钱朱砂。""你要朱砂何用?"萧承渊用帕子擦拭手指。
"给长公主备份回礼。"林青黛扯开束发的缎带,露出后颈紫黑的针眼,
"毕竟这份噬脑针的大礼,青黛受之有愧。"五更鼓响时,药库突然闯入群黑衣死士。
林青黛望着他们刀尖的蓝光,轻嗅空气中的甜腥:"苍梧大人,东南角第三格药柜。
"淬毒的弩箭破空而来,她却不闪不避。当箭镞离眉心三寸时,苍梧的弯刀突然转向,
毒箭尽数没入药柜。风干的断肠草混着朱砂飘落,遇血即燃的粉末瞬间吞没刺客。
"这是唐门的焚心散!"苍梧挥刀劈开火幕,
"你何时...""嘘——"林青黛将燃烧的药粉撒向夜空,"看,萤火虫。
"萧承渊踹开院门时,正看见那抹残破的身影立在火雨中。她溃烂的右脸覆着银箔,
完好侧脸被火光镀上金边。当最后一粒火星坠入池塘,
她转身时露出颈间红痕——是他昨夜失控时留下的齿印。"过来。"他扔出个玄铁匣。
林青黛接住暗器的瞬间,匣中突然射出牛毛细针。她本能地旋身躲避,脚尖勾起药碾格挡。
这个动作让萧承渊眸光骤冷——十年前乱葬岗那个小医女,也曾用同样的身法避开毒蛇。
细针尽数没入青砖时,林青黛突然闷哼倒地。萧承渊俯身查看的刹那,
她指尖银针抵住他喉结:"王爷可知,我此刻有十七种方法让您毙命?
""但你选了第十八种。"萧承渊握住她颤抖的腕子,将人拽进怀里。他抚上她接续的筋脉,
那里有粒朱砂痣正在渗血——和记忆里小医女腕间的胎记完全重合。更鼓声撕破夜色,
池塘突然浮起七具焦尸。林青黛望着尸身腰间的鎏金令牌,
轻轻吹散掌心的磷粉:"劳烦苍梧大人,把这些萤火虫的尸体送回长公主府。
"3 玉颜惊鸿寅时的梆子声惊飞寒鸦,林青黛将最后一滴药汁滴入苍梧的瞳孔。
青铜面具下的毒疮开始剥落,露出眼角熟悉的泪痣——与她铜镜中见过的原主面容,
竟有七分相似。"林府庶子苍梧,拜见大小姐。"男人突然单膝跪地,递上半块鱼形玉佩,
"那年您被二夫人扔进冰湖前,塞给属下的。"林青黛摩挲着玉佩上的咬痕,
原主记忆如潮水涌来。八岁生辰那日,她亲手将半块玉佩系在哑奴颈间,
而那个瘦弱少年如今竟成了唐门高手。窗外突然传来马嘶,
萧承渊裹着寒气破门而入:"跟本王去个地方。"乱葬岗的腐气熏得人睁不开眼,
林青黛踩着吱呀作响的枯骨,腕间银铃惊起群群血蝠。当看到那座刻着紫藤花的无名碑时,
她突然头痛欲裂——这是原主母亲被草草掩埋的坟冢。"跪下。
"萧承渊剑尖挑起团污糟结块的东西,"认得这个么?"月光照亮那截断指上的翡翠戒指,
林青黛胃部剧烈抽搐——是二姨娘的手!戒面内侧还刻着长公主府的徽记。
"王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她将艾草灰撒在坟头,"真话是这戒指藏着西域迷魂散,
假话..."突然旋身射出三枚银针,"是您身后那位该换香囊了!"黑衣人从树顶跌落时,
怀中的蛊虫罐轰然炸裂。萧承渊挥剑斩断扑向林青黛的赤练蛇,却见她徒手抓住蛇七寸,
毒牙狠狠刺入自己手腕。"你!"他难得露出惊怒之色。"以毒攻毒。
"林青黛抹去唇边黑血,将蛇尸扔进坟茔缺口,"王爷不妨挖开看看。
"棺木中竟躺着具男性骸骨,心口插着北狄皇族的狼头匕首。萧承渊指尖抚过匕首上的铭文,
脸色骤变——这分明是十年前他暗杀北狄大皇子的凶器!"有人要坐实您通敌之罪呢。
"林青黛踢散骸骨下的磷粉,"只需一场山火..."话音未落,东南方突然亮起冲天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