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林栖正在庭院里逗弄新得的虎皮鹦鹉。父亲林仲平突然从书房冲出来，
月白长衫沾着墨迹，手里紧攥着从不离身的青玉扳指。父亲拉过林栖，挪动书架上的一本书，
墙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暗格。父亲慌忙将林栖塞进去，
连着从不离身的玉凤一齐关在里边：“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出声！”墙头掠过几道黑影，
瓦片发出细碎的碰撞声。林仲平拔出一旁的配剑，警惕的看向门外。
母亲苏婉柔抱着四岁的妹妹从回廊转出，鬓间珍珠步摇在晚风里乱颤。
她将小满塞进丫鬟怀里，素白手指按在她肩头："保护好小姐，往东市当铺跑。"话音未落，
三道寒芒破空而至。父亲旋身甩开折扇，金丝扇骨叮叮当当截住暗器。
林栖看清那是三枚淬毒的燕子镖，尾羽泛着诡异的幽蓝。缝隙里，
他看见父亲的白衫染成猩红。“你们好大的胆子！”“林大人言重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交出玉珏，也好让您走的痛快些。”“想的美！”林仲平燃烧气血，浑身气势一变，
向着这群不速之客攻去。但不过多久林仲平便浑身是伤，眼看就撑不住了，跪倒在地上。
那人也不再多话，压制着林仲平一剑封喉。林栖瞳孔骤缩，捂着嘴不让自己出声。透过缝隙，
门外一个个熟悉的人被堆到院中，他们都死了。忽然门外好像有什么动静，
屋内的人都慌乱的出去了。没过多久，一个黑衣人来到书房，林栖目眦欲裂的死盯着他，
黑衣人颈后的刺青在月光下清晰可辨——展翅的鹰隼衔着滴血弯刀。
运尸车的腐臭味熏得林栖几欲作呕。他蜷缩在三具肿胀的尸体下，
听着车辕碾过青石板的声响。自那夜逃出林府已过去七日，怀中的玉凤玦时冷时热，
仿佛藏着活物。"停。"车外传来清冷男声，林栖浑身绷紧。车帘掀开的刹那，
他捏住袖中最后三根透骨钉。月光漏进来照见说话人的玄色锦袍，
银线绣的流云纹在袖口翻涌。"这批货送往何处？"男人腰间玉佩轻响，
林栖瞳孔骤缩——那玉佩分明是半只凰首，与自己的玉凤玦恰好能拼成完整图案。
车夫谄笑着应答："回禀楼主，都是城南乱葬岗收来的。"林栖感觉玉凤玦突然发烫，
男人腰间玉佩竟泛起微光。冷汗顺着脊梁滑落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草席。他屏住呼吸，
却见男人修长手指拂过尸体脖颈，在某个青紫印记上顿了顿。"且慢。"男人突然俯身，
林栖的透骨钉已抵住他咽喉。四目相对的瞬间，男人眼底掠过惊诧，旋即化作玩味的笑意。
林栖这才看清他的面容，剑眉入鬓，眼尾却生着颗朱砂痣，平添三分妖冶。“好俊的人儿。
”男人指尖轻弹，透骨钉应声而断，"可惜杀气太重。"林栖正要跃起，后颈突然一麻。
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男人袖中滑出的银丝手套还有颈后的刺青。红绡帐暖，
林栖被脂粉香呛醒。腕间铁链叮当，他发现自己换了绯色纱衣，锁骨处绘着绽放的墨梅。
