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完美复刻河面浮着一层薄冰,像被打碎的镜子。陆深站在岸边,
右眼的钛合金义眼微微泛着冷光。他盯着那具被捞上来的女尸——苍白、浮肿,
右眼处是一个黑洞洞的窟窿,边缘整齐,像是被某种精密工具挖走的。
“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他低声说。刑警队长赵志刚叼着烟走过来,
烟雾在寒风中扭曲成螺旋状。“上头点名要你回来看看,说是‘画眉案’重现。”他顿了顿,
“你确定要接?”陆深没回答,只是蹲下身,
戴着手套的指尖轻轻掠过女尸的脖颈——那里有一个淡红色的印记,像是被人刻意按压过。
他眯起左眼,义眼的微距模式自动聚焦,皮肤纹理在视野里放大。双螺旋符号。
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二十年前,“画眉案”凶手专挑长发女性下手,挖走右眼,
并在尸体上留下类似DNA链的标记。第十一具尸体被发现后,凶手消失了,案子成了悬案。
而陆深的母亲,是第七个受害者。他站起身,河风刮得脸颊生疼。法医正在拍照取证,
闪光灯在女尸身上一次次炸亮,像某种诡异的仪式。“死者叫林雯,28岁,银行职员。
”赵志刚翻着资料,“失踪三天,今早被晨跑的人发现。”陆深的目光扫过尸体,
忽然停在右手腕——一道浅浅的勒痕,像是被细绳绑过。他皱眉:“她死前被束缚过?
”“嗯,但没挣扎痕迹,可能是昏迷状态。”法医抬头,“奇怪的是,
她的内脏……”“镜像翻转。”陆深突然说。法医一愣:“你怎么知道?”他没回答,
只是盯着尸体。二十年前的案子里,没人提过内脏异常。这案子,不是简单的模仿。
警局档案室,秦月抱着保温杯,低头整理文件。她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没人看得清她的表情。
陆深推门进来时,她手一抖,咖啡洒在桌上,液体迅速浸透了一份旧案卷。“抱歉!
”她慌忙去擦,袖子蹭过文件上的照片——那是“画眉案”的受害者合影。
陆深盯着她:“你是新来的?”“实习生,秦月。”她声音很轻,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的猫咪图案。他没多问,径直走向档案柜,
抽出“画眉案”的卷宗。翻开第一页,受害者的照片整齐排列,每一张右眼都被红笔圈出。
他的指尖停在母亲的照片上。如果凶手回来了,为什么偏偏是现在?痕检科,
周弈正对着灯光观察一枚纽扣。他左手的镊子稳稳夹着物证,
右手在记录本上写字——但那些字全是反的,像镜中倒影。“周老师,监控调出来了。
”实习生探头进来。周弈点头,随手合上笔记本。封面上贴着标签:镜像书写研究样本。
监控画面显示,林雯失踪当晚,曾出现在城北一家便利店。她买了瓶水,
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然后望向摄像头——她在看镜子。便利店的玻璃门映出她的身影,
但角落里,似乎还有另一道影子。周弈按下暂停,放大。镜中人的手,搭在了林雯肩上。
陆深的手机响了。是顾漫——那个总在社交媒体上点评悬案的女律师。她的直播头像闪烁,
标题赫然写着:《画眉案重启?真凶在警局内部?》他皱眉挂断,但下一秒,
赵志刚的电话打了进来。“老陆,又出事了。”“第二个?”“不,是报案人。
”赵志刚的声音发紧,“张美玲,林雯的同事,昨晚报案说丈夫失踪,
刚才……她收到了婚纱。”“婚纱?”“染血的。”陆深握紧手机,
河面的碎冰在他脑海中浮动。镜子碎了,但倒影还在。
2 错位拼图婚纱挂在张美玲家的门把手上,像一张被剥下来的人皮。陆深站在玄关处,
盯着那件被血染成暗红的裙子。蕾丝边沿已经干涸发硬,领口处别着一张纸条,
上面打印着一行字:你该穿上它。张美玲蜷缩在沙发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丈夫失踪七天,警方只找到他的手机,定位在城郊废弃的电影院。而现在,
这件婚纱像某种嘲讽,宣告着游戏才刚刚开始。“你丈夫有仇人吗?”陆深问。张美玲摇头,
声音嘶哑:“他是个锁匠……谁会恨一个修锁的?”陆深的义眼微调焦距,
婚纱上的血迹呈现喷溅状——不是浸染,是有人故意抹上去的。他伸手翻看标签,
布料内侧印着一串模糊的数字:L-1979。像是某种编号。警局解剖室,冷光灯下,
林雯的尸体被重新剖开。“所有脏器位置完全镜像翻转。”法医指着显示屏,“心脏在右侧,
肝脏在左侧,连胃的弯曲方向都是反的。”陆深盯着屏幕,
想起二十年前的案卷——没有任何记录提到内脏异常。如果凶手现在故意留下这个特征,
那它一定有意义。“能确定是生前还是死后形成的吗?”“生前。”法医推了推眼镜,
“这种结构需要长期适应,不可能是死后人为调整。”陆深皱眉。
人类天生镜像器官的概率只有百万分之一,而连环杀手恰好挑中这样的受害者?
