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梅岭行不见全诗

永昌十七年冬，京城下了第一场雪。雪薇洋拢了拢身上的狐裘，踩着积雪往城外走去。

她本不该在这个时辰出城，但师父留下的药方里还缺一味雪莲，听说城外断崖上就有。

寒风呼啸，卷起细碎的雪花。雪薇洋忽然停下脚步，鼻尖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她蹙眉循着气味走去，在一处山坳里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那人一袭玄色锦袍，

此刻已被鲜血浸透。他仰面倒在雪地里，面容苍白如纸，却难掩俊美。

雪薇洋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算你命大。"她轻叹一声，

从袖中取出银针，在他几处大穴上扎下。血渐渐止住了，但若不及时救治，

这人怕是撑不过今晚。雪薇洋犹豫片刻，终究不忍见死不救。她将人扶起，

让他靠在自己肩上。男人比她高出许多，这一扶险些让她站立不稳。她咬咬牙，

一步一步往城外的竹屋挪去。竹屋里燃着炭火，暖意融融。雪薇洋将人安置在榻上，

又取来热水和伤药。她解开男人的衣襟，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胸前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周围还有几处箭伤，

显然是被人追杀所致。伤这么重 ，"你到底是什么人......"雪薇洋喃喃自语，

手上动作却不停。她熟练地清理伤口，敷上金疮药，又用银针封住几处要穴。

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男人的气息终于平稳下来。雪薇洋松了口气，这才有空打量他的容貌。

他生得极好，眉如远山，鼻若悬胆，即便昏迷中也带着几分凌厉之气。只是那紧蹙的眉头，

似乎在诉说着什么难言的痛苦。雪薇洋伸手想抚平他的眉头，却在即将触及时停住了。

她收回手，转身去煎药。竹屋里弥漫着苦涩的药香，她望着跳跃的炉火，

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薇洋，你记住，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

尤其是......"师父的话没有说完，就永远闭上了眼睛。雪薇洋摇摇头，

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压下。她端着药碗回到榻边，却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那人不知何时醒了，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看穿。

雪薇洋心头一跳，险些打翻药碗。"你......"她刚要开口，就见那人猛地坐起，

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药碗摔在地上，褐色的药汁溅了一地。"你是谁？"他的声音沙哑，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雪薇洋吃痛，却强忍着没有挣扎："我是救你的人。

"男人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松开手："抱歉。"雪薇洋揉了揉发红的手腕，

转身又去盛了一碗药："把药喝了。"男人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他的动作干脆利落，

显然是个果决之人。雪薇洋注意到他喝药时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由得有些佩服。

"在下贺屿凡，"他将药碗放在一旁，"多谢姑娘相救之恩。"雪薇洋收拾药碗的手一顿。

贺屿凡？当朝最年轻的刑部尚书？她早该想到的，能穿得起这般华贵衣料，

又被人追杀至此的，岂会是寻常人？"雪薇洋。"她淡淡道，"贺大人不必客气，

举手之劳罢了。"贺屿凡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探究。这个女子救了他，

却对他的身份毫不在意。更奇怪的是，她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仿佛与这尘世格格不入。"雪姑娘，"他忽然开口，"你可知道追杀我的是何人？

"雪薇洋头也不回："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贺屿凡笑了："姑娘倒是洒脱。

""我只是个大夫，"雪薇洋转过身，目光平静，"治病救人是医者的本分，

其他的都与我无关。"贺屿凡还想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雪薇洋连忙上前查看，发现他伤口又渗出血来。"别乱动，"她按住他的肩膀，

"你的伤很重，需要静养。"贺屿凡靠在床头，看着她为自己重新包扎伤口。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他忽然觉得，这个清冷的女子，

竟比这满屋的药香还要令人心醉。翌日清晨，雪薇洋推开竹屋的门，发现贺屿凡已经醒了。

他靠在床头，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神情若有所思。"你的伤还没好，不宜劳神。

"雪薇洋端着药碗走进来。贺屿凡收起玉佩，目光落在她身上："雪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雪薇洋将药碗递给他："贺大人还是关心自己的伤势吧。"贺屿凡接过药碗，

却没有立即喝下："雪姑娘为何独自住在城外？这竹屋......"他环顾四周，

"似乎有些年头了。""习惯了清静。"雪薇洋淡淡道，"贺大人若是觉得不便，

伤好些就可以离开。"贺屿凡轻笑："雪姑娘这是在赶我走？""不敢。

"雪薇洋转身整理药柜，"只是贺大人身份尊贵，我这简陋竹屋，怕是委屈了大人。

"贺屿凡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忽然问道："雪姑娘可曾听说过雪家？"雪薇洋的手微微一顿，

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药材："哪个雪家？""十年前被满门抄斩的雪家。

"贺屿凡盯着她的背影，"雪将军一家。"竹屋里忽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炭火噼啪的声响。

雪薇洋缓缓转身，面色如常："听说过，怎么了？"贺屿凡放下药碗："我在查一桩旧案，

与雪家有关。"雪薇洋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她依然保持着平静："贺大人为何与我说这些？

""因为......"贺屿凡站起身，一步步向她走近，"雪姑娘的眉眼，

与雪将军有七分相似。"雪薇洋后退一步，后背抵在药柜上。贺屿凡的气息扑面而来，

带着淡淡的药香。她强自镇定："贺大人说笑了，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是吗？

"贺屿凡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眉梢，"可这双眼睛里的恨意，却与雪将军如出一辙。