门外传来老鸨尖利的笑声："今儿新到的扬州瘦马，各位爷可别错过！
"铜镜映出少年清俊面容，林栖摸向腰间——没想到玉凤玦还在。他想起母亲说过，
醉仙阁是风雨楼在京城的暗桩。当雅阁烛火次第亮起，他握紧了簪中藏着的薄刃。
"起价五十两！"随着老鸨掀开珠帘，林栖旋身甩出纱帐。轻纱如云霭漫卷，
他踏着流云步穿行其中，玉簪划过竞价富商咽喉时，血珠在纱帐上晕开红梅。
混乱中有人扣住他手腕："想活命就跟我走。"蓝衫琴师指尖微动，琴弦割断追兵咽喉。
林栖被拽进密道时，瞥见琴师袖口若隐若现的鹰隼刺青——与灭门夜看到的图案分毫不差。
"风雨楼在招药人。"琴师扔来玄铁令牌，上面刻着"黄泉"二字，"每月十五，
城南土地庙。"林栖握紧令牌，玉凤玦突然发出嗡鸣。月光穿过密道气窗，
照亮琴师脖颈——那里光滑如新，毫无刺青痕迹。九十九盏青铜灯映得地宫鬼气森森。
林栖跪在寒玉阶下，看着前方少年饮下鸩酒后面容扭曲。殷无涯斜倚在玄玉座上，
银丝手套沾着试毒者的黑血。"该你了。"执事递来翡翠杯。林栖盯着杯中琥珀色液体，
突然想起母亲教过的辨毒口诀——酒面浮沫呈七星状，是西域蛇蛊。他佯装手抖打翻杯盏，
趁执事俯身时扯落对方腰间香囊。"求楼主赐酒。"他重重叩首。殷无涯轻笑一声，
袖中飞出白玉杯。酒液入喉刹那，玉凤玦突然涌出暖流，灼烧感顺着经脉游走。
林栖强忍剧痛抬头，看见殷无涯眼中闪过的异色。"倒是块好材料。"楼主起身时带起冷香，
银手套捏住林栖下颌，"从今日起，你叫十九。"少年垂眸称是，
余光瞥见楼主后颈被衣领遮住的旧疤，形状恰似半枚箭簇。暗室训练持续三月有余。
这夜林栖偷学"凤点头"心法时，窗外忽然传来破空声。他本能地旋身避让，
却撞进带着冷香的怀抱。殷无涯两指夹住淬毒银针，在他耳畔低语："本座的招式，
可不是这么练的。"殷无涯唇角微勾，有了些想法：“练了这么久也该检验检验成果了。
”血顺着剑刃滴落，林栖喘着粗气靠在巷壁。首个刺杀任务本该简单，
但目标咽喉中剑时竟露出诡异笑容。四周屋顶突然竖起天机阁的鹰旗，淬毒弩箭如暴雨倾泻。
"闭气！"玄色衣袂掠过眼前，殷无涯挥袖震开箭雨。林栖被他揽住腰身腾空时，
闻到了淡淡的龙涎香。楼主后颈衣领微敞，那道箭簇状伤疤在月光下泛着青紫。
风雨楼地宫药池雾气氤氲。林栖看着殷无涯褪去上衣，背后狰狞的旧伤纵横交错，
最醒目的却是左肩血色鹰隼刺青——与灭门夜看到的图案完全相同。他握紧了拳头，
恨不得立刻打死面前之人。"看什么。"殷无涯突然开口，沾水的手指弹出几颗水珠，
轻打在林栖脸上，"风雨楼的刀要都像你这般，早该就地解散了。
"林栖低下头：“十九知错，还请楼主责罚。”楼主转身时，水珠顺着锁骨滑落："呵呵，
知错？这些年我若真舍得罚你，你如今应该在万毒池里做药人！"他指尖挑起林栖的下巴，
"日后做事给我小心点…"话音未落，地宫突然剧烈震荡，石壁渗出黑血般的毒液。
地宫震颤愈烈，林栖被殷无涯拽着跃出药池。黑血般的毒液腐蚀青砖，发出刺啦声响。
楼主甩出银丝缠住横梁，另一只手环住林栖腰身："抱紧！
"少年下意识抓住对方湿透的衣襟，鼻尖撞上微凉的肌肤。殷无涯后颈那道箭伤近在咫尺，
结痂处泛着诡异的青紫色。玉凤玦突然发烫，林栖惊觉毒液竟避开他们所在位置，