除非——受害者是被特意选中的。痕检科,周弈正在分析婚纱上的纤维。他的左手握着镊子,
右手在键盘上输入数据——但屏幕上的字母全是反的。实习生方小满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周老师,你的电脑……”“镜像输入法。”周弈头也不抬,“习惯问题。
”方小满“哦”了一声,没敢多问。她没注意到,周弈的脖颈处,衣领微微敞开,
露出一个蝴蝶状的胎记——在右侧。而三天前值班表上的照片里,那个胎记在左侧。
档案室里,秦月正偷偷用手机拍摄“画眉案”的卷宗。
她的指尖停在某一页——第十一名受害者,女性,25岁,右眼被挖,但案发现场的照片里,
地板上有一道拖拽痕迹,像是有人被强行带走。第十二个受害者?门突然被推开,
秦月迅速锁屏。陆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帮我找一下79年的案件归档,
代号‘L’开头的。”秦月的保温杯差点脱手。“L-1979?”她脱口而出。
陆深眯起眼:“你怎么知道?”“刚、刚好看到婚纱标签……”她低头,刘海遮住表情。
陆深没追问,但离开时,他瞥见秦月的电脑屏保——一串二进制代码,
翻译过来是:父亲是无辜的。深夜,老K的修理铺还亮着灯。
他机械义肢的金属手指捏着一瓶苏联产的润滑油,正往齿轮关节里滴注。
收音机里放着《红莓花儿开》,嘶哑的旋律在空旷的店里回荡。电视上,
顾漫的直播正在分析“画眉案”重启的新闻,弹幕疯狂刷屏。突然,画面卡顿了一秒,
一张模糊的截图闪过——某个警局内部档案页。老K的手顿住了。那张截图角落,
有一枚熟悉的警徽——属于陆深死去的搭档。陆深回到家,桌上摊着“画眉案”的所有资料。
他摘下义眼,放进特制的溶液里清洗。镜子里,他的左眼布满血丝,右眼眶空荡荡的,
像个黑色的深渊。手机震动,赵志刚发来消息:张美玲丈夫的手机数据恢复了,
最后一条搜索记录是——‘如何制造镜面反射装置’。陆深猛地抬头。浴室镜面上,
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水雾凝结的字:你找到拼图了吗?