"雪薇洋猛地推开他："贺大人请自重！"贺屿凡被推得踉跄后退，牵动伤口，

不由得闷哼一声。雪薇洋见状，又忍不住上前扶住他："你的伤......""无妨。

"贺屿凡握住她的手腕，"雪姑娘，若你真是雪家后人，我可以帮你。"雪薇洋挣开他的手，

冷笑道："帮我？贺大人是要帮我查清真相，还是要把我押送官府？

"贺屿凡神色一凛："你果然......""我什么都不是。"雪薇洋打断他，

"贺大人若是伤好了，就请离开吧。"贺屿凡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马蹄声。

雪薇洋脸色一变："有人来了。"贺屿凡迅速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往外看去。

只见一队黑衣人正朝竹屋逼近，为首的赫然是刑部侍郎李成。"是来杀我的人。

"贺屿凡低声道。雪薇洋皱眉："你不是刑部尚书吗？

为何......""朝中有人不想让我查下去。"贺屿凡转身看她，"雪姑娘，

现在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吗？"雪薇洋咬了咬唇："后门有一条小路，通往山里。""一起走。

"贺屿凡拉住她的手。雪薇洋甩开他的手："他们是来找你的，与我无关。

""可他们已经看到你了。"贺屿凡沉声道，"你觉得他们会放过目击者吗？

"雪薇洋沉默片刻，终于点头："跟我来。"两人从后门溜出竹屋，钻进密林。雪越下越大，

很快掩盖了他们的足迹。但身后的追兵显然训练有素，始终紧追不舍。"这样跑不是办法。

"贺屿凡喘着气，"你的伤......""我没事。"雪薇洋拉着他拐进一条隐蔽的山洞，

"这里。"山洞里漆黑一片，雪薇洋却轻车熟路。她拉着贺屿凡七拐八拐，

最后在一个岔路口停下。"左边通向悬崖，右边是死路。"她低声道，"我们分开走。

"贺屿凡握紧她的手："不行，太危险了。""我有办法脱身。"雪薇洋挣脱他的手，

"贺大人，若你真想帮我，就活着离开这里。"说完，她转身朝左边跑去。贺屿凡想追，

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咬了咬牙，朝右边跑去。雪薇洋跑到悬崖边，

回头看了一眼追来的黑衣人，纵身一跃。黑衣人追到崖边，只见白茫茫一片，

哪里还有她的身影。而此时，贺屿凡已经被逼到死路。他看着步步逼近的黑衣人，

握紧了手中的玉佩。"贺大人，"李成冷笑道，"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要怪就怪你查得太多了。"贺屿凡正要拼死一搏，忽然听到一声清啸。紧接着，

数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中了黑衣人。一道白色身影从天而降，正是雪薇洋。

她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剑光如雪。"你......"贺屿凡震惊地看着她。

雪薇洋没有回头："还能走吗？"贺屿凡点头。雪薇洋拉着他，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密林中。

等李成等人反应过来，早已不见两人的踪影两人一路奔逃，直到确定甩掉了追兵，

才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停下。贺屿凡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染红了衣衫。雪薇洋顾不上休息，

立即为他处理伤口。"你到底是什么人？"贺屿凡靠在石壁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雪薇洋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继续为他包扎："一个大夫。""大夫可不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贺屿凡握住她的手腕，"刚才那一剑，没有十年功力使不出来。"雪薇洋挣开他的手，

淡淡道："贺大人还是先关心自己的伤势吧。"贺屿凡却不依不饶："你为什么要救我？

""医者仁心。""仅仅如此？"雪薇洋终于抬起头，与他对视："那贺大人觉得，

我还能有什么目的？"贺屿凡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忽然笑了："雪姑娘，你可知道，

你越是这般冷淡，我越是好奇。"雪薇洋别过脸："贺大人还是省省力气吧，等伤好了，

我们就分道扬镳。""恐怕不行。"贺屿凡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这个，你应该认得吧？

"雪薇洋瞳孔微缩。那是一枚羊脂白玉佩，上面刻着一个"雪"字。

正是她父亲生前随身佩戴的玉佩。"你......"她猛地站起身，"你从哪里得来的？

""十年前，雪家满门抄斩的那天，"贺屿凡缓缓道，"我就在现场。

"雪薇洋的手在颤抖："你......""但我不是去抓人的，"贺屿凡打断她，

"我是去救人的。"雪薇洋愣住了："你说什么？"贺屿凡苦笑："那年我十六岁，

刚入刑部。得知雪将军要被满门抄斩，我偷偷潜入大牢，想救出雪家小姐。可惜却晚了一步，

只找到了这枚玉佩。"雪薇洋跌坐在地上，泪水无声滑落。

十年前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她被师父拉着逃出府邸，

眼睁睁看着父母倒在血泊中......"所以，"贺屿凡轻声道，"你就是雪家的小姐，

对吗？"雪薇洋没有回答，但她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贺屿凡叹了口气："这些年，

我一直在查当年的真相。雪将军是被冤枉的，有人伪造了他通敌叛国的证据。

"雪薇洋猛地抬头："你知道是谁？"贺屿凡点头："李成只是个小角色，

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话音未落，一支冷箭破空而来。贺屿凡眼疾手快，

一把将雪薇洋扑倒。箭矢擦着他的肩膀飞过，钉在石壁上。"看来我们被发现了。

"贺屿凡苦笑。雪薇洋扶起他："跟我来。"她拉着贺屿凡钻进山洞深处，七拐八拐，

最后来到一处隐秘的出口。外面是一片竹林，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这里是......"贺屿凡惊讶地发现，竹林深处竟有一座小院。"我师父的住处。

"雪薇洋解释道，"他临终前将这里留给了我。"两人刚进院子，

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雪薇洋脸色一变："他们追来了。

"贺屿凡握紧她的手："一起走。"雪薇洋却摇头："不行，你的伤需要处理。

我去引开他们，你在这里等我。""太危险了！""放心，"雪薇洋露出一丝笑意，