形成诡异的真空带。"天机阁的蚀骨水。"殷无涯落在安全处，银丝手套已腐蚀出破洞，
"看来严崇德那老狗坐不住了。”玉凤玦烫得胸前一跳一跳地疼，林栖艰难地摸向腰间，
突然甩出三枚银针——却不是射向殷无涯，而是直取从毒液中浮出的黑影。惨叫声中，
三个浑身溃烂的杀手现出身形。"好一招凤点头。"殷无涯松开手，眼底冰霜稍融。
林栖剧烈咳嗽着，
瞥见楼主袖中滑落的密信——"苏氏余孽现踪迹"几个朱砂字刺得他眼眶生疼。当夜，
林栖被罚跪在刑堂。殷无涯突然出现。
楼主指尖把玩着他最珍重的东西——父亲最后留下的玉凤，
殷无涯声音轻得像叹息：“怎么会在这儿？”春雨连绵的深夜，林栖潜入藏书阁顶层。
三个月来他摸清规律，每逢朔月之夜，殷无涯都会在此独处至天明。当他撬开鎏金木匣时，
檀香气混着陈旧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匣中静静躺着半块焦黑的玉佩，纹样与玉凤玦如出一辙。
林栖刚要触碰，身后突然响起珠帘碰撞声。殷无涯散着长发立在月影里，
素白中衣下隐约可见绷带轮廓。"可知这是什么？"楼主的声音比平日沙哑。
林栖握紧袖中暗器，却见对方咳出缕血丝，染红了胸前衣襟。
殷无涯竟自顾自说起往事："七年前苏府大火，本座从火场抢出这半块凰纹佩。
"林栖浑身血液都冻住了，心中全是震惊：“他不是灭我林家的罪魁祸首吗？
”殷无涯突然逼近，染血的手指抚上玉凤玦："你可知这玉凤玦是干什么的？
"窗外惊雷炸响。林栖这才发现楼主眼尾的朱砂痣是道旧伤，在闪电映照下宛如血泪。
他本能地后退，后腰撞上案几。青铜灯台倾倒瞬间，殷无涯徒手接住滚烫灯油，
掌心顿时皮开肉绽。"楼主！"黑衣侍卫破门而入。殷无涯摆手制止，
将染血的凰佩塞进林栖手中："好好收着，别被人随随便便看见。
"林栖怔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玉凤玦与凰佩相触处泛起莹莹微光。演武场上，
林栖的软剑绞住对手咽喉。这已是本月第七场比试，他擦剑时瞥见观战台上的殷无涯，
正与一位蒙面女子低语。"那是药王谷主。"执事突然出现在身后，"来给楼主送解药的。
"林栖心头一跳："楼主中毒了？"执事撇了他一眼：“想知道？不如自己去问问。
”夜里林栖辗转难眠，凰佩在枕下微微发烫。他鬼使神差摸到楼主寝殿外，
听见药王谷主冰冷的声音："再不取玉凤玦镇压，你活不过下一个朔月。
"殷无涯的回应被咳嗽打断，接着是瓷器碎裂声。
林栖从窗缝窥见惊人一幕——楼主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七颗黑钉嵌在肌肤里，
随呼吸起伏如活物。药王谷主的银刀划开他锁骨下方，黑血涌出时竟凝成凤鸟形状。
"当年你为救那孩子挡下毒箭，如今又要护着他？"女子声音带着怒意。
殷无涯突然转头看向窗户，林栖慌忙后退，却不慎踩断枯枝。当他被侍卫押进内室时，
楼主已穿戴整齐，唯有脸色苍白得吓人。"都听见了？"殷无涯把玩着染血的银刀。
林栖突然扯开自己衣领，玉凤玦在月光下流转华彩："若此物能解毒，楼主尽管拿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