3 镜中人浴室镜面上的水雾字迹缓缓滑落,像溶解的皮肤。
陆深盯着那行字——你找到拼图了吗?——手指擦过镜面,触感冰凉。他猛地回头,
公寓里空无一人,只有未关紧的水龙头滴答作响。有人进来过。他迅速检查门窗,锁扣完好,
没有撬痕。客厅的监控显示屏一片雪花,时间戳定格在23:17——他洗澡的十五分钟里,
信号被干扰了。镜面右下角,一道细微的划痕引起他的注意。他凑近,义眼的微距模式启动,
划痕组成一个符号:⊂——数学里的“包含于”符号,或者……半片螺旋。警局证物室,
周弈正在归档林雯案的物证。他左手填写标签,
右手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三短、三长、三短,摩尔斯电码的“SOS”。
实习生方小满抱着一摞文件进来,差点撞翻证物箱。“对不起周老师!”她慌忙去捡,
手指碰到一枚纽扣——从张美玲丈夫的工装裤上找到的,沾着某种油脂。
周弈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别动。”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纽扣的螺纹上,
嵌着几粒几乎不可见的金属碎屑,在灯光下泛着淡蓝色。“这是……苏联时期的军工合金。
”他轻声说,仿佛在自言自语。方小满愣住:“您怎么知道?”周弈松开她,
转身在电脑上输入一串代码:“猜的。”屏幕跳出搜索结果:1983年,
某军工实验室曾批量生产过同类合金,用于高精度镜面校准仪。顾漫的直播间炸了。
昨晚的直播录像里,有0.5秒的异常画面——一张模糊的警局内部文件,
上面印着“画眉案”和一组坐标。弹幕疯狂刷屏,有人截图放大,
发现坐标指向城北的红星电影院,正是张美玲丈夫手机最后定位的地方。
顾漫盯着私信里的一条匿名消息:你想知道真相,就去看第三排座位下的镜子。
她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最终回复:你是谁?对方已读,没有回复。
直播间角落的补光灯镜面里,
映出她身后书架上一本突兀的书——《镜像人格障碍临床研究》。
陆深站在红星电影院的废墟前。这座建于70年代的老剧院早已废弃,
海报残片在风中簌簌作响。他推开锈蚀的大门,手电筒光束扫过积满灰尘的座椅。第三排。
他蹲下身,座位下方果然嵌着一面小圆镜,角度正好对准舞台。镜面被人为磨损过,
边缘刻着一行小字:看仔细些。陆深皱眉,用镊子取下镜子。翻转的瞬间,
镜背的镀银层脱落,露出夹层里的一张微型底片。底片上,是半个模糊的人影——穿着警服。
秦月躲在档案室角落,用紫外灯照射“画眉案”卷宗的空白页。
隐形的字迹逐渐显现:实验体L-1979号,镜像耐受性合格,可进行第二阶段。
落款是一个潦草的签名——周教授。她的手在发抖。父亲被捕前,
确实提过“周教授”这个名字。门外传来脚步声,秦月迅速关掉紫外灯。门开了,
周弈站在逆光里,手里拿着一份档案。“陆教授要的79年军工案。”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好像对旧案很感兴趣?”秦月抱紧保温杯,杯壁上的猫咪图案裂了一道细缝。
深夜的修理铺,老K用机械义肢拆解一台老式放映机。《红莓花儿开》的旋律突然中断,
收音机自动切换频道,
直播间的背景音:“……警方尚未确认电影院是否与连环案有关……”老K猛地按下暂停键。
磁带仓里,缓缓吐出一张照片——年轻的陆深和搭档站在警局门口,搭档的右眼完好无损。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该还债了。陆深将底片扫描进电脑,
图像增强程序运行到87%时,屏幕突然蓝屏。一串乱码闪过,
最终定格在一张黑白照片上:两个男孩背对背站立,后脑勺相连,
脖颈处的蝴蝶胎记拼合成完整图案。
照片底部印着日期:1992.09.12——画眉案首起案件的三年前。
浴室方向突然传来“咔嗒”一声。陆深拔枪冲过去,
只见镜面上又浮现一行新的水雾字:我们是连体婴。
4 直播审判顾漫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站在红星电影院第三排座位前,
高跟鞋踩在腐朽的地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手机电筒的光束扫过座位下方——那里空空如也,镜子已经不见了。有人抢先一步。
她蹲下身,指尖擦过积灰的金属支架,突然触到一丝黏腻。抬起手指,暗红的血迹已经半干。
直播间弹幕疯狂滚动:[用户7843]:镜头往下移!右下角有东西!顾漫调整角度,
座位支架的锈蚀铁皮上,刻着一行小字:真相就像镜子,摔碎了才能看清。她猛地回头,
补光灯的镜面反射里,似乎有黑影一闪而过。陆深将连体婴照片投影在案情分析板上。
“1992年,某福利院接收过一对连体双胞胎,后脑勺相连。”他敲了敲照片,
“同年被秘密转走,档案记录为‘死亡’。”赵志刚皱眉:“这和现在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他们的分离手术主刀医生——”陆深调出另一份文件,“周淮安,脑神经学家,
曾参与军方镜像人格实验。”投影仪突然闪烁,
画面跳转到一段模糊的手术录像:两个男孩被机械臂固定,手术刀沿着头颅连接处缓缓切入。
视频右下角标注:L-1980号实验体。“谁放的这段录像?!”赵志刚厉声喝问。
技术员慌乱敲击键盘:“系统被远程入侵了!”陆深盯着定格的画面——手术台边,
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记录数据。他的胸牌上写着:周教授。秦月躲在卫生间隔间里,
用紫外灯照射从档案室偷出的纸张。
隐形墨水显现的笔记密密麻麻:实验体镜像认知测试:L-1979左利手抗拒指令,
L-1980右利手完成度97%。建议销毁不稳定单元。
最后一页贴着两张照片——年幼的秦月和父亲站在游乐园,照片被红笔打了叉。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匿名短信:你父亲不是凶手,证据在殡仪馆2号冰柜。
镜子里的她面色惨白,保温杯从指间滑落,砸出一声闷响。痕检科里,
周弈的左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盯着显微镜下的金属碎屑——来自电影院座位的刮痕样本。
能谱分析显示:成分与苏联合金完全一致,但分子排列呈镜像对称。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实习生方小满探头进来:“周老师,
殡仪馆刚送来一份加急样本,说是……”她的话卡在喉咙里。周弈的脖颈上,
蝴蝶胎记从右侧移到了左侧。老K的修理铺弥漫着机油的腥味。他拆开一台老式收音机,
电路板下藏着一张泛黄的图纸——镜面反射装置设计图,右下角盖着“绝密”钢印。
电视新闻正在播放顾漫的直播片段,突然信号干扰,
画面切到一段陌生监控:深夜的警局走廊,穿制服的“周弈”走进证物室,
将某样东西塞进张美玲丈夫的物证袋。但值班表显示,那晚周弈轮休。
老K的机械手指捏碎了一个电容,爆出细小的火花。陆深推开家门,
发现玄关的监控摄像头微微偏转了角度。浴室传来水声。他握枪缓步靠近,
猛地拉开门——雾气缭绕的镜面上,鲜血绘成的双螺旋图案正在往下淌。水龙头开到最大,
哗哗的水流冲淡血渍,露出底下的一行字:下一个是顾漫。客厅电视突然自动开启,
顾漫的直播间占据整个屏幕。她正对着镜头涂抹口红,身后梳妆台的圆镜里,
有只手缓缓举起针管。5 倒影杀机顾漫的公寓门没锁。陆深推门进去的时候,
梳妆台的镜子碎了,玻璃碴子散了一地。口红滚在墙角,盖子还开着,像一小截凝固的血。
直播设备亮着红灯,仍在录制。他蹲下身,手指抹过桌面——一层薄薄的白色粉末,凑近闻,
有股苦杏仁味。三唑仑。 强效镇静剂。手机突然震动,
赵志刚发来消息:顾漫的车在城东烂尾楼找到,车门没锁,钥匙还在。
陆深的目光停在梳妆台抽屉的缝隙——一张被夹住的照片露出一角。他拉开抽屉,
照片上是顾漫和一个小女孩,背面写着:妹妹,2010年冬。小女孩的右眼,
蒙着纱布。烂尾楼里,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调整输液架。顾漫被绑在椅子上,意识模糊。
她隐约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准备手术器械。“你妹妹死的时候,
眼睛也是这么漂亮。”男人的声音很温和,像在聊天气,“可惜感染得太快了。
”顾漫的瞳孔骤然紧缩——妹妹死于八年前的医疗事故,主刀医生姓周。
针头刺入静脉的瞬间,她终于看清对方的脸。和周弈一模一样,但眼神完全不同。
陆深在顾漫的电脑里找到加密文件夹。破解密码是**L-2010
**——和她妹妹出事同年。文件夹里全是医疗事故调查报告,
最后一份被反复打开过:《关于周淮安违规使用实验性麻醉剂的处理决定》。附页照片上,
周淮安身边站着个少年,低着头,脖颈处的蝴蝶胎记清晰可见。是周弈。不,
不对——陆深猛地凑近屏幕。照片里的少年是右撇子,而周弈用左手写字。双胞胎。
秦月站在殡仪馆2号冰柜前,手指发抖。冰柜标签写着**无名氏,2003年入库
**——画眉案最后一名受害者被发现的时间。她拉开柜门,寒气扑面而来。
尸体已经冻成青灰色,但右眼处的伤口依然清晰——不是被挖走的,是被手术刀精密切除的。
更可怕的是,尸体的左手握着一枚警徽。属于现任局长。老K的修理铺,
电视机播报突发新闻:“知名律师顾漫疑似失踪,
警方在烂尾楼发现血迹……”他拆开机械义肢的肘关节,取出微型存储器插